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经历大战,吴旗城虽然已经放开了城门,却也是戒备森严,任何进出城门的人均需登记造册,拓跋炷等人自然毫无意外的被守城兵卒拦了下来,而且像他们这般一看就是军旅中人的陌生来客自然受到了守门兵卒的特殊关照,数十张弓弩直接对准了他们。
拓跋炷丝毫没有隐瞒自己身份的意思,他直接向守门兵卒亮明了自己的身份,直言要面见破虏将军赵昱,守门兵卒自然也不敢怠慢了拓跋炷,马上分人快马向赵昱请示去了。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赵昱带着几名亲卫不紧不慢的来到城门前,远远见到拓跋炷,赵昱呵呵笑着跳下战马走向拓跋炷,率先拱手施礼,面子工程做得非常到位,就连久候了半晌的拓跋炷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两人笑呵呵的在城门处说了几句你好我好,赵昱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与拓跋炷分别上马,不急不躁的与拓跋炷并辔而行向城中驶去。
吴旗城并不大,不大的功夫两人走到尚未修缮的将军府前,拓跋炷看着几成一片废墟的将军府面不改色的跟随赵昱走了进去,府前守卫的兵卒却横刀拦住了拓跋炷的那些随从。
拓跋炷那些随从岂能安心让拓跋炷一人跟随赵昱走进将军府,‘呛啷’一声也把随身携带的钢刀拔了出来,一时之间将军府前剑拔弩张。
走在前面的赵昱和拓跋炷也站住了脚步,赵昱却是笑眯眯的望着府门前对峙的两队人马并没有开口喝止自己的士兵,拓跋炷脸色变幻几遭之后黑着脸冲着自己的那些随从喝道:“你等好生没有规矩,我与赵将军有公务要商谈,你等跟进来做什么?难道赵将军还保证不了我的安全?退下。”
拓跋炷这些话看上去是在指责自己的士兵,实际上却是在挤兑赵昱,也是在骂赵昱小家子气,我人已经进到你城里来了,你还有必要这般防范我么?
赵昱这时才呵呵笑着冲着自己的兵卒们挥了挥手:“你们在做什么,拓拔首领远来是客,他的这些随从也不能怠慢了,来人,将他们带到厢房好生招待。”
随着赵昱的话语落地,一旁张坤等人早就迎着拓跋炷那些随从走了过去,领头的一个随从还要争执,拓跋炷不动声色的向他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身在城中,就算你们跟在我身边又有何用?还不如大方一些。
赵昱微微一笑,却也是不再去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闲事,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提醒拓跋炷主客有别而已,当然也有那么一些耀武扬威。
赵岱并没有露面接待拓跋炷,赵岱倒是洒脱,已经把兵权完全放给了赵昱,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也是想让赵昱早一日挑起大梁,毕竟等到时机成熟了以后他要到京城去就任执金吾一职,早放手晚放手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区别,毕竟接替自己位置的人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赵昱和拓跋炷分宾主坐下,姜维为两人送上酒水,退身站到了赵昱身后。
拓跋炷只是扫了姜维一眼,就把这个半大孩子直接给忽略了,他微笑着冲着赵昱举起了酒杯:“赵将军,老夫就在这里借花献佛,恭贺赵将军拿下吴旗击杀左贤王刘豹,赵将军果然是少年英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老夫实在是佩服之至。”
赵昱哈哈一笑冲着拓跋炷遥遥举杯,说了两句谦逊的话,共同喝了一杯。
赵昱放下酒杯,笑眯眯地望着拓跋炷说道:“拓拔首领此来不会是专程来向我道喜的吧?”
拓跋炷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冲着赵昱一挑大拇指:“赵将军快人快语,老夫也不喜欢遮遮掩掩,老夫此来是与赵将军商量一下如何合作驱逐匈奴人的。”
合作?想要过来分地盘就明说嘛,还非得要说得这么好听。
赵昱微微一笑:“刘豹已死,匈奴左部群龙无首,此时乘胜追击即可,我看这合作就没有太大必要了吧?”
拓跋炷脸色一沉,盯着赵昱口气不善的问道:“如此说来,赵将军是打算独吞匈奴左部了?”
赵昱哈哈一笑:“我汉宁将士虽勇猛无敌,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匈奴左部沃土千里,我胃口虽大,却也是不能尽占。拓拔首领,不如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双方划出一条界线,在自己的范围之内各凭本事驱逐匈奴人如何?”
拓跋炷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赵将军比老夫爽快,果真是后生可畏,赵将军所言正是老夫所想,赵将军,你说吧,这个界限你我该如何划分?”
老家伙,就知道你所为何来,假如哥手中兵力充足的话,哪里轮得到你坐在这里来跟我坐地分赃?
赵昱冲着姜维挥了挥手:“把地图拿来。”
姜维应了一声,快速将赵昱手绘的一张地图拿了过来铺在了赵昱面前的几案上,拓跋炷自然也跟着凑了过来。
赵昱根本没有跟拓跋炷商量,拿起手中的炭笔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弧线,这才望着拓跋炷笑道:“拓拔首领,你我就以同心、定远、子长、清涧为线如何,此线以北的匈奴人就交给你们拓跋人去驱逐了,我们汉宁就要南方这一小块地方,怎么样。”
拓跋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冷哼了一声望着赵昱说道:“赵将军倒是好算计,以同心定远子长清涧为线,刘豹领地中最富饶的地方都被你划去了,剩下的苦寒之地面积虽大却有何用?”
