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记 第十二节:唇与刃与轴心旗

    此刻国王仍旧没有言语，因为在他的心中不能确定拉斐尔说的话是否是发自他的内心，或者一去不回，甚至消失在这海德大地上。沉默一阵后，他微微地张开了嘴唇。

    “我允许你前往东方。”国王淡淡地说道。

    此言一经出口，在场的大臣便纷纷交谈了一起。拉斐尔站在原地，他并没有说话，这让站在一旁的安德烈不禁高声说道：“柯里昂先生，快说点什么吧！”

    拉斐尔站在原地，转念之间便抬起头注视起了国王。他的目光透露出的是一种坚定，仿佛透露着一种光似地，这样的目光，让国王也有些大吃一惊。

    “请授予我一支骑兵团。”拉斐尔义正言辞地说道。

    在场的众人安静了。他们谁也未曾想到一向作风严谨的柯里昂·维·拉斐尔会说出这样直白的话来。众人虽想上前阻拦，但拉斐尔身旁的气场却令他们挪动不了步伐。

    拉斐尔站在王位下注视着国王，这时，在他的身后走出了一名八尺高的男人。看他的模样，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墨绿色的眼珠，高挺的鼻子，厚实的嘴，卧蚕眉，国字脸。

    男子站在拉斐尔的身旁，两人的身高相差并不多，但彼此的气场似乎在相互排斥着。他微微地斜视了一阵拉斐尔，那是一种带有藐视的目光。

    “假如没有鱼饵，鱼就不会上钩，更不会成为餐桌上的一道美味。”他斜视着拉斐尔说。

    原来是圣蒂亚托克，拉斐尔曾经的团长。

    拉斐尔礼节性地低下了头，继而将视线转移到了王位下方的阶梯上。此时已是上午十点多，窗外的斜阳照射在高大的城墙上，几只麻雀正在远方的树枝上鸣叫。

    “德克萨一战，我的部下丧失了近九成，现在活下来的人都已经各奔四方，连这位没上过战场的新人也是，没想到他会成为陛下身旁的一名侍卫。”圣蒂亚托克转头看向拉斐尔说道。

    身后的大臣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甚至还能够记得他们血肉模糊的脸颊。”圣蒂亚托克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大臣说道，“他们的胳膊没了，眼睛瞎了，咽喉被敌人的剑刃穿透了，那些该死的命令支撑了我们完成所有的任务。”圣蒂亚托克的声音十分低沉，这令拉斐尔不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终于迎来了和平，可那些在战场上丢掉自己性命的战士，他们原本有自己的家庭，他们原本可以和自己的孩子玩耍。”圣蒂亚托克闭上双眼说，“但他们不在了。”

    现场的气氛一下冷淡了下来。国王闭上双眼，似乎在他的心里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与世长辞的景象。

    “我痛恨发起战争的人，他让我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但我从来也不惧怕战争，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海德人从来不退缩。”圣蒂亚托克睁开双眼说道。

    拉斐尔睁开了双眼。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明白一点，我们的军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海王军，我们正在享受和平，享受着啤酒和面包带给我们的满足，如果战争再度爆发，我们又该如何唤醒这群沉睡中的狮子？”

    此时，安德烈注视着两人的目光。他稍稍眨了眨眼睛，抿起嘴角后，安德烈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是否爆发战争，目前仍旧是未知数，如圣蒂亚托克上校所言，我国的军队已经被搁置了太久，就现状来看，我们不能贸然发起一场战争。”

    拉斐尔与圣蒂亚托克安静了下来。

    国王看了看拉斐尔的双眼，稍稍依偎在座椅后，他微微地张开嘴唇说道：“柯里昂的意思是，当确认战争真的爆发时，他能够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击。”

    拉斐尔低下了头。

    “海王军被搁置了太久？”一声隆隆地声音从人海中穿了出来，一名穿镀金色铠甲的男人大步走出了人群，从面相上看，这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他留有一抹浓密的胡须，一双深邃的眼睛，浓密的眉毛；略微有些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肥硕的耳朵；黢黑的皮肤，魁梧的身躯，一米八的身高。

