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伍-打猎遇伏
陌白有些没有脸面见澹台美人了,她宿醉醒来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抱着他叫“师兄”来着,真是丢脸丢到流放之地来了。
早晨醒来只有她一人在账内,揉了揉有些落枕的脖颈,陌白僵硬地走出帐篷,却发觉营地里有些冷清,完全没有往日的热闹,她随口问了一个留守营地的人,那人说那些闹腾的一大早都出去打猎去了。
那些人还是人吗?昨晚一个个都醉成那样,今日还能一大早爬起来去打猎!
沙漠打猎···能打什么?
问了方向,陌白只身前往狩猎地点,若不是有太阳做方向的标志,在这一片怎么看四面八方都长得一个样的地方很快便会迷路。
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陌白正欲上前窥探沙漠打猎的究竟,却忽然看见了一个本不应在此的庞大身躯——沙王。
陌白刹住了步伐,巨人一般的身体,在流放之地只有沙王,陌白确信自己不会认错。
沙王一群人占据了沙丘制高点,望着前方,似是等待着什么。
陌白连忙爬上了比那座沙丘靠后些许的一片沙坡,朝着他们勘探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一队人群正从远处走来,那是···打猎归来的澹台他们?
沙王这一群人,莫不是要半路抢劫猎物吧?
陌白暗自心惊,眼下再去通知已经晚了,黄胖子一派打猎大丰收,归营心切,已然全部进了沙王的包围圈,陌白猫着腰潜在沙坡后看着,见沙王一声令下,先前埋伏好的恶狼们全部破土而出,沙丘之上的人也挥刀直冲而下。
一时间杀声震天,两派人物混斗在一起。
黄胖子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放出了向营地求援的烟雾。大漠孤烟,幸而今日未出现沙尘暴,营地那边应该已经看见了。
陌白不动声响地继续观看着战局,那边澹台与黄胖子二人战斗力超群,以一敌十,埋伏的恶狼们占不到多少便宜,那边战况愈下,沙王居然还不出手?
转眼看向沙王,却见不知何时他一张大弓在手,已拉开的满弦,箭矢对准的是那个始终用宽大帽檐掩住自己容貌的人。
澹台!
陌白来不及多想,沙王招式狠毒她是知道的,一瞬间便飞身而起,越过层层沙丘,直接挡在了澹台身前,下一瞬那支破空而来的箭已近在咫尺,电光火石之间,陌白施展道法结出一个防护盾。
刹那之间,看似瘦弱的身体从天而降拦在暗器之前,以旁人看不清的手法结出了一层风沙护盾,带着强烈杀气的箭矢被阻截在了防护盾之外,与气盾摩擦出金色的火花与混乱的气流,衣袂翩飞,那个身影腾在空中,坚定如磐石。
这厢澹台正与把他团团围住的恶狼们缠斗,突然察觉到到空中传来杀意,还未来得及抽身躲避,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而降挡在了他的身前。
澹台突然迸发的剑气横扫了周围一圈的恶狼,急切抬眸向陌白看去,却见远处的沙王忽然向这边飞来,出手推出了一掌。
糟了!
陌白一惊,方才还停在半空之中的箭矢忽然有如神助,竟活生生地穿破了防护盾,躲闪不及,陌白被其扎进了左肩。
陌白抓住箭身瞬间从空中坠落,澹台扔了手中的剑,飞身接住陌白的同时一手与飞速而至的沙王接了一掌。
“澹台!”黄胖子杀出重围,直接与沙王对上,二人立马缠斗在一起。
二人拳脚招招狠辣,眨眼间已过手十招,四肢手臂锁在了一处,沙王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奸佞的笑:“你一天不告诉我土灵珠何在,流放之地便一天不会安宁···”
黄胖子狠狠瞪着他,“你休想,我不会让你再出去为祸四方!”
“我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沙王一施力,挣开了黄胖子的封锁。
“你确实变聪明了···”黄胖子抖了抖袖子,“此次得知我外出打猎的消息···你在我营里安了细作吧···”
沙王闻言眼眸一暗,二话不说又攻了上去。黄胖子体胖,沙王高大如巨人,两个极不对称的身躯在半空之中缠斗,打得难舍难分。
一声兽骨号角之声响起,前方传来一支队伍奔来的脚步声,胖子这边的支援队来了!
沙王见情况不妙,在空中结束了与黄胖子的打斗,大喊一声,“撤!”
剩余之人连忙随着他从右方薄弱处突破逃离了。
“不要追了!”黄胖子从空中落下,“整队赶紧回去!”流沙之地皆为穷寇,沙王既然撤下,他便不再为难恶狼们了。
狼藉的战场之上,澹台一手握着剑,一手搂着陌白,陌白肩上的箭早已被她自己拔出,她正用右手紧紧按住伤口,血亦被她自己施法止住了。
黄胖子见澹台两手都不得空,“澹台爷看来您挺忙啊!”
澹台却不理会他,轻声在陌白耳旁说道:“你还好吗?”
陌白点头,这一箭伤她不深,虽未料到沙王的功力如此霸道,但之前好歹有防护盾缓冲了一下,再加上她在那一瞬间死抓住箭身,才未让伤口变得深。
但她的脸色还是变得有些苍白,额头冒出些许冷汗。
“没有毒吧?”澹台看向不远处血迹斑斑的箭头。
“没有。”陌白抿着嘴摇头。
旁边一直被忽视的黄胖子“啧”了一声,“我和沙王对上的时候也受伤了···”他不满地看着澹台,“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啊!”
