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耳 章8姬音

    毕竟是听着别人的故事，阿五也讲的不详细，夙半箫并没有多少感触，甚至连其中的悲与喜也感受不到分毫。

    等阿五说完后，便开口问了句无关紧要的事：“所以，你是姬音？”

    阿五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夙半箫平静地问道。

    “带我走！”阿五的话带着急切。

    夙半箫却轻笑道：“不可能。”

    他走进殿堂，看着里面摆放的五十块牌位，似乎微微能感受到那五十将军的铮铮铁骨。随后阿五也跟了进来，站在他身后。

    “你对我的欺骗，对我的伤害，对我的戏弄，权当你自己任意抹平的吗？”夙半箫没有回头，依旧看着眼前的灵堂，“为什么要重演那段事情？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夙半笙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了让你安心。”又或者为了让你认清。阿五心中补了一句。

    “你们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几分是真心，几分是利用。”站在殿堂正中央的夙半箫负手而立，语气里带了几分萧瑟，小小的人儿反倒给人一种沧桑感，顿时让阿五说不出话来。

    “或许全都是假，全都是利用吧……”夙半箫最后又叹出这口气，仿佛往事便能如云烟般消散。只是更深处那些摸不着探寻不到的东西，反而留了一辈子，惦念了一辈子。

    但之后夙半箫话题一转，说道：“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五十将军，如今真的死不瞑目呢？那双暗淡了两百年的眼睛，至今都瞪得浑圆，始终不肯闭上。”

    阿五身子一冷，感觉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却还是执拗地说：“这是他们的夙愿，不完成便难以安息。”

    时间又过去很久，空间再次凝固下来，两人都没在开口，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我不会带你走，但是你要让我离开这个林子。”夙半箫终于回头看向阿五，微微一笑。

    阿五听了不怒反笑，只道：“夙半箫，你明知道你无法拒绝一叶文的诉求。”

    夙半箫的笑容一僵，可很快恢复过来：“但你却不是一叶文，你是狼人。呵，身为狼人的统治者吗？”

    “我只有一半狼人的血，我的父亲是人。”阿五的解释让夙半箫惊讶，随即他又解惑，“我母亲是被强迫的，被绑在床上，切断了手脚。”

    难怪那时的当朝腐败到被外敌入侵，胜利后仍然摆脱不了分裂的结局，有这么个糜乱的前统治者！

    “而且，我的确不是一叶文。”阿五继续说道，“可五十将军是，他们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怎么可能？”夙半箫这时才有了情绪，“他们难道不是化作了鬼气？”

    “那些鬼气是闯入枯骨林的那些人。这枯骨林一天而成，自然有很多人好奇，想进来打探一番究竟，不过没有一个人能挡得住那密流。那时候死了很多人，少说也有千数。”阿五神色间有些自豪，“那密流是五十将军用虚术凝成实态的忠诚，这忠诚可永保其效忠之人的性命。”

    “那虚术又是怎么回事？”夙半箫又问道。

    阿五的神色又有些暗，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你夙家原本是知道的，可移居到岳峰之后就变成了不传之物，或者说，你夙家就是因为‘术’而隐居……”

    他说了一半又顿住，才开始介绍所谓的“虚术”。

    天地间各处各物都有气机，然而这气机并不相同，每个生灵都有不同的气机，气机间互相抵抗互相吸引，存在着某处相通的平衡。而“术”即是利用这平衡衍生的产物。

    “术”分五种：体术，半术，修术，虚术，成术。

    体术主要锻筋炼体，通过打造肉体强化自身气机，可攻可防，适于近身战。大多身体强健，骨骼粗实的人都会修炼。

    半术主要凝气运物，通过吸纳自然气机充实自身气机，需感受不同气机间的平衡以攻防，防守较弱，适于远程攻击。这对个人天赋要求很高，需要人精准的判别出气机平衡点。

    修术主要化气散形，通过化解不利气机使体内气机更加精纯，能够靠化气散了他人的气机，也可化解一些术的攻击，甚至能救人性命。能够做到何种地步还是得看修炼等级，而且这术只有天定之人能够参悟学习。

    虚术往往都带有邪气，一旦使用必有血流成河，在体术，半术，修术中都各有涉猎，然而却是禁止学习使用的，虚术也通常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

    成术是体术，半术，修术融会贯通后的真正之术，然而因其气势磅礴，极难修炼，到如今已成了不传之术。

    前三种术都有分层，且都为九层，九层之上即为大合。而这每层又分十级，这九十级皆是一步步修炼，绝对没有越级突破的可能。

    “这些是枯骨林外几乎人人都知道的事，不过并不是人人都能修习‘术’。”阿五最后补充到。

    其实夙半箫对术并不陌生，他生来便知道这个。只不过在他印象中只有一种术，和阿五介绍的成术有些相近，因而在阿五提到虚术时才有此疑问。

    “你是想复辟江山，那为何要跟着我？”夙半箫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阿五顿了顿，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是天定之人。”

    “我怎么倒是觉得夙半笙才是天定之人。”夙半箫笑了笑，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他自是不同的！”阿五坚定道，却没想到重复了那人先前的话。

    “我也自是不同的！”夙半箫这句话没有攀比，没有嘲讽，平静地如同在陈述事实。

    阿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眸里带了笑意：“当然，否则也不会是天定之人。”

    “你要我带你走，那便只能跟着我走。你可没有资格选择去哪里。”夙半箫最终也松口，答应了阿五的要求，“但是我不会把你当做同伴，不会信任你，也不会再帮助你。”

    “毕竟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一叶文对我提这样那样的要求。”夙半箫的语气开始有些咬牙切齿，“大不了违了天道，承受天罚，我也不惧。”

    阿五听了皱了皱眉，却还是答应了夙半箫的条件。

    末了，夙半箫嘴角勾了勾，状似无意地问道：“所以呢，我究竟是要叫你阿五，还是姬音？”

    “还是叫我阿五吧，”阿五给出了个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答案，“毕竟姬音是很久以前的人，也是很久以后才会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