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世纪 第三章那一年

    赵辰面无表情的看着秦汉。

    秦汉面无表情的看着赵辰。

    两个人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对立着。两双眼睛互相在对方的脸上搜寻着。

    在敲门之前，赵辰就使劲的想：“秦汉这小子现在是什么样子？这好几年没见，胖了还是瘦了？个头高了是肯定的，更招女孩子眼光了！不过肯定还是象从前那样对女孩子爱搭不理的臭脾气。这小子现在肯定还没有女朋友。”想到这里，赵辰就自己傻乐。“等会见面了第一句说什么好？这一晃几年过去，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交情好象都有点陌生了。”想到这儿赵辰又开始嘲笑自己胆子变小了。秦汉是一辈子都可以信赖的好朋友，他安慰自己。

    门开了。

    秦汉出来了。

    赵辰楞了，浑身一阵发紧。秦汉也楞了。

    两个人可以听见外面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来车往，商场里的音响传来的不知道名字的歌手的声音，楼下响起的说话声，楼上传来的走路声，钥匙的开门声……

    记忆的门一下被打开了。

    一直飞驰到他六岁那年，才似一列快车，缓缓停靠站台。

    那一年，赵辰跟着从军队转业的父亲从遥远的西藏来到秦汉的家乡，两家人住楼上楼下。

    从见面的那一天起，两个人就成为最好的朋友。一起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一直都同班，这世界的缘分就如此的巧。一起玩游戏，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爬山下河，一张桌子吃饭，一起看电视看录象，一起唱歌听音乐，一起逛街游荡，一起挨长辈的训斥，是从来都不脸红的好朋友啊！只到高二的那一年，因为搬家而断开了两个人之间的友谊。那一年那一天，赵辰已经记不清楚都做了些什么，只记得两个人一起沉默不语时，录音机里响的那一首歌，许巍的《那一年》。这些年来，只要一听到这首歌，赵辰的面前就会浮现起和秦汉一起生活那十几年快乐的时光。

    一个人一生可以什么都没有，就是不能没有朋友。

    一阵风从楼道尽头吹进来，两个人的面部表情开始如风过平湖泛起波纹，慢慢的发生一丝丝的变化。

    没有说话，赵辰却开始唱歌。自从一看到秦汉，他的脑海里就立刻想起那一年的那一天，两个好朋友无语告别的情景，那一首歌曲在脑子里反复的唱起，抑制不住的要和眼泪一起流出来。

    “那一年你正年轻，总觉得明天肯定会很美，那理想世界就象一道光芒，在你心里闪耀着。”赵辰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古怪生涩，有些颤抖，好象生锈的管子中发出的奇怪声音，只是那股热情和真诚，不可阻遏的将喉咙里的声音推了出来。

    旁边走道上站着几个一脸好奇的女孩子，似乎被这奇怪的画面和歌声弄的呆住了。

    旧日的旋律已经响起，如火如荼炙烤着两个人。

    秦汉低沉柔和的声音接着赵辰唱起的旋律：“怎能就让这不停燃烧的心，就这样耗尽消失在平庸里，你决定上路就离开这城市，离开你深爱多年的姑娘。”听着熟悉的声音，赵辰觉得自己好象有要哭的感觉。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现在怎么就这么不中用？他狠狠的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努力地想笑出来，脸上的肌肉却不受控制。

    两个人就象是歌手对唱，你一句我一句旁若无人的在房门口开始唱起歌来。“这么多年你还在不停奔跑，眼看着明天依然虚无缥缈，在生存面前那纯洁的理想，原来是那么脆弱不堪，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找不到你该去的方向，你站在这繁华的街上，感觉到从来没有的慌张。”

    唱到记不清楚歌词的地方，赵辰依然哼着，并用身体的节奏为歌声认真的打着拍子。秦汉的肩膀一摇一晃，应和着他和歌曲的节奏。

    “你曾拥有一些英雄的梦想，好象黑夜里面温暖的灯光，怎能没有了希望的力量，只能够挺胸勇往直前，你走在这繁华的街上，在寻找你该去的方向，你走在这繁华的街上，再寻找你曾拥有的力量。”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梦想？谁没有热情如火的岁月？两个人一起唱起旧日一起唱过的老歌。在歌声中一起摇滚的青春又扑面而来。

