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肆-醉酒
澹台突然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子去救人,这令黄胖子大吃一惊,二十年未见,这少年变得如此正直善良心怀天下了?
心中一阵唏嘘的同时,还得收拾那小子带人离开祭祀场的烂摊子,跟沙王一派好好说了话安抚一番才结束闹剧。
黄胖子回到营地却发现澹台还没回来,带个人回来怎会如此之慢?黄胖子心想,莫不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吧?
于是他又走出去找,这一次他小心着在一片黄沙中找人,还没走出绿洲多远,没看见人却看见地上流动的沙有血的痕迹,他便随着风吹过来的方向找去,一直找到湖边,谁知竟看见了那么令人血脉喷张的一幕!
那个被救的小子竟然,竟然压在澹台身上!
光天化日呀,有伤风俗呀,虽然这里是流放之地没人管这档子事也不能如此随便呀······
“你在干什么!”黄胖子痛心疾首,这个澹台哦,长得那么祸国殃民做什么,也不知在不省人事的时候是不是被人占便宜了,他该如何向他娘亲交代哦······
陌白被黄胖子的声音唤回了神,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完全压在此人身上了。
被压着的那人墨绿色的眼眸淡淡地看着她,“还不起来?”
千万别压着伤口了,陌白赶紧起身,伤口若是再裂开刚才的辛苦劳动就白费了。
才陌白刚起身,下一瞬又被扔出去老远,突然出现的那个胖子拎她如同拎鸡仔一般将她扔了出去,陌白在距离之外默默地看着胖子对救她的那位美人嘘寒问暖。
胖子架起美人便走,美人却回头看向她,“跟着。”
陌白一愣。
胖子也转头说道,“澹台将你从祭祀场带出来,你在这流放之地···便是他的人了!”
美人的名字是澹台?
好熟悉的姓氏······
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回答,陌白的视线转向对面的营地部落,胡乱地点了点头,思绪万千地跟在了二人身后。
她是来流放之地找寻土灵珠的,灼伊只告诉她在流放之地,其它便再无线索,此时她毫无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进入营地后所有人都尊称那个胖子一声“黄领主”,对重新将容貌掩在帽檐之下的美人也敬重称为“澹台公子”。看来她跟着的是了不得的人,那胖子竟是一方势力的领主啊。
等一下,若他是领主,领主的帐里···会不会有她要找的东西······
————
黄胖子的领地在祭祀典礼之后也注入了一批新鲜的血液,趁外面所有人都在准备给“祭品”准备接纳晚宴时,陌白趁没人注意潜进了那支她早已锁定好的帐篷。
在重重绿影之间,最花哨的那间,必是黄胖子的无疑了。
此时里面无人,陌白便开始搜寻,帐里的摆设十分简朴,但在这流放之地算得奢华的东西了。
有床榻,有桌椅,有混乱的书架,还有角落里的几个落满灰尘的大箱子。
陌白依次打开了被尘封的旧箱,惊奇地发现里面出了金银便全是乐器,古琴箜篌,玉笛笙箫,应有尽有且看上去便全部都是上上品。
陌白还未从惊疑中回神,倏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
“你在做什么?”澹台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的身后。
陌白转身看向他,他此时没有掩去容貌,一张邪魅绝世的脸就这么出现在陌白眼前,陌白表示太闪亮,会晃着眼睛。
澹台半眯眼睛,重新打量她,“你究竟是何人?”
“···陌白···”她好似有些答非所问了。
澹台闻言,嘴角勾出一个魅惑众生的弧度,“那么,陌白,你此时此刻在领主的帐里做什么?”
陌白望着他墨绿色仿若能摄魂的眼眸,“找东西。”
澹台挑眉,“找什么?”
陌白闭口不语。
“谁让你来的?”他又问。
眼前之人还是不开口。
“罢了,”澹台邪肆俊美的笑透露出些许无奈,“那你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么?”
陌白摇摇头。
却在此时,一人从外面掀帐而入,“澹台你拿个东西怎那么久!”
陌白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澹台推到了角落书架,身后的书架摇摇欲坠,他在那瞬间又将一只手撑在她耳旁,顺势稳住了像要散架的架子。
然而黄胖子又看见了一幕他不该看到的画面。
他这一次看清了主动权是在澹台手中,那小子竟然将人困在自己身体与书架之间,黄胖子立即捂住了眼睛。
“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黄胖子边说边向外走,还没跨出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啊,这是我的帐子!”黄胖子反应过来后朝那还维持原来动作的二人吼道,“做伤风败俗的事情给我出去做!”