澹台瞟了他一眼,“你不是人老皮糙吗?”
黄胖子无言以对,转身装作揩泪,“孩子长大了就不要家里老人了,我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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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风尘仆仆地回到营地,此次被埋伏,黄胖子一派还是损失了一些人,营地里为了善后开始忙碌起来,但这群恶狼早已看惯了生死,没有丝毫悲伤,满身都是继续活下去的硬气。
澹台带着陌白进帐,“脱衣服。”
陌白下意识纠紧了自己的衣襟,“做什么?”
澹台挑眉,“不脱衣服怎么给伤口上药?”
发觉自己反应过大了,陌白咽了一口口水,开始转移话题,“上什么药?”
“自然不会害你,”澹台从简易的架子上拿下一瓶色泽白润的瓶子,“这是我涂治伤口的膏药···”
下一瞬他便解开了自己的袍子,散开的衣襟里露出雕刻出来般的腹部肌肉,上面有一处斜下来的细长疤痕。
“你看,好得差不多了,你的伤口应该不深,用了应该连疤痕都不会留···”说着,他再向陌白看去,却发现后者早已转过身背对着他,他疑惑道,“你不是不相信我的药吗,不看看疗效?”
陌白此刻真是五味杂陈,上一次是迫不得已要帮他包扎伤口,但正常的女子是不该看男子未穿衣服时的躯体的······不···是吗?
“你怎么了?”澹台见背对着他的瘦小身体一动不动,抬步欲上前探看。
陌白连忙阻断出声,“我信!”见身后的人不再有所动作,她接着说道,“我信便是······只是,我还是自己上药吧···”
陌白还是不转身,一手仍握着衣襟,一手反手向后伸出。
澹台挑眉看着她奇怪的举动,但还是将手中的细口药瓶放至了她的手心。
一得药瓶,陌白便嗖的一声离开了帐子,出门还差点撞到了正欲进去的黄胖子。
黄胖子奇怪地看了那个身影一眼,掀帘进去了,入眼便是衣襟大敞的澹台,被他完美的身材晃了一下,黄胖子直接在毯子上坐了下来,“你是不是耍流氓把人给吓跑了···”
“是么?”澹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了上身啊,同为男人也会如此害臊?
“不说这个了,”澹台也坐了下来,“说说沙王是怎么知道土灵珠的秘密的。”
黄胖子笑嘻嘻的,“你果然听见了。”
“我是聋子吗?”虽然战场上一片混乱,但他还是将一半的注意力放在了沙王那边。
黄胖子对他一向不会隐瞒什么,“我二十年前出去见你的那次···完全是个意外······
二十年前流沙之地我与沙王两派恶战,我俩打得昏天暗地,不小心被卷入了一片暗地流沙之中,颠簸了许久,竟被带到了一处恶兽栖息的地方,那恶兽便是梼杌!”
“四大凶兽,恶人之首的梼杌?”澹台暗自心惊。
“是,幸而当时凶兽在沉睡,我们并未遭到攻击,但我们同时见到了凶兽身后的土灵珠。
我当时不知那是土灵珠,是沙王脱口而出我才知道,他身上的伤比我重,动弹不得,我不知那传说中的珠子有何用,但心想决不能让它落入沙王之手···”
“所以你便去拿了土灵珠?”
黄胖子点头,“我拿了土灵珠便赶紧离开那危险的洞窟,没有管沙王的死活也没有补上一刀···可谁知,刚出洞窟没多久,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沙暴包围住了,现在想想,应该是接近流放之地的出口而致,等我再睁开眼···就已经在外面了···
恶狼都以为我死了,只有沙王猜到了我到底去了哪里,但他是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
半晌,澹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胖子,“你为何还要回来。”
黄胖子只笑笑,“我在外面牵挂的就只有你母亲,四十多年前我因自己的无力而选择避世,后来偶然得土灵珠而出,思念席卷而来,我想再看看她了却夙愿,却得知···她已经走了······”
澹台眼神黯淡下来。
“她什么也没留下,就留下了你···”黄胖子放在澹台身上的目光十分慈爱,“看到你那么优秀,我亦生无所恋了,而流放之地还有一群跟着我建立秩序的兄弟等着我,我便回来了。”
“你回来之后,将土灵珠藏于何处?”
“自然是放回了它应在的地方。”
“你放回了梼杌兽洞?”澹台墨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惊讶,“沙王猜不到吗?”
“我放回后顺便把梼杌唤醒了,”黄胖子面上有些得意之色,“凶兽已醒,他自然是猜不到我会把珠子置于如此凶险的地方。”
“所以要出去就得闯凶兽之洞对吗?”澹台咬字有些用力。
“我反正不打算出去。”黄胖子继续得意。
“那我呢?”澹台半张脸都黑了。
“我也不知道你真会来啊···”黄胖子小心翼翼地看向澹台,“我当初要你来流放之地玩玩真的就随口一说啊!没想到小时候教你三长两短的暗号声你真能用上···”
澹台正陷入无语之中,帐帘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黄胖子一时目瞪口呆,看着外面突然出现的美人,“你···你谁啊?”
一身粗布素衣,却难挡天生丽质,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还带着湿润,被一支湖蓝色的簪子盘在顶上,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上此刻满脸无辜,只是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十分眼熟······
“陌白?”澹台也有些怔神。
“什么陌什么白啊?”黄胖子看了一眼澹台,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是你那小情人!”
陌白在帐门口奇怪地看着地上坐着的二人,她不过在月湖里洗了个澡,为何就认不出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