    唱完最后一句歌词之后，赵辰野兽一般吼叫一声直冲上来，两个人用力的抱在一起，又象是摔交一样，互相下着绊子，东倒西歪撞的房门大开着，最后一直滚到木质地板上。用尽力气才松开对方，躺在地板上直喘粗气。过了半晌，又象两个傻子一样笑了起来。

    “秦汉，我他妈想死你了！”赵辰躺着反手一拳砸在秦汉的胸膛上。

    这一拳句很重，秦汉捂着胸口，用力揉几下，吃痛似的翻身起来，掐着他的脖子：“赵辰，想打死人啊？我先掐死你再说不迟。”

    一打眼看见赵辰红红的眼眶，秦汉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下变的又酸又涩，手立刻松开，再也掐不下去。

    门口传来一阵笑声。秦汉循声望去，几个有些眼熟的漂亮女孩在对着房门的过道里。见秦汉的目光看过来，几个人都用小手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这是怎么回事？老友重逢还有观众在场？秦汉把赵辰拉起来。赵辰怎么会知道自己住的地方？他刚想到这一点。

    赵辰整理了一下靛蓝色的牛仔装，情绪也平复的差不多了。“这几位美女都是你的校友啊！不是她们带我来，我上哪去找你的窝？”

    秦汉看着几个女孩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校友，诺大一个学校，成千上万的女生，谁能记的住谁是谁啊，除了特别漂亮或者特别丑的。

    可惜秦汉是一个对女生不感冒的家伙，美的丑的在他眼里区别并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美女麻烦多，丑女烦恼多。别人怎么想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如此认为的。

    就算是校友也未必知道自己的住处吧？秦汉还是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情。

    不愧是从小到大的死党，赵辰看秦汉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我现在相信他们说的话了。”一个红衣短发的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秦汉。撅嘴说道：“我是孙小兰啊！以前你住在宿舍的时候我们不是见过好几次了吗？”

    原来是“使劲”的女朋友。秦汉在孙小兰冒着火光的“友善眼神”提示下觉醒了。以前的确是见过好几次的。

    使劲，本名史靖，秦汉的原舍友之一。和水浒中九纹龙本家，名字一字相差，这一字之差，就谬之千里。尽管本人自号九纹龙，但论长相个头气概，只能是天上和地下的差距，大家都提醒他再怎么使劲努力也配不上，因此得名“使劲”。

    “他们说你从来不看和自己无关的女人第二眼，更不会去记她们的长相和名字。我现在是开始相信了！果然和他们几个说的一样‘个性’。”孙小兰重重的强调了“个性”一词，显然是很不满意，如果“个性”这个词是一样可以咀嚼的东西，一定会放进嘴里咬上几下。

    秦汉略带苦笑。这几个不良份子拉拢腐蚀不遂，居然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赵辰听了这话，哈哈笑道：“这不是个性，是惯性，习惯的个性。他一直都是那样子的。”赵辰好久都没有看到秦汉这样的表情了，一阵熟悉亲切的感觉涌上来，又吐出了一句真言：“他就是一种奇怪的混合物，只有遇到友情这种物质，再加上时间的催化，才能发生剧烈的化学物理反应。习惯了就好。”

    秦汉对别人的新闻没有兴趣，也不希望别人对自己的八卦太过关注。拍拍赵辰的肩膀，制止了他的继续发言，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会抖出什么陈年往事来。这人从小就对异性极度感冒，在几位mm的注视和无声鼓励下，恐怕连小时侯尿床之类的事情都全盘奉上。

