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来世续第四章缘起缘灭去

“阿宁，阿宁……”赵博阳喃喃梦呓着。

我正赶赴你身旁，请你不要慌忙。

犹记那年那夜月光如雪冷冽。

一身如火红裙却已温暖我多年。

还记得翩然起舞的不止月下的白梅，还有你倾城的容颜。

赵博阳:只怕这一生，再难有机会义无反顾挡在你的身前，我是无惧一切世俗与死生，多么情愿抛却所有换你一人，此生便再无所求！可你怎能如此决绝，披上他人的嫁衣，甚至没有一句别离。

花前月下，永宁一舞罢了，巧言倩兮蹦到少年声旁，眉目如画，顾盼流连，琼鼻下菱形小嘴儿微扯似一轮新月，笑颜已融化了少年冷冰冰的俊颜，少年提袖轻拂美人的玉额，细细擦去溢出的汗滴，少年幸福地心尖颤动不已，此生誓必守护的恰好就在跟前，短暂的幸福太过珍贵。

雪花咻咻落，美人翩然起舞后愈觉寒气加身，更是唤起了心中的挂牵。

“博阳哥哥，我好害怕娘亲就此离我而去。”

“阿宁，生与死是世人应度的劫数，活着的人只能怀着这份想念，不慌不忙地说再见。”

“博阳哥哥，若我有天必得离开这长安城，你可否就不要寻我了？”

“你是要我抛弃我命么，我怎可放逐我的魂灵在外漂泊无依。我宁愿为你战死沙场，也不能白白望你离去。”

“博阳哥哥，你知道的，我们不过是帝王的一颗棋，下一步往哪里，终归身不由己。青衣公主与相府二公子如此相爱，却也要接受时代的判决，我不是不害怕，若有那么一天，我不知自己能否义无反顾！”

“呵，阿宁，你就这么瞧不起我的决心么。多说也无谓，我是不想多许诺的。之于我?你知道的，宁战死也绝不让我爱的人委曲求全！”

“不是的！只是我怎么忍心你为我散去满身荣光！我们生而不是为自己而活，太多事都由不得你。当所有阻碍都横亘在面前时，飞蛾扑火般的无奈，往往把人淹没，那时唯有妥协，人心却是再无法挣脱，永败的苦痛与懊悔无时不在提醒着懦弱，果真那样才好？既知无果，倒不如一开始就认清罢，省去无谓的嘶哑与繁杂，去安顿好另一番年华。”永宁看得太透彻了，却不敢诉诸赵博阳这般深思。

沉吟片刻，止委婉道:“世家大族里，男儿的光芒是应点亮世人的，上天既予你诸多优越，并非让你随意辜负与安享，正是因了这份优于他人的机巧与富贵，才可使你更好地造福百姓，完成时代的使命！若有人随意抛弃与玩弄，必逃不过业火重重！”

“可我一生欲求的财富只有你呀！”

“我相信若今世我们为家国放弃了所有，上天定会赐我们来生！”

“罢了，罢了，而今不是正当好，莫再想那不可能的事罢！”

赵博阳沉浸在出征前那个夜晚，明明那么真实，明明那么幸福，明明都道得如此清楚明白！然而，长安来的飞书，纸上仍留的尘埃还未拂去，却字字堵得人心慌喘不过气！“永宁公主远去雪香国和亲，离长安已有五日。”

“永宁啊永宁，难怪那晚你如此哀愁地道了那样一番话语，我这呆子竟也没发觉，你竟早已答应和亲远嫁！我大可攻他三年五载乃至一生征讨，也定无一句怨悔，你却这样轻易嫁去，留我一人心伤不已！”

赵博阳已下定了离去的决心，这几日在沙场不要命似的策马杀敌，越危险的阵地越要独闯，他的军队却也因此士气大鼓。

不几日，有信使从边关日夜奔波赶回长安城，传来捷报：“博阳将军前几日伤了风寒，高烧未退，却仍执意出战，两军交锋时从马上落下，中了毒箭，左副将王长垣拼死把他带回营地，留右副将常启功追击匈奴，所幸大败敌军，也就此撤军回长安城。”

“博阳将军今伤势如何？”皇帝心中不免忧虑。

“回皇上，博阳将军恐怕性命危在旦夕，他嘱托道，若果真就此终了，定要下葬两副棺椁，他且当永宁公主早已离去，望他死后能在碑文刻上：赵博阳与妻夜离合葬之墓。”报信兄弟太过悲伤，哽咽不已，他多不忍诉这一番似遗言的嘱托，赵将军就是他们军队的天神，没有人从未想他会就此离去！他们不知这一生会否再遇这样一位体贴士兵的将军！

这侠肝义胆的男子，在民间备受爱戴，在朝中也是不乏钦慕者。听此讯息，诸多忠义之臣无不扼腕叹息，盼着退朝归家后可为这痴儿上一炷香，向天祈福。

“传太医，赶去路上为将军诊治，一定要尽全力救回将军！”于这位常年征战在外，忠厚却无野心的年少将星，皇帝也是赞赏有加，此次又多了一份不可言说的愧疚。

“喏，属下这就去传太医。”杨公公应声赶往太医署。

“报。”这厮刚出，又一信使进殿来报：“博阳将军不愿接受任何抢救，恳求皇上莫要传太医为他疗伤。”

“你去传令，命赵博阳务必依太医之言好好疗养，这是皇命！”

“遵命！”

第二日朝堂便传来博阳将军因中毒太深未及时清理，在返程所经安阳郡内与世长辞的讯息。

“追封赵博阳将军为安阳侯，按将军之意厚葬于长安！”挽留已不可能，能做的唯有死后多加追冕，让他长留在历史深处。于人生死，皇帝也是无能为力。

“无事退朝罢。”皇帝眉头深锁，思量着这可如何是好，往后永宁公主若功成归来，该是如何交代啊！

“罢了，罢了，两个孩子许是年轻，才整日儿女情长，过个几年给宁儿找个好人家大概也就忘了。”皇帝兀自排解忧愁，终是看轻了小儿女家的忠贞爱念。

当然，这些后续赵博阳是不知了。

一场梦醒，却心痛得愈加清晰，但从未想要放弃找寻。抹了把脸，沉吟片刻，还是想见她，看来得制造些牵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