夜深,这里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此刻却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城中鼓楼上,传来的梆子声,响了三下,然后就听到更夫幽长沉闷的声音喊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然而,他的话音刚刚落地,天上就立刻炸开了一道闪电。
这闪电从天上一直飞舞下来,直接劈中了城中鼓楼最顶尖的角楼上一只飞檐。飞檐上蹲着的几只石兽,立刻纷纷变成了成了事屑,被席卷而至的狂风吹落了下来。
轰隆隆的雷声似战鼓般有远而近,一路滚滚而来,喀喇一声,将睡梦中的人们从没梦中惊醒。城中百姓都纷纷惊厥,这是怎么了?
大街上酒馆内仍在贪杯的人们,也都赶紧纷纷出门,往家里跑去。紧跟着又是几道闪电,照亮了城市整齐的街道,在城市一角落里面,一个瞎子手里摸着根竹杖,边走边唱道:国之将倾,匹夫有责,国之颓废,必有妖异。
酒馆老板吆喝道:瞎子王,快过来避雨吧。那瞎子用竹杖划拉着地面,找寻可以走到地方,一边晃动着手中的算命招牌,嘴里大声喊道:算命,算命,乱世保命啦。酒馆老板看着瞎子不理睬他,也不避雨,便嗤的冷笑一声,用腰间的围裙擦擦手,喊过来店小二,俩人将店门口的板子一块一块的搬过来,将店门闭上。
瞎子王仍旧往前走,却听到耳畔又是几道大雷,过后便是瓢泼大雨,从天上倾斜下来。他的破衣烂衫立刻全部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破斗笠渗透进脖颈里面,一阵冷风卷来,动得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瞎子王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摸自己的竹杖,手却碰到一个软软的湿湿的东西,他沿着那东西摸过去,心里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一个人的大腿,再往上摸果然是屁股,然后腹部、胸部,摸到脸上,就觉得手中粘粘的。
他心里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将手拿过来在鼻子下闻闻,果然有一股腥味:血!瞎子王吓得大叫一声:来人哪,杀人啦。杀人啦,凄厉的声音划破了雨中的宁静,周围邻居听到后都赶紧将头钻入的被窝,哪个还敢出来看一下问一下。
瞎子王拼命的跑起来,连竹杖都顾不得找了,依照对城中的熟悉记忆,狠命的奔跑起来,却猛的撞上了一家店铺的紧闭的门板,立刻被撞晕倒在了地上,额头上渗透出鲜红血色,在闪电中,蔓延流淌在了地上。
四只穿着马靴的脚丫子走了过来,一个用剑柄拨弄下瞎子王的头颅,看了看:算了,大哥,这瞎子晕死了,料他也看不到,就绕了他把。
另外一个冲着地上呸了一口道:晦气,今日个头一次出来办差,就被人撞到了。走。赶快给大将军复命去。四只马靴在雨中踏踏的走远了。那瞎子却悄悄的爬起来,几个闪身便隐入了小巷子深处,不见了。
此刻整个城池都被大雨覆盖,除了城中鼓楼上隐隐有些灯光之外,其他地方都漆黑一片。然而,城门却悄悄开了,几个守城的兵士悄悄开了油漆大木门,从门外飞奔进数十匹高头大马,马上都是铁甲护身,挺着长枪、长矛、大刀的军士。领头的是一个头戴红缨铁盔的将军。
众军士将军都都斗笠,披着蓑衣,胯下战马也都披挂着蓑衣。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悄悄的进了城,一直往城北而去。
此刻城北却似乎隐隐有一家灯火亮了起来。
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多重院落,前后多个进落,数十间瓦房。庭院正中间,大厅上,此刻却忽然亮上了灯。一个家丁仆人手里提着灯笼,匆匆的从后院往前面奔来。在家丁身后跟着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这汉子身材魁梧,穿着家常衣服,神色凝重的大踏步跟着家丁到了前院客厅内。
汉子一踏进客厅,立刻声如洪钟般的声音吼道:人在那里?