    “我们是天生的战士，当战争爆发了，这群狮子会告诉敌人什么叫做恐惧——！”这一声有如雷鸣般响彻在海德堡的大殿内，窗外的鸟儿也振翅飞离了远方的树梢。

    在场的大臣纷纷低下头，未曾有一人出声。圣蒂亚托克向男人点头示意后，他便退回了人群中。中年人在这时走到拉斐尔的面前，周围的大臣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你的名字是什么？”中年人以质问的口气向拉斐尔问道。

    “柯里昂·维·拉斐尔，元休元帅。”拉斐尔低头说道。

    名为元休的男子暗自吃惊了一番，他迈出右腿，继而在拉斐尔的四周环绕了一圈道：“既然你是‘维’（v）血统的继承者，那你一定知道它背后的意义了？”

    拉斐尔注视着阶梯，四周的大臣正注视着自己。沉默片刻后，拉斐尔抬起头，他平静地说道：“不败的勇气。”

    元休沉默了。

    “你的勇气在哪儿？在这儿，在那儿，还是在西西里？”“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就连我家养的狗也比你强！”“快出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侮辱声纷纷传入了拉斐尔的耳朵里，他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元休注意着拉斐尔的目光，那是种超脱的淡然，那是一种令人佩服的坚定。洛兰、安德烈站在人群前注视着拉斐尔，国王同样观察起拉斐尔。

    “既然如此。”国王的声音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那你就去吧——！”现场顿时安静了。

    拉斐尔不免有些欣慰，因为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乡，与布尔琳娜重温旧时的感情。但此时此刻，他更关心的还是远东的情况。

    “陛下且慢！”一声明朗而果断的声音传到了众人的身旁，一名身穿赭色长袍，面色苍白的清瘦男子，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了拉斐尔的身旁。

    此人有一束银白色的长发，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如弯钩似的鼻梁下是一张中等的嘴。苍白的脸颊，秀气的面容，一米七的身高，年龄约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

    他看向国王，低头谦恭了一番，之后便转头看向拉斐尔说：“大将出征，可都有家眷留在都城，且问你拉斐尔有何家眷？我们又将如何信任于你？”

    拉斐尔沉默了。

    “当初若不是我可怜你，你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海恩斯！”元休在这时转身向男子大喊道，而男子却将视线瞥向中年人，淡淡地说道：“你不知道这里是文明人待的地方吗？”元休顿时大怒，他拔出佩剑便向男子的面前走去。

    国王试图阻拦元休，但念及元休的势力之大，功劳之多，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便多做阻挠。他瞄了一眼安德烈，安德烈会意，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安德烈走到了两人的近前，他挥了挥双手，示意两人冷静下来，随后他转过头对元休说道：“海恩斯说的并无道理，元帅大人，我们不能忽略这一点。”

    拉斐尔皱紧了眉头，他握紧双手，转身面向身后的大臣喊道：“我有心领军前往东方查探究竟，你们为何如此刁难与我？想我初入海德堡时，又有谁查探过我的身份！如今公爵有难，万顷国土或将落入他人之手，此刻不允陛下出兵，却在这里万般阻挠于我！”

    国王哑言了。他的心底并不希望爆发战争，哪怕小规模的战斗也是他不希望看到的，但恰恰因为拉斐尔的话语，使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国王挥袖一振，他站起身，皱起眉头说道：“够了，就算你这样说也……”未等国王说完，元休便斥声打断了国王：“区区一支骑兵，我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德烈走到拉斐尔的一旁，他抬头向国王说道：“远东近年来的情况，我们还未有一个清晰的统计，索性就让拉斐尔先生完成这项任务，陛下，您的意下如何呢？”

    国王站在原地，冷静一会儿后，他开口说道：“父王所说的‘国王与将军不是壁垒，而是轴心’这句话，就赐给你吧！哼——”

    说罢，国王便扬袖走下了王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