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香案之下,一个白衣少年正跪对着高大的佛像仰面冥思,佛像悲苦的面容微微俯视着这个少年,二人无视于时间流逝,好像正在互相传达着倾吐不尽的心思。
“左弟?”谭卓一时竟不忍打破这宁静,轻声问道。
左渊睫毛微微一颤,半响后才睁开双眼回头望来,目间一阵恍惚,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一般。
当看到谭卓冲他摆了摆手,左渊这才一拍额头站了起来。
“啊。我竟忘了时辰。”
谭卓笑道:“倒真没看出来,你竟是个信佛之人。不过我天水国供奉的神灵说不定可与你邺国不同,若是不灵也不能见怪啊!”
见左渊微笑不语,谭卓也不再玩笑,拉了他就匆匆回到了自己竹屋。
“这次武斗只有通过初选的几十人在,你若去了未免太过显眼,今日就不能带你过去了。”谭卓道。
左渊摆手道:“无妨,你自去罢。等你回来,我会将你要的三丸奉上,你我兄弟,报酬就不用再提了。”
谭卓哈哈一笑,摆手去了,左渊进了竹楼,祝延山正卧在床边,似乎有些不适。
“怎么了?又发作了?”左渊看他神色便知,摸出一粒丸药递到他手中。
祝延山将此丸纳入嘴里,片刻脸色便恢复了一些,左渊伸手一探,那股黑气又是暂被抑制,并不消融。
“多谢公子。”祝延山坐起身来说道。
左渊道:“谢什么,我本该早将你治好,但却不得其法。不过只要连服几日我这重新制出的丸药,便不会再发作了。”
到得日头落山,谭卓才疲惫回转,进了竹楼便一下扑倒在床榻之上。
“怎么样?”左渊问道。
谭卓点点头道:“以我资质,自然过了,就是累得不轻。”
与左渊越是相熟,谭卓便对他越是放松了警惕,反正他现在身在越水盟内,便是知道再多,也插翅难飞。
是以在左渊有意无意的追问之下,谭卓渐渐也不避讳,将今日武斗结果全盘托出。
“崇子墨当然过了,他是头名,也就是说,他会是第一个进入秘境的人!”谭卓一脸羡慕地说道。
见左渊不解,他摆摆手道:“你不需知道秘境是什么地方,只需要知道那是我越水盟的地盘就行,那里面有着不少我越水盟名下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取。听说这次秘境状态稳定,所以一次放出了二十个名额,聚丘境十三人全数过关,而凝沙境竟七个都凑不出来,满打满算才十八人。不过这十八人中,我隐部也占了五人,也算有着极大优势。”
谭卓说到这儿,望着左渊说道:“虽然这次隐部才五人,但你答应我的那三颗丸药可不能少啊,万一出来时碰上煞气,我还能多一颗自保。”
左渊一点也不含糊,摸出早准备好的小瓶交到谭卓手中,谭卓打开一看,正好三颗,顿时喜得嘴都有些合不拢来。
他喜滋滋地将丸药收好,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面具,这面具刚一取出,左渊立刻就认出,正是在鲛腹内自己偷梁换柱的那一只。
“这面具如今是过试之人人手一只,听说也有避除煞气的效用。枉我提前就求爹爹私下给我,现在倒是用处不大了。”谭卓将这面具戴在脸上试了试,摇头说道。
左渊却看得一怔,这面具刚一戴到脸上,便将他容貌掩盖,变作一个毫无特色的路人之相。
“原来这面具还能改容换面,倒并不是单纯遮挡之用了。为什么李从修的手札上,倒没提过此事?”
左渊不解地摇了摇头,看着谭卓将面具取下,塞回怀中。
“不是说这面具没用吗?”左渊问道。
“虽然避除煞气是用不上它了,但至少还能起个分清敌我的用处。”谭卓笑笑说道。
“分清敌我?”左渊不明道。
谭卓道:“这面具戴上,便会幻作同一张人面,到了秘境之中,若碰上与自己面容一般之人,便是我越水盟的弟子。”
“秘境中内竟还有旁人?”左渊惊奇道。
谭卓犹豫片刻,说道:“我也是偶尔听我爹和其它几位部主提过这事才知道的,据说面有许多土著。不过只要低调行事,应该没什么大碍。”
左渊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事李从修的手札中更是只字未提,现在想想那手札中所记录的种种,都是围绕着进入秘境做的准备,而真正进入秘境后的记录,却一片空白。
“莫非他说他去过秘境,这也是骗我的?还说这秘境就是越水盟的地盘,只要进去了,里面绝无危险?连那秘境内的图样都要我亲自去佛堂找出,若真去过秘境,岂会不知方位?”
左渊想到李从修满嘴谎言,便更提了万分的小心,那手札所书绝不可尽信,包括上面提到,等所有人进去之后,再寻机尾随而入等等说法。
“那秘境入口开启会有时限吗?你会去多久?”左渊假作好奇地问道。
“你问这个做什么?”谭卓警惕地看了左渊一眼。
“随便问问,你若去得久了,我呆在此处岂不无聊。”左渊耸耸肩说道。
见左渊似乎真是无心发问,谭卓说道:“也不怕告诉你。这秘境六十年一开,每次开启便会持续三年时间,在这三年之内天坑内的煞气会稀薄到能容人进入的程度。不过就算有人外人能抵抗煞气,也绝难进入秘境的。”
“我越水盟门人在早在天坑内部布了阵法,能勉强撑出一道裂口直通秘境之内,可这阵法一次最多只能容纳不超过二十人进入,根据被煞气侵蚀的程度,六十年修补一次。上一次因维护得极好,这次便能满员通过,当我们全部进入之后,天坑之上的入口便会暂时关闭,到时候就算有人想来,也进不去了。”
谭卓笑眯眯地看着左渊,字里行间不乏警告之意,虽说他并不觉得左渊会起这心思,但这话总是要放在前头的。
左渊心中一警,笑道:“原来如此,倒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