澹台放下了手臂,垂眸深深地看了陌白一眼,转而看向黄胖子的眼神带笑,“我的新帐篷搭好了么?”
“好了!”黄胖子大声道,“快滚到你自己的帐子里去!”
“走吧。”澹台未回头,戴上衣帽,掀帘便向外走去,陌白瞟了一眼身旁还未关上盖子的旧箱,别无他法,立马跟了出去。
跟了片刻,却发现前面的身影根本无意带她回帐篷,而是走到了无人的月湖一角。
“你刚来便如此不安分···”澹台侧过头,陌白正好能看见他完美如铸的侧脸,“我该如何罚你?”
陌白一时语塞,试探道,“我在流放之路···助过你···”
“我不是还清了么?”澹台一句话便堵死了她接下来的话。
陌白不懂得花言巧语讨好,也知道确实是自己无理,此时此刻便只冷着张脸,脸上写着随你怎样。
但只听他淡淡地说了句,“下不为例。”
陌白惊异地抬眼看向眼前之人,他已背着手,转身背对她,不知在看着平静的湖面,还是大漠无尽的风沙。所以陌白并未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刹那惊华。
流沙之地的天总是灰蒙蒙的,暗得也快,不注意便到了日仄之时,天空一下昏沉起来,营地里渐渐亮起了些许火把。
人群慢慢聚拢起来,陌白听见不远处传来恶狼们兴奋的叫嚷声。
“过去吧,”澹台不知何时已转身看着她,他的面容又藏进阴影里,看不清猜不透,“篝火宴开始了。”
————
陌白浑身上下的衣服脏很久了,她其实很想找借口离场好好洗个澡的,但无奈入座了便没有机会再离开。
黄胖子一派的恶狼们奔放热情,所有人席地而坐,几乎人人有一罐酒在手,也不知这流放之地是哪来的那么多的食物,虽不丰盛,但那些烤肉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油腻诱人。
听闻有命逃过祭祀的“祭品”会被两派瓜分,沙王那边不知会如何迎新,反正黄胖子这边一定会拿出不少库存食物来办一个篝火晚宴。
围着篝火胡吃海喝,谈天说地,吹牛乱侃,发疯打滚,一片混乱却又自由欢乐的场面。
陌白喝过酒,但绝不曾如此豪饮过。
她不懂在这种场景下如何拒绝,她坐着不动也被来来往往的人灌下五大罐酒水了,他们所有人的敬酒方式都强悍至极令人发指,陌白只能懵懂地喝······
喝着喝着她便不想去洗澡了,反正这里绝大部分的人比她要脏得多,她只想再喝几大罐,什么烦心事也想不起记不来了,真舒畅。
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醉了吗?”
陌白费力提起耷拉的眼皮转头看去,哦···是那个叫澹台的美人···
“应该没有吧···”她一手拿着一罐酒,一手按向自己的心口,“就是心跳得比往常快了点······”
说完,她好像听见幻听了,她为何听见身旁这个人发出了很好听的爽朗的笑声,一个男人的笑声可以好听道这种地步吗······她莫不是醉了吧······
片刻之后,好听的笑声便停了下来,陌白不满地抬头,“再给小爷笑一个。”
她的眼皮愈来愈重以致有些睁不开,所以未看见澹台闻言后脸上精彩万分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明明醉了却不自知的“祭品”,转头对身旁的黄胖子说道:“他醉了,我带他先回去了。”
黄胖子也有些不省人事了,摆了摆手,“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澹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为何要来流放之地投靠这个胖子呢?
澹台本想架着这个醉鬼回帐篷,却发现此人手脚并用不愿离开座位,澹台只好将其拦腰抱起,果断断绝陌白其人与酒的继续深交。
回到新帐篷,里面没有床榻,只有地上的一块巨大的毛毯几乎铺满了整个帐子,最里面是一床被子,澹台正欲走过去将其放下,却被倏然抱紧了脖子。
“师兄?”陌白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澹台垂眸看着怀里脏兮兮辨不出原貌的一张脸,“我不是你师兄。”
“那你是谁?”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无辜。
“你大爷。”澹台直接松了手,任陌白摔在了地上,“那么脏,你还是不要脏了被子。”
地上之人只揉了揉被摔痛的屁股,翻个身贴紧毛毯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