赵昱呵呵一笑,望着拓跋炷说道:“要不咱们对调一下,此线以南全部归你们拓跋人,北面的这些地方归我们汉宁,你看如何?”
“你~”,拓跋炷伸手指着赵昱的鼻子,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赵昱。
你觉得不合适,那咱们俩换换,貌似赵昱将主动权全交到了拓跋炷的手中,可是实际上却是把拓跋炷往墙角上顶,假如拓跋炷真同意了赵昱的建议,等于是将十几万拓跋人送到了汉宁的大包围圈里,等到汉宁人在北方站稳了脚跟,包围圈中的这十几万拓跋人还不是任凭汉宁人宰割?
赵昱笑眯眯的望着拓跋炷,似乎对自己的建议非常满意。
赵昱不敢确定呼厨泉是否真的会归顺汉宁,否则的话他绝不会跟拓跋炷坐在这里谈如何瓜分匈奴左部的事情,他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暂时抛开还没有定数的呼厨泉,先尽最大可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获得最大的好处再说,而且他也需要利用拓跋人帮助扫清刘豹的残部。
不过话说回来,假如呼厨泉真的归顺了汉宁,那么匈奴的数十万人口以及十万精兵将尽归汉宁所有,到时候赵昱完全可以以匈奴人的名义收复失地,就算跟拓跋炷翻脸又有何妨。
成王败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强者为尊的世界。盟友?协议?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全都是狗屁,今天的敌人有可能就是你明天的盟友,而今天的盟友同样可以在转眼之间变成你的敌人,就跟十九世纪英国政治家本杰明?迪斯雷利说的那样,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拓跋炷脸色变了数遍,终于呵呵一笑解开了尴尬:“赵将军,无论是匈奴左部的南方还是北方,恐怕你们汉宁现在都没有实力完全占据吧?”
赵昱也是微微一笑:“那是我们的事,就不劳拓拔首领操心了,怎么样,拓拔首领是选择进军北部还是进军南部?如果等到刘豹的那些部卒稳定下来,或者是呼厨泉又任命了新的左部大帅,恐怕你我就要坐失良机了。”
拓跋炷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要不然他岂会马不停蹄的从定远赶来这里与赵昱商量,唯今之计他们拓拔部与汉宁的关系就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不过这小子画的这条线也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拓跋炷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伸手拿过赵昱手中的炭笔在地图上又重新画了一条线,黑着脸说道:“这是我们的底线,同心我们可以放给你们,但是定远清涧两地必须要交给我们。”
赵昱使劲摇了摇头:“那不可能,那我们吃亏太大了,别忘了,刘豹可是被我们汉宁军击毙的,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如果刘豹是被你们拓跋人杀的,我二话不说就将这两个地方交给你们。”
拓跋炷呲之以鼻,刘豹是被你们杀的不假,否则我又怎会坐在这里跟你谈什么。假如刘豹是被我们杀的,我们又岂会跟你商量什么划地的事情?整个匈奴左部都是我们拓跋人的。
一时之间,赵昱与拓跋炷的谈判陷入了僵局,拓跋炷是绝对不肯放弃定远和清涧两地的,定远等于是他们与南方的最后一道门户,定远北面就是拓跋人赖以生存的茫茫草原,而清涧对于他们拓跋人来说同样重要,清涧在手,他们与鲜卑其他部落之间的交通将不会再有障碍,失去清涧,他们就如同现在的情形一样,成为鲜卑各部落中孤悬于西部的一支,随时都要面对来自四方的侵扰。
其实就算没有定远和清涧这两处,这个结果也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了赵昱原先的计划,他本来就是坐地起价,等着拓跋炷就地还钱的,就算拓跋炷真的把清涧交给他,他也根本抽调不出兵力前去收复现在依旧在匈奴人手中的清涧重镇,至于这个定远,原本就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只是因为民族情结才顺手将定远给圈了进来,毕竟定远也是隔断草原与南方的关键一道屏障,只要驻守住定远长城,就可以将北方的外族拒于长城之外。
赵昱装模作势的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拓跋炷说道:“这样吧,清涧我可以放给你们,不过定远必须要交给我们。”
“不行,定远是我们拓跋人的门户。”拓跋炷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了。
赵昱撇了撇嘴说道:“拓拔首领此言差矣,定远是你们的门户,不也同样是我们的门户?要不这样好了,定远城就由你我双方共同管理,只要你我之间世代交好,这定远城在谁的手中还不是一样。”
“共同管理?那怎么管?”拓跋炷的眼睛眯了起来。
赵昱呵呵一笑:“简单得很,你我双方都不在定远驻军好了,将定远划为你我双方的自由贸易区,只派出行政官员共同管理定远的民政。”
“自由贸易区?”拓跋炷被赵昱口中的新名词给搞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