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八 湖心坞 日 阴
今天我起的很早,尽管一个病人很应该需要充足的休息,但我还是在天刚亮时就起了。因为我很难受。
昨晚我又做梦了,至于梦见了什么,确实记不大清楚了。只记得我梦见了一个人,然后就是钻心的疼。一个人想睡觉时什么都能忍,只有疼是忍不了的。所以我一宿都没睡,天刚亮我就起了,我知道老头子每天也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的。
老头子每天都会起早收集露水为小凤儿煎药,以往他煎药时总会一个人打扫院子。今天他不用打扫了,他得为我诊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让老头子为我切脉了,可我却第一次感觉到了不舒服。没有人会在知道他真实身份后还能自在地和他同处一室的,更何况他还在我脑中留下了我还没想明白的话。
一会后,老头子放下了我的手,然后朝我笑了,一种很邪恶的笑,就像青楼里的老嫖客盯着小处女那样的笑。我发誓,如果他不是晏采子的话,我一定把他的鼻子打开花。
当然,我做不到这件事,天下也根本没人能做到这件事,所以我只能闭上眼晴装作看不见了。但是人眼睛闭上是看不见东西,可耳朵是没法关上的。所以,我越发的想打这老家伙一拳了。
“你又心事?”
“没有。”
“你是个没有感觉的人,没有心事,心怎么会痛呢?”
“你不是大夫吗?你看不出来?”
“我是大夫,只能医别人的身体,但你的病是心病,只能找别人了。”
“那我该找谁?”
“找那个住在你心里的人,那个女人。”
我沉默了,因为我突然想起我梦见了谁,只是我自己没让自己想起来,因为那是一个我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我睁开眼,又看见了老头子那邪恶的笑容,但是为了心中的疑问,我忍了。
“心中有什么人,和我的病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因为这不是病是毒。”
“什么毒?”
“你去过绝情谷吧?”
“嗯。”
“见过绝情草?”
“是的。”
“也被绝情草扎过?”
“那又如何?”
“被绝情草扎过的人,一生绝不能动情,不然就会心如刀割。”
“你不是大夫吗?不能解了这毒?”
听了这话,老头子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一口气让我觉得,他有许多的故事,而且是和情有关的故事。然后,他用了一种很疲倦的口气说了一句话。
“我只是个大夫,解毒容易,想要绝情难啊。”
然后他没有再开口,我也没了听的兴趣。我走出药庐,发现天早就亮了,只是天上的积云没有散开,使得天还是阴沉沉的。而此刻的心情,也是阴沉沉的。
我走到湖边,看着倒影中的自己。尽管由于刮骨疗毒的原因,使我的容貌有了一些变化,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的陌生--因为我的心变了。
起风了,把几片云吹了过来,天更暗了。我抬起头,我不是想看看天色,而是我在风声中听见了不一般的声音,然后我看见一只镖从湖上掠来。我看见了,但躲不开也挡不了。幸好,那只镖卡在了两只手指里,是小凤儿!
他回头朝我自豪的一笑,而我根本没时间夸奖他,就在他接住那只镖的时候,湖对面又射来了三只镖,而且是从不同的方位,也是不同的速度。我竭力按倒小凤儿,然后就往一旁滚开。因为三只镖后还有三只!
我们没有躲太久,外面的镖就停了,然后我看见老头子从湖对面飘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昏迷的人。他把那人仍在地上,解下腰带擦手,好像刚才出手是脏了他的手一般。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但我认识他的手。”
“他的手?”
“当过杀手的,恐怕还没人不认识‘飞天蜘蛛’的‘摘心手’。”
我话音刚落,地上的人突然暴起,一只黝黑的右手奔我心口而来。然而他并没有成功,应为他的手已经齐肘而断了,而斩断那只手的赫然是老头子手中的腰带。但“飞天蜘蛛”还有一只手,所以他还可以再用一次“摘心手”,所以他还得再断一次,而这一次断了的是他的头颅。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和已经被吓过去的小凤儿,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然后如梦初醒。转身,我把小凤儿抱回房里,然后找到了在洗衣服的老头子。
“我要走了。”
“你想清楚了?”
“我已经在这里带的太久了,都快忘了我是谁,忘了我该做些什么。”
“不能再过两个月?”
“不行,即使是两天都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还在江湖。”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现在。”
“现在?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还得给你配药,配上足够你的骨头康复的量。”
“多谢,不过不用了。”
“哦?”
“因为我已经有办法医我自己的骨头了。”
“好!好!没想到我这老怪物做不到的事,你这小怪物居然能做到。”
“我是小怪物?”
“没有嗅觉、味觉和痛觉的人,不是怪物是什么?”
“呵呵。。。。。。”
“不过,你还是得明天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明天也要走。”
“你们也要走?这和你们无关啊。”
“是无关,只是我们是身不由己,而你是人在江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