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鹊身体一直挺好,一年到尾难得感冒一次,可没料到新年伊始,就中了头奖==。
她戴着口罩盯了会工地现场,余光见几个小孩儿站在骨架下面指指点点,不由眉头微蹙。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她将双手拢进大衣口袋,快步踱过去道,“小朋友们,施工现场危险,去别处玩儿好么?”
“姐姐,听说这里建成后有游乐园对不对?”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大眼汪汪问她,声音脆脆的。
“对。”秦鹊对“姐姐”这个称呼表示满意,她弯唇笑了笑,半蹲下身子冲他们道,“估计还要等上一年多呢。”
孩子们立即涌出失望的眼色。
秦鹊脸上笑意更甚,刚要再说什么,忽得听到上空传来一声“嗤”的声响,她仰头,就见一个工人没站稳,正摇摇欲坠的试图稳住重心。
千钧一发之际,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匆促搂着三个孩子蛮力往后退开。
伴随“啊”一声凄惨叫声,工人直直坠落在地,几近就在他们身前。
鲜血从他身下极快蔓延开来,触目惊心……
两个小女孩当场吓哭,秦鹊怔了下,顾不上孩子们,立即掏出手机拨打>
千茗广场选地是繁华中心,周畔看热闹的人很快围成一圈。
所幸救护车来得很及时,专业医护人员把受伤工人抬进车厢内。
项目部的小左跟随着同去医院照料。
待人潮逐渐退去,秦鹊沉脸仰头往骨架高处瞥了眼,虽说建筑工地上发生意外的几率颇大,千茗却是从所未有过,所以……
事情终归要调查出始末,将情况上报给负责这方面的陈经理后,秦鹊就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了。
幸运的是,那个掉下来的工人伤势并不会影响日后正常生活,但要卧床大半年调养身体。
boss亦听闻了消息,听说当晚就把几个有牵连的负责人叫去房间深谈。
至于谈出的结果,秦鹊就不知道了。但从陈经理他们脸色就可以看出,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要严重。
这天中午,她特地抽出空隙,走进工地不远处的商场内。
秦鹊瞭望一圈后,眼神蓦地一定,立即朝一家名为“千缘”的饰品店走去。
“请问下,您认识一个眉间有颗痣,扎双马尾笑起来很甜的小女孩么?大概六七岁左右?”
坐在柜台的年轻女人迟疑的看了她一眼,还没说话,里间就走出一位看起来年约三十上下的妇人。
“你说的难道是我女儿?”
“我想应该是。”秦鹊礼貌的微笑,跟她说了前几天工地上的事情。
“姑娘实在客气,居然还特地过来关心慰问,孩子是真吓着了,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不过慢慢会调整过来的。”年轻妇人客气的给她倒了杯热白开,突然眸露诧异问,“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秦鹊双手接过水,道谢后笑道,“几个孩子手里都拿着宣传单折成的千纸鹤,我看了眼,记住了‘千缘’这两字,又想,孩子们定是住附近或者家人在附近工作,便走进来试试运气。”
浅啜了口热水,秦鹊撩了撩额发,当日等她慌张的处理完事情,回想起孩子们时已不见了他们踪影。
小孩心理脆弱,主要人坠地的距离太过接近,仿若就发生在脚跟前,秦鹊想起来仍有些后怕。同时,她觉得有必要跟孩子家长解释清楚,以免他们不明事情真相而忽略了小孩心理健康,日后留下阴影等问题。
“嗯,你放心,我会跟其他孩子父母说的。”年轻妇人温柔点头。
既如此,秦鹊便以工作为由告辞,离开前,她从包里拿出几个卡通趣味人偶,权当给几个孩子们的小礼物。
二月初,临近过年,却发生这种意外,大家状态或多或少都有点低迷。
周末,秦鹊给自己泡了杯安神花茶,刚兑了勺蜂蜜进去,桌面手机就欢腾的响起来。
拿起手机,她随意的瞅了眼来电显示,一时讶然得险些把玻璃水壶打翻在地。
来电是——
靳鹤?
她很早很早就偷偷把boss的电话号码存进手机,哪怕知道这只不过他的办公专用号,哪怕明白这个号码压根不可能出现在她手机来电提示上……
怔了两秒,她飞快滑下接听,声音略带颤巍,“喂,靳总?”
