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讲,尚平并不是纯正的龙族人,他的父亲尚德虽然是龙族分支黑龙的一员,但母亲却隶属于豹族。
那时茶尼的部族等级制度正是最严苛的时候,所以尚平的出生在当时来讲无疑是一种“叛逆”的表现。这事情一旦暴露,不光尚平不能存活下去,就是他的父亲也面临着重罪的处罚。万般无奈之下,尚德竟冒险带着尚平母子趁着夜色逃离了军队。
结果有点不走运,尚德他们还未逃出多远就被巡逻队发现并押回了营帐。而其时尚德的上司正是蔡亮的爷爷蔡知孝,也就是蔡富贵的父亲,他作为龙族的元老级人物,可以说是德高望重,且一贯赏识和体恤部属。面对群情激奋甚至是要求把尚德绞死的声音,他却做了一个意外的决定:放过尚德,但对外宣布其已被按军法处置。
这种做法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顶多是反映了蔡知孝的好生之德,其实不然,这在当时的大环境下那可绝对是冒了大不韪。
尚德本以为自己定是劫数难逃,却没想到蔡知孝给了他一条生路,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他明白这事传出去必然会连累到蔡知孝,因此尚德与妻子义无返顾的选择了自刎当场。临死之前,尚德说了一句话:但求留孩子一条性命。而这句话也令众人不禁为之动容。
蔡知孝眼见自己最得力的部属竟被世俗和制度的禁锢逼得自戕而亡,真是心痛不已,他老泪纵横又满脸杀气的宣布:认尚德的儿子为义子,倘若这件事传出去,他绝放不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尚平就是蔡知孝亲自给取的名字,也寄意了平安之意。所以在蔡知孝去世后,绝对能独当一面的尚平毅然放弃掉军队里的高官职位,心甘情愿做了蔡府的管家,用他的话讲:自己这条命从此以后就是为蔡家而活。
与蔡富贵一起成长起来的尚平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温和谦恭的模样,顶多不过朝着仆人们呵斥两句,但作为同时拥有龙族和豹族血脉的他,其实是在刻意保持着低调。
蔡富贵就深知自己这位义兄的强大实力,其天赋可以说实乃上乘,只是因为当年其父尚德的事情有悖国制,一旦被上面追究起来,难免又要出什么纰漏,所以尚平才甘于俯身在蔡府里当一名处理琐碎事务的管家,至于什么名利钱权,他却毫不在乎。
然而尚平也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更多是得自于母亲处,所以为了不被人发现他的豹族血统,便暗自服下了一种抑制性药剂。他曾发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再恢复异能之身。
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破除这个誓言了,因为侦察兵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相信会有大事发生,豹族天生的警惕性也促使他必须做好万全之备。在蔡富贵返回之前,他有责任保护好这个家,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与此同时,蔡、莫两人其实已经到达了云都市区。
为避免引起民众恐慌,他们拣个僻静处降下了如意球。
这架飞行器虽然在空中穿梭时看着体积不小,但将里面的空气抽出后却只如件衣服般大小,莫恭俭将其迅速折叠了起来,得意的道:“我敢打赌,就是拎着它大摇大摆的上街,也绝没人能识破其来历。”说着,又问蔡富贵道:“要不要我陪你去见国王?正好还能给你当个证人呢。”
“当什么证人,咱又没做亏心事,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蔡富贵并不赞成两人同去。
“这会儿你应该还在弹丸岛那里执行任务才对,忽然孤身一人回来,岂不让人怀疑?你有没有觉出来,那些养尊处优的王室贵族们其实早已对你牢骚满腹,认为你很有些功高盖主之嫌呢。这要是被他们抓住把柄,肯定又得嚼舌根子。”此时的莫恭俭倒十分冷静。
蔡富贵静了半晌,叹口气道:“我当然知道,甚至还动过隐退之意,可现在且不说外有龟国和毛国一直在虎视眈眈,就是咱们国内也是暗潮涌动。各个部族对于目前所处的地位颇多不满,而各支龙族为了自己的利益又不肯精诚合作,一旦点燃某根导火索,必定会陷入政局动荡的可怕状态。若我不留下来帮国王维持住这局面,那岂不是……”说到这里,蔡富贵满脸的晦暗之色。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宁肯面对千夫所指,也不愿辜负国王的知遇之恩。或许一个人做得太完美,也意味着他要承担的就更多,而这里面便包含了误解和嫉妒,甚至是没来由的指责。”莫恭俭能理解朋友的苦衷。
“我现在就去议事厅禀告国王,那龟国这次争夺海岛的事绝对只是个幌子,它们定然还有极大的阴谋,咱们必须调派海防和陆防的力量,严守边境线,若是疏于防范,必会为其所乘。至于你,”蔡富贵郑重的望了他一眼,说道:“可以帮我去府里看看妖娆和小亮吗?”