大厅内,坐着俩个穿一身戎装的男子。这俩个男子都是一身皂衣装扮,袖口、裤腿都紧紧捆扎起来,身上都背着长剑,脸上还不时的滴落下来雨水。大厅门口扔着俩副蓑衣、斗笠,也都湿淋淋的,地上已经滩了俩片水泽。
俩人见汉子进入大厅,急忙齐刷刷的站起来,双手抱拳施礼道i:大将军!汉子点头,坦然端坐在中间宽大的椅子上,问道:你们是石将军派来的?什么事儿?
其中一个男子看看另外一个,往前走俩步,一抱拳,扬眉说道:大将军,石将军请您一起起义发兵!事成之后,定然不会亏待大将军!
笑话,汉子脸上浓眉一皱,破口骂道:我怎么能做反叛之臣,助纣为虐。回去告诉石老儿,我李存茂定然不会做此等反叛之事。来日战场上,定然取汝项上人头。
那男子脸色倏然一变,犹自劝慰道:大将军,请三思而后行。他身后的男子忍耐不住,一脚踢翻了桌子,拔剑而出,喝道:姓李的,既然不识好歹,今日三侠我就先毙你再说!说完,身子往前一纵,仗剑直刺李存茂。那男子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大叫道:三弟,莫急,他们跑不掉的。我们等大队人马来也来得及。然而,那三侠性子火烈,自持武艺高强,偏要仗剑立刻取了李存茂的首级,好去邀功请赏。
李存茂眼睛一瞪,身子猛然站起来,躲过这一剑,回身拎起椅子往那男子身上砸去。说话的汉子也拔出宝剑来,双剑一起围攻李存茂。李存茂身子魁梧却灵便的很,几个山转腾挪,便跳出了剑阵,回身从大厅门旁操起来一把大刀,挥舞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对一旁吓呆了家人吼道:快去通知夫人小姐,收拾行李,今晚立刻逃离这山城。
那家人如梦初醒,急忙撇下李存茂,迈动双脚,蹬蹬蹬往后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打起来了,夫人快,快。舞剑的三侠不等他喊完,一个健步飞出客厅,手中长剑往他身后一插,长剑脱离手腕,狠狠飞入了家丁的后心,家丁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一道闪电袭来,大院内立刻都惊醒了。
李存茂眼中冒火,大骂道:无耻小人,害我家人。他拎起大刀挥向失去长剑的三侠,那小子身子甚是灵便,一个跳跃便攀上了大厅顶上的掾木。旁边的那汉子长剑已经刺向了李存茂的胸脯。
李存茂用刀柄一磕,那长剑被刀柄镇的弹跳起来,当啷一声,火花四溅。紧跟着李存茂刀刃朝外紧挥了过去。那汉子吃力不过,身子倒退几步,不敢硬碰硬,便取巧的将长剑顺着李存茂的大刀柄推了过去。
来的好,李存茂越战越勇,挥舞的大刀也越来越顺手,夹带着呼呼的风声,将那汉子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屋顶上的三侠,看着兄弟不能支撑,从马靴内拔出匕首来,从上面一跃而下,只插李存茂的头顶。
李存茂一直留意头顶的动静,觉得上面有风声下来,知道不好,急忙一个侧身躲过去匕首,回手大刀来不及了,只见他飞起一脚,重重的踹在了三侠的胸口,那汉子身子似鸿雁一般轻巧巧的飞了出去,撞在门框上,一声惨叫,掉落地上,伸腿挣扎了几下死了。
旁边汉子见三侠兄弟惨死,大叫一声:拿命来。长剑打了几个剑花,猛扑了过来。李存茂抖擞威风,一个回马刀,将那汉子拦腰斩断,那汉子连哼都没哼,就倒在了地上。当啷啷,长剑落地。
李存茂长处一口气,将长刀扔在了地上,刚转过身来,就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一个梳妆不整的妇人刚刚匆匆跑来,看见满地的鲜血几乎昏厥过去。李存茂急忙过去抱住那妇人。妇人睁开惊恐的眼睛,张张嘴,指着地上的死尸,说不出话来。
李存茂柔声安慰道:不要紧,夫人,快去收拾金银细软,我们连夜出发。这里不能呆了,有人要造反,第一个过来要杀的便是我。
夫人缓过口气来,勉强站稳身子,说道:夫君,这,往哪儿逃去?