    赵辰从这轻微的动作能明显的感受到熟悉的“杀气”，再说下去的结果可想而知。别看秦汉对外人都一派骑士风度，对自己人可是“心狠手辣”啊！乖乖的闭上嘴巴做无辜状。

    秦汉转向孙小兰和另外几个女孩：“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吧？谢谢你们带他来我这。”停了下又追问了一句：“他们三个家伙在忙什么？还要劳美女大驾。”

    孙小兰白净的脸上有点恼火的红晕，撇了撇嘴：“他们三个这几天成天都钻在游戏里，连饭都是我和婷婷、艾丽送到手上，就差喂他们吃了，哪有功夫出来带人找你。”发完牢骚又指着赵辰说：“我们几个是打算出去逛街的，带他只是顺路过来看看。现在也算完成任务，你们兄弟团聚，我们也该走了。”临走扔下一句：“秦汉，你欠我一次人情，以后可记得还啊！”

    赵辰目送着几个女孩子唧唧喳喳的走下楼去。这才转身过来，秦汉早已经回房间里去了。摇摇头也跟进去，听卫生间里流水响动，就左右的打量起房间的布置来。

    秦汉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赵辰正在电脑屏幕前聚精会神的看东西。

    秦汉走过去一看，屏幕上不正是熟悉的《龙世纪》官方主页吗？用力的在赵辰肩膀上一拍：“你也玩这个游戏？”

    赵辰继续浏览着网页，头也不回的说：“西方那些魔法啊，精灵啊玩的太多，腻味。玩玩中国特色的网络游戏，我可是很爱国的哦。这个游戏人物又酷，技能又爽，音乐也棒，比以前那些游戏强太多了。”又指着屏幕说道：“你看这个技能，是我的目前的梦想，多潇洒，酷毙了！”

    秦汉凑到屏幕前一看，原来是剑客的高级技能的真人特技演示动画。一男一女两名剑客，正是“烁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侧头斜了一眼正在模仿的赵辰，哪里有半分“一舞剑器动四方”的气势，简直是张牙舞爪嘛！有些恶意的打击他：“这可是要八十级以后才可以学的技能！”

    赵辰停止动作，红润的圆脸上冒出几丝苦恼。“八十级啊！好象太遥远了，要练多久才到得了？”想到这里呆了一下，忽然转过来一脸怀疑的盯着秦汉：“你是不是也在玩这个游戏？”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赵辰一蹦而起，抓住秦汉的肩膀猛摇：“太好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并肩作战了，无敌双龙再现人间！”赵辰一直觉得大唐双龙就是自己和秦汉的写照，上学的时候就常常以双龙自比。当被强行冠名的秦汉问道：“谁是徐子陵？谁是寇仲？”他想了半天：“你在外人前是徐子陵，在我面前是寇仲；我谁都不是，我就是赵辰，你的死党兄弟嘛！”对于如此回答，当事人本身也只能不予置评。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好朋友，兄弟一般的好朋友。

    听到被自己一拍之下，秦汉的肚子发出“咕、咕”声，赵辰大笑：“去吃饭吧！我请客。详细情况等会边吃边说。”

    秦汉换了身衣服出来。赵辰用“色眼”上下的打量一番：红黑相间的运动装，粗旷而阳刚，衬着秦汉平和与淡定，两种风格交汇在一起融合出一种奇妙的气质。静如磐石，动似风火。

    赵辰赞叹地看着自己亲如兄弟的好朋友。秦汉下楼时正和几个回家的邻居点头打招呼，没注意到某人的“色眼”，径直走了。赵辰追上几步，两个人并排一起，象从前一样互相搭着肩膀，走在街道上。

    春日正午的阳光洒在路旁高大的槐树上，层层叠叠的碧绿间密密麻麻白色花串随风而动，摇落满树花香，送来一路芬芳。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

    “你曾拥有一些英雄的梦想，好象黑夜里面温暖的灯光，怎能没有了希望的力量，只能够挺胸勇往直前，你走在这繁华的街上，在寻找你该去的方向，你走在这繁华的街上，再寻找你曾拥有的力量。”

    两人相视而笑，仿佛又重回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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