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灰溜溜地走了,李治带着数名将领走进议事堂。
看着狼狈的太初宫诸修,李治苦笑了一下,说:“我连着烧了两个替身傀儡,然后才知道这边出了大事,于是就带兵赶过来看看。看来因果大咒下,各位也不好过。卫贤弟他..他...”
李治的话突然中断了。
站在主峰处,他渐渐就能感觉到青冥界域中死气沉沉,界域之力十不存一。
这是界主与界石彻底断了联系,界石自行休眠,再过段时间,界域也会缓缓回退,一直回到最基本的状态。对青冥来说,界域会回收到百里左右。
李治声音忽然有些哽咽,他如今也是一方界主,自然知道这迹象意味着什么。卫渊,已经陨落了。
李治也不藏着掖着,伸手抹去脸上泪水,咬牙道:“贤弟走得突然,想必没留下什么话。但就我所知,哪怕将青冥喂狗,贤弟也绝不希望它落入许家之手!我也没什么能帮他的,总得先跟许家打这一场!”
众修都道:“自当如此!”
“好!”李治回头对身后一位法相修士道:“你现在回界域,再调五千轻骑过来!要快!”“那界域里就只有两千守卫了。”
“先不管那么多。等这一仗打完我就回去。”法相修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瞬息远去。
李治道:“李某这次带了两万精锐,加上后续五千轻骑,共计两万五千。我托大地说一句,我治军还算小有心得,这一战就我来指挥,如何?”
太初宫诸修商议了一下,都没有异议。
上一次和许家大战,李治领军之能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他虽然不像卫渊那样风头一时无两,但也能以少胜多,凭五千轻骑先后击败了数倍于己的敌军,并且攻破一座大营,抓了数万民夫。
在带兵打仗这一块,众修都知道自己不如李治。打仗又不是斗法,不是修为高深就厉害。见众人都无异议,李治就对崔聿道:“现在界域内有兵多少,各是什么兵种?”
过去几天中,崔聿顾不得身体虚弱,将整个界域都走了一遍,弄清了损失和可用之兵。如果李治不来,本来他打算带兵和许家决一死战的。
当下崔聿就道:“因果大咒下,界域里一共死了五万余人。铸体修士虽然更能抵挡,但也和界主的羁绊更深,所以死伤惨重,死了八千。原本刚编练了两镇精锐共计万人,现在还剩七千。界域中常备军编练两万,现余一万六。其余农兵死了一千。”
李治当场一怔:“死了这么多?!羁绊竟是如此之深?!”
李治自问治军宽严相济,走的是王道正途。虽然麾下精兵跟着自己的时间比这些人跟卫渊更久,可是此刻扪心自问,若是因果大咒落在自己头上,能够株连到多少人身死?
李治觉得,恐怕连一百都没有。
卫渊这蛮子,怎么就能得这么多人之心?
李治收拾心情,将一张地图铺在案上,然后就开始部署:“许家军队虽多,但上一次精锐损失不少,又掺杂了不少官军,所以是大而不精。我料它行动迟缓,调动不灵,所以我们此次以玄卫三为支点,布置重兵防御,顶住他们前几波攻势。我的南齐精锐布置在侧,到时先以轻骑断他粮道,再以锐士自侧后击之,当有胜机。”
诸修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于是李治开始根据界域中剩余部队的兵力和配置,一一在阵地上部署。
崔聿等领军修士将阵图记下,正准备各自去部置,忽然一名修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不好了!许家的使者全被杀了! ”
众修都是大吃一惊,崔聿就问:“怎么回事?谁杀的?”“是我。”只是房门开处,宝芸走了进来。
崔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道:“你怎么来了?你家里会让你出来?”宝芸道:“有代价的。”
崔聿也就懂了,不再追问。
李治看着这个当年统考时的对手,神情一时很是复杂,叹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不过是个小小道基修士,就是把使团全都杀了,又能怎样?”
宝芸道:“我就是将使团所有人全都杀了!”李治愕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宝芸来到地图前,看了上面的布防图,对李治道:“这是你的策略?”“是的。”
“这个方案不行,胜负各半。”
宝芸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李治不禁有些恼意,不过看着宝芸那张略显疲惫的脸,他忽然在那表面的平静下看到了涌动的巨大悲伤。
宝芸平静地说:“你不介意由我来指挥吧?”李治犹豫了一下,但最后摊手,示意随意。
宝芸向崔聿问了当下界域中所余兵力,就来到地图前,将原有标记拿掉,然后说:“我将使节团全部杀掉,让人将尸体吊在界域边缘,且传首界域各城,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这是生死大仇,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缓和余地。“
李治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宝芸在许家大军前方一指,说:“在这里设一道防线,由崔师兄率五千人坚守,与玄卫三互为倚角。这五千人不用太强也不能太弱,中等即可。在剩下两千人时,可以撤退。但是在撤回到这里之前,活着的不能超过五百人。”
崔聿一怔,道:“这是让我们去送死?”“不是送死,是战死。”宝芸声音很平静。
“有崔师兄的死战,有这些人的佯败诱敌,许家一定会认为界域山穷水尽,所有精锐都被消灭,定会长驱直入。只要追出几十里,许家大军一定散乱得不成样子。你只要能把五万人引入这里,就够了。”
宝芸所指的是一片平坦谷地,周围有些数十丈的小山,勉强可以用来伏击。宝芸将许家少年分成左右两队在此埋伏,等许家大军入伏就一齐夹击
最后宝芸对李治道:“到时李兄就率领你的南齐锐士,自许家私军与官军接阵之处杀入,一路不用管别的,直奔他们的后路,然后在界域边缘建立防御,防止许家大军逃脱。五千轻骑到时从侧翼绕后,断其粮路,但一定要让他们看见骑兵的动向。”李治点头。
“那各自就位,后日决战!”