莫恭俭迟疑了下,说道:“你自己去真的能行?”
“瞧你说的,那群人也就是敢背后指指点点,当我的面还不一个个假仁假义的。再说你跟去反而不好,万一别人要问起你是怎么获悉的这次任务,那岂不是又惹来麻烦。况且等我禀明国王,还得率兵去解救木先生和果金他们呢,你先帮我去府里瞧瞧那娘俩,也省得我担心。”蔡富贵似乎又恢复了他往日的自信神态。
莫恭俭心说也是,老蔡在官场那可是重量级人物,虽然惹得不少人嫉妒,但却有白金王、梦不留君那样的好友相助,他又怎会出啥事嘛,自己之所以杞人忧天定是喝的那瓶扎马烈酒所致。
二人分别后,蔡富贵疾步奔向王宫,而莫恭俭则向蔡府方向走去。
王宫作为茶尼的中枢神经,理所当然的戒备森严,它外围由近卫队守护,内里的安全则由侍卫队负责。且不说寻常民众,就是等级不够的官员也必须获得身份确认才能入内。但像蔡富贵这样位高权重的大腕人物自然不用这般麻烦,他几乎是毫无阻碍的进入了王宫。
趋近议事厅时,蔡富贵碰到了一个笑容满面的人。
“这不是蔡大人吗?我怎么听说你出海执行任务去了啊?”这人正是侍卫统领水无声。
作为朝生最信任的近侍,他不仅善体上意,而且跟各王室贵族相处融洽,尤其与蔡富贵、白金王交好,因此在官场上十分吃得开。
“水兄弟,我有急事,你快去禀告国王。”蔡富贵知道事情紧急,也来不及跟老友寒暄了。
“真的吗?那好,你且稍等,我现在就去。”水无声显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转身欲走。
“对了,这事事关重大,你可不要告诉旁人。”蔡富贵又叮嘱道。
“你放心吧。”水无声扬了扬笑脸,回过头却立时换了冷面。
议事厅里各级官员早已等得百无聊赖,忽见水无声进来,都热情的打起招呼。
“水统领,你该不会是来告诉大家会议取消了吧?”钱满仓开玩笑道。
“真被钱兄猜中了,不过我还有个好消息,那就是国王知道大家最近辛苦,所以要请大家去隔壁的喜乐厅看戏,他一会儿就到。”水无声这般说道。
“国王如此体恤咱们,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原本一直表情严谨的白金王突然焕发了容光,大声响应道。
喜乐厅其实相当于王宫里的娱乐场所,一般是在外国使者来访时,用以表演歌舞或是剑术助兴。议事厅与喜乐厅在建造时原为一体,只中间隔了堵厚厚的墙而已。因为近年茶尼与邻国屡有纠纷产生,所以来访者渐少,而功能单一的喜乐厅也随之被闲置了起来。
听到水无声这样说,众人都大感兴奋,这些人本来就是些夜夜笙歌之辈。上官风雅最是喜欢热闹,这时候迫不及待道:“水统领,喜乐厅的黄金钥匙应该是你保管吧,不妨现在就把门打开,咱进去等好了。里面那些……精妙绝伦的美女图,我可是好久没欣赏到了。”
水无声似乎有点为难:“我觉得还是等国王一起去的好。”
白金王却打个哈哈道:“上官兄真是个急性子,不过水统领说得对,还是等一等的好。但你若实在心痒,呵呵,我倒有个法子。”说着拍了几下手掌,声音甫落,立刻从他身后闪出一个人来。
只见这人身材十分瘦小,站在那里甚至都几无存在感。而他的头上戴着一顶软绸斗笠,把整个头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的意思……这是个美女?看身材挺像,但能不能把斗笠拿下来,叫人瞧瞧相貌呢?”上官风雅疑惑道。
“上官兄想哪里去了,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如今在我手下听差。他有门可以透视物体的绝技,你要是真想看喜乐厅里那些画卷,我让他帮你就是。”白金王笑道。
“真的?你早说嘛,害我无聊这老半天。”上官风雅大喜。
这人默不作声,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接着朝对面的墙壁猛的一挥,只见一片黑雾顺势而出。当黑雾慢慢将墙壁覆盖住以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厚厚的墙壁竟渐渐变得透明起来,而隔壁喜乐厅里的情景也随之一览无余的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