李存茂拉着她往后走,说道:去哪儿都好,隐居山林也好。喊醒大女、二女,快走。晚了怕来不及了。这俩个刺客肯定是有备而来的。
夫人被他扯的跌跌撞撞的,浑身头发都披散了下来。俩人闯入卧室,俩个女儿正忙乱的穿衣服,丫鬟婆子都将惶失措的整理的衣服首饰等。
俩个女孩子看到李存茂与夫人进来,都扑过来,在俩人怀内哭泣着。李存茂慈爱的用手**着俩个女儿的头颅说道:快,带上你们的贵重物品,其他都不要了。刘妈,快吩咐家丁套车,现在就走。
一个老婆子正惊慌失措的叠着衣服,装点着首饰,听到李存茂的吩咐,急忙跑出屋子,往后院招呼家丁,赶紧从马厩拉马出来,套车。一道闪电劈来,雨声更加大了,放佛从天上倾斜下来的洪水一样,屋檐上流淌着数道瀑布,哗哗哗的冲刷着院内泥土。
夫人忽然想起来什么,匆忙喊道:芦娘,芦娘。大女子说道:二娘去后院里,不知道干嘛去了。李存茂说道:你们快去上车,我去找芦娘。
夫人拿着金银细软,拉着俩个女儿匆匆忙忙的从卧房出来,直奔后院而去。李存茂早已经到了后院,却见众家丁都倒在了地上,刘妈也已经倒在了地上。黑暗中,院子中间雨水如瀑布般倾泻中,隐隐的有俩个人影站在中间。
李存茂大叫一声:芦娘!有一个女子应声道:将军,莫过来!快带小姐们走。一道闪电过来,李存茂看得清楚,芦娘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却瘦弱的男子。这男子浑身蓑衣斗笠,看不到面容。芦娘却浑身衣衫湿透,长发都一缕缕的贴子里面颊上,娇媚的容颜,眼中却透露出阵阵杀意。
芦娘对面男子低声吼道:来吧。说完,长剑一闪,在闪电中反射着流光幻影般的寒光,杀向芦娘。芦娘手中也是一柄长剑,毫不示弱,尖声嘶叫一声,身子往前纵去,迎着长剑飞扑过去。俩剑相交,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雨声中清晰的传来。
夫人已经带着俩个女儿到了后院,李存茂急忙亲自去马厩拉马套车,那马也畏惧大雨、雷电,不肯好生听使唤。李存茂费力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马车套车,呼喊着俩个女儿与夫人上车。院内,芦娘与那个身长的剑客依旧打的激烈。
李存茂将马鞭交与夫人道:夫人,先走,我救出芦娘去追赶你们。夫人满脸泪痕道:将军,保重。李存茂的大手重重拍击在马屁股上,那马受疼不过,一声长嘶,前蹄陡然竖起,一个跳跃,带着马车朝大门外疯跑过去。
李存茂从地上捡起家丁所用大刀,从背后突然发动袭击,只砍向那刺客后背。刺客武艺高强,只轻轻一闪便躲过去,回手就是一剑,李存茂没料到宝剑来的如此之快,敌人反应也是如此迅速,躲闪不过,被宝剑划破了臂膀。
芦娘大叫道:将军,你快走,这里交给我。前院已经传来的人喊马嘶的声音,那堆铁骑已经突破的前门,府内众多家丁、婆子、丫鬟等都惊慌失措的尖叫、惨叫起来。那些骑马的兵士,直接闯入各个房舍,见人就杀。领头的将军大声喊道:灭三族,一个不许剩杀!
天上瓢泼大雨仍旧不止,府内却已经是尸身片片,鲜血随着雨水到处荡漾着。李存茂回身见那骑马将军已经飞驰过来,撇了长身刺客,挺刀直劈来客。
那马上将军毫不示弱,从马上纵身跃下,一杆长枪朝着李存茂狠命扎来。李存茂大叫一声翻身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