许家主帅接到使节团被尽数斩杀,无头尸体悬吊示众的消息后大怒,挥军直进,然后在玄卫三外与在此筑垒而守的崔聿相遇。
双方兵力悬殊,却厮杀接近整日。太初宫诸修悉数出战,明明只有锄禾老道一位法相,却重创了许家三名法相长老。临近黄昏时,崔聿也身负重伤,不得不率领残兵退却。而此时敌人已经在阵前扔下三万具尸体!
此战之后,许家主帅在阵地上捡出四千具界域战士尸体。崔聿率领的守军,竟有八成于此战死。
许家军主帅也为之胆寒,命人厚葬所有青冥战士,自率主力追击崔聿,直扑界域核心。入夜,前军进入埋伏圈,中军还在十里外,后军更是在五十里外。
两翼四万少年杀出,持枪徐进,枪口喷射的火光将整个战场照得亮如白昼。接战的瞬间许家前军就是死伤惨重,随即大军溃败。
四万少年徐进压迫下,溃败的前军都涌向了中军,此时李治率领南齐锐士杀出,将敌军撕成两块。
这队所向披靡的精锐一点也不贪恋厮杀,直接向后杀去。这一下许家军人人皆知后路要被断,再被溃兵一冲,瞬间大乱,很多人都趁着夜色各自逃命。
这时卫渊编练的七千精锐和李治的五千轻骑左右并出,一路包抄掩杀,杀得敌人尸横遍野。
天穹之上,一名白白胖胖的道人看到下方大军溃败,不由得大怒,擎出了法宝。这时旁边响起一个宁定的声音:“小辈们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道人猛地转头,就看到一个银色衣装的儒雅修士,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道人神色骤然变得凝重,道:“宝满山!你我世家本是一体,你们不会是站到太初宫那边去了吧?”
宝满山呵呵一笑,道:“言重了,只不过家中小辈心有执念,我们做长辈的自是不能看着她道途受阻。”“下方我许家子弟死伤惨重,我不得不出手一二。”
宝满山似笑非笑地道:“我看还是不要为好,万一影响了芸儿的道心,就不好收场了。反正你们许家年轻人不值钱,死了再生不就是了?”
白胖道人焦躁起来,道:“我只救我许家的人,不会影响你家后辈道途的。”
宝满山脸忽然一沉,森寒道:“餮道兄,你家下面人死得少了就会影响芸儿道途!我说得够清楚了吗?还是说宝某这两年没怎么出手,连你都敢不给我面子了?”
白胖道人脸色变幻不定,但见宝满山眼中杀气越来越盛,终是咬牙道:“此事仙祖自会要个交代!”
宝满山一声长笑,道:“那要请老祖早点来了,再过十年,等我宝家第二位仙君出世,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说话了!”白胖道人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宝满山摇了摇头,叹道:“终究还是胆子小了,跑得真快!朱道友,出来吧。”
红衣女子自虚空中现身,道:“他性情多疑,肯定会怀疑你我联手的可能性,跑也正常。”
宝满山上下打量着红衣女子,忽然道:“因果大咒落下,你肯定是逃不掉的。我现在很好奇,你究竟伤得有多重?”朱元瑾道:“动手试试不就知道了?”
宝满山看起来有些跃跃欲试,但最终还是没有出手。然后就在这时,朱元瑾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断喝:“我来试试!”餐餮竟是去而复回,悄悄掩身到了附近。他一出手就尽了全力,直接使出杀招!
天穹中光芒一闪,随即血洒长空!
餐餮真君身后甩出一道长长血迹,瞬息远去,一路上痛苦吼叫如同雷鸣,轰轰隆隆。朱元瑾将一把闪亮的小刀收入袖中。
宝满山失笑摇头,道:“这家伙果然不怎么聪明,他就不会想想,你能在破碎里坐这么长时间,怎会没有欺瞒天机的手段?你想要骗过因果大咒,并非没有可能。”
“还要多谢道友配合。”
宝满山望向下方,道:“我也是为了芸丫头而已。此事之后,她与你们的缘分就尽了。”“自当如此。”
宝满山忽然笑了笑,道:“如果卫渊那小子还活着的话,告诉他,如果他还想再续上这段前缘,那就到宝家来一趟。至少我这里是不会为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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