电话那畔短短滞了下,然后“嗯”了一声。
他声音透过电波砰然传入耳膜那一刹,秦鹊真的有种被微微电了一下的感觉,她下意识抿唇,迟疑的问,“您、您有什么事么?”
“你现在在哪?”
“酒店房间。”
“嗯,如果方便可否陪与我出去一趟?”
“哦,好的。”
茫茫然晕乎乎挂断电话,秦鹊呆若木鸡的站了两秒,才反应迟钝的回过味儿来,出、出去一趟?做什么?公事私事?
不用想,一定是公事……
完全没有疑问==。
摇头晃去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匆匆换上一件黑色大衣,围上姜黄色围巾,拎包下电梯去一楼等>
不过——
没料到的是,靳鹤居然比她早。
他坐在米色单人沙发上,右手肘撑在玻璃桌,似在考虑事情,神情看着极为专注,眉头微微簇着,看得人不由自主想轻轻给他抚平……
秦鹊默默的踱过去。
“我们走。”靳鹤余光瞥见一抹暗影,他顷刻起身,语气严肃的冲身前女人道。
“哦。”
二人前后出酒店,上车。
林特助驾驶,秦鹊乍然和boss一起坐在后座,还有点细微的不自在。
路上,林特助跟她详细说明情况,现在他们是去医院探望事故工人罗成,因为是探病,所以觉得还是有女人出面更好。
点头表示了解,秦鹊尴尬的一路头朝窗外盯着。
二十分钟后,她捧着花束水果和boss去病房。
秦鹊虽然没有经验,但还是有点谱,她官方话语和私下关切的慰问交替着来,特别重点介绍了靳鹤,说boss百忙之中特地抽出时间亲自探望巴拉巴拉……
罗成及其他家人都听着倍感窝心,气氛算是不错。
独站一侧,靳鹤挑了挑眉,略有些意外。
她这张嘴还挺利索……
看来,他必须承认,有些事情,女人确实比男人拿手得多,譬如抚慰人心?
坐了会儿,两人就告辞离开。
跟boss一起下楼,秦鹊用手碰了碰脖子,方才话说得太多,嗓子眼儿有点不舒服。
“林特助开车去接罗先生老家那边的亲人,所以老板你现在去哪儿?”
两人已并肩走出医院,她紧了紧围巾,扭头问>
“酒店。”
“哦,我也是。”
医院外的街十分热闹,人潮不断,秦鹊不小心被迎面撞了下,眨眼间,肩上蓦地一沉,人已被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虽然,他很快就松开,一秒,还是两秒?
但——
她好似都听到了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视线和他对了个正着,秦鹊生怕被他看出端倪,心虚的立即低下头。
“小心点。”
“哦。”
缄默的走出这条喧哗街道,秦鹊心绪彻底被那个“拥抱”弄紊乱了。
心底那些根本未彻底镇压下去的依恋爱慕纷纷不要命的跳出来,它们胡乱叫嚣着狂舞着……
“老板。”
她霍然顿足不前。
“嗯?”
靳鹤绅士停下,侧首看她。
秦鹊捏紧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她忽的抬眸直视他双眼。
公司里的传言已经好一阵子了。
她知道无风不起浪,应该是有这回事的,可就是仍抱有一丝期望怎么办?
问问他?就问问,若是真的,便死绝了这条心,若、若不是?
“我、我想……”
秦鹊紧张的整个人都僵住,她方欲一鼓作气问出心中最想知道的事情,孰料boss轻“嗯”一声后忽的倒退两步,拾起后方报刊亭上的一份报纸,双眼定定望着她,蓦然开口,“你看今天的楚天报了么?”
“……”
她滞了半晌,闷声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你看看。”靳鹤买下报纸,走回她身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我不想看……”心塞的别过头,秦鹊有种欲哭无泪又无处生气的感觉,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他怎么就不能好好听下去呢?难道老天都要跟她作对?
“当真不看?”
他蓦地一笑,语气难得毫不刻板严肃,平日冷清的双眸亦沁出些许暖暖的小星星。
秦鹊呆愣楞看着他。
恍然似被蛊惑迷诱,双手不由自主就接过他手上报刊,但双眼却仍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容颜,boss不笑则已,一笑何止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