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艳阳高照,帝国南端的要塞烈虎城内。穆府,穆成正在书房之中,手中拿着一份情报。上面的内容赫然写着:“宁相遇伏于东安县外,无名山中,除宁缺宁克父子于护卫死保下逃出生天,其余皆亡。据闻出手之人曾宣称乃天子麾下。”
穆成的四个儿子此时亦在书房中,老大穆江、老二穆河、老三穆山、老四穆洪,其中老大生性平和,老二生性淡泊,老三有勇无谋,唯有一个老四穆海文武双全,统兵打仗,极类穆成,最受穆成疼爱。穆成曾谓老友宁越:“吾有四子,唯有第四子类我,百年之后,能领穆家兴盛者,非此子不可。”
穆成看完手中的情报,递给四个儿子传阅。四子相继看完之后,穆成说道:“你们对这个情报的内容有何看法?”
穆江、穆河两人虽然性子平淡,但不代表他们脑袋傻,相反他们两人的聪慧曾经得到宁越的肯定。宁越曾言,此二子有谋士之才,所以穆成一直有意识的培养他们两人的谋略。因为穆成对江离的不满,也导致穆家兄弟同样不怎么喜欢江离这个当今天子,平日里,一家人都直呼其名。
穆江回道:“父帅,孩儿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当今天子江离虽然贪玩成性,但非不智之人,断不可能在将宁叔罢相之后,再派人刺杀宁叔。”身材魁硕的穆山,声如雷鸣般的问道:“小弟倒是觉得杀宁叔的人肯定是江离这个混蛋,自他登基以来,宁叔虽说常约束于他,使得他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享乐。早就对宁叔心生不满,这次罢相后,派人刺杀,也未尝没有可能。”
老二穆河笑道:“三弟,大哥刚才已经解释了,江离他不是蠢货。他如果要杀宁叔,不可能不顾虑到父亲的想法跟反应。他若只是宁叔的仇敌的话,他派人刺杀宁叔就可以理解。但他不是,他是大成的当今天子,他必须考虑到父帅的反应。所以,很多人都有可能杀宁叔,但是唯独江离不可能。”
穆山说道:“如果不是当今天子江离,那么又会是谁呢?难道是帝国的那几位亲王?难道他们有心于那个位置?”
老四穆海沉声道:“凭那几个废物亲王,应该也没有那个胆量伏杀宁叔,我觉得宁叔之死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人在暗中想搅乱相对平稳的大局。只是一直想不通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穆成面色严肃的说道:“老四,你是觉得有人嫁祸给江离小儿?”穆海恭声道:“是的,父帅,孩儿认为宁叔的死,应该是有人在暗中出手。只是想不通是哪方的势力所为。”
穆江面色沉重的说道:“若是有第三方势力插手的话,估计对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宁叔跟父帅并为‘帝国双柱’,可以说帝国现在还能在江离的时不时的胡闹下保持稳定,最大的功臣就是宁叔跟父帅。他们如果要搅乱现在的平稳,那么只有对付就只有……。”
穆河正色道:“大哥,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对付父亲跟宁叔,其目的是在于搅乱整个大成?若是如此,倒也可以解释的通为什么宁叔会在帝国内被伏杀。既然对方的目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现在宁叔已死,那么对方接下来要对付的人就是父帅咯。”
穆成面色阴郁的说道:“这贼子,真是好胆啊。居然敢在帝国内刺杀了宁贤弟后,又向我穆某人下手。看来,为父倒是要好好的会会这个想要搅乱时局的幕后者了。你们兄弟有什么好的计策吗?”
穆江的手指轻敲着桌子说道:“孩儿倒是有一策,只是风险极大。”穆成抿了口茶,说道:“大郎有何计策,说来听听。”
穆江面带沉重的回复道:“此策需要父帅去冒险,世人皆知穆宁两家乃世交。宁叔之死,父帅必然会去吊丧。若是那幕后之人的目的是对付父帅跟宁叔,那么就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因为平日里,父帅都在烈虎城坐镇,他们想动手也没有机会。因而,我们或许可以在这方面做点动作,把那些人给揪出来。”
穆海沉声道:“此计甚佳,只是我们如何保证那幕后者会在我们设计的地方动手?我等又如何保证父帅的安全?一旦父帅有失,不止穆家要跟宁家一样失去支柱,就连整个帝国都要动荡。若是要冒这么大的险抓一个可能存在的幕后者,还不如由你我兄弟中一人替父帅去宁家吊唁。”
这一番话,倒是让穆江、穆河二人沉思了起来,毕竟相对追拿凶手而言。在明知对方有心暗算自己的父亲,与其让自己的老父涉险,还不如有自己兄弟四人中选一个替父前去宁家拜祭也说的过去。只是这样,日后却要时时担心对方的暗箭。这是个无解的局,不去,那以后难有宁日,去了,未必就能保证老父安然无恙。一时间,穆家兄弟都皱起了眉头。
穆成的书房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性情暴烈的穆山,都像被人毒哑了一样。许久之后,穆成说道:“为父认为大郎的计策可以一试。虽然你们兄弟替为父去拜祭你们的宁叔,倒也合情合理。但是宁缺这孩子与你们不同,比较死脑筋。他不会认真去考虑到底谁是最有可能杀他父亲的人,而是如何去报仇。在他看来,他的父亲是被当今天子江离派人所杀。不管如何,他都会把帐算在江离的头上。为父怕的是他被有心人一怂恿,脑袋一发热,来个起兵造反,那个时候才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为父需要亲自去劝说他,不然到时必然会发生两难的事情。大郎,既然计策是你出的,那么你跟二郎、四郎一起商议下,这两日把这个计策弄的更完善点。”穆江三人齐道:“遵命,父亲。”
穆成说道:“那就暂时先散了吧,你兄弟三人商量好了,再把具体计划告诉为父。”“是,那孩儿等人先告退了。”穆家四子皆起身道。穆成也不说话,只是挥手让他们离去。
穆成在四子离开之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回想着跟宁越这个老友相识以来的情形。两人自数十年前相识之后,因为相似的理念,成为最有默契的生死至交。一起辅佐大成先皇,内修仁政,外修武功,西连大月,南抗漠北。先皇在世的那些年,大成帝国算的上繁荣强盛,几可与漠北帝国分庭抗礼。只是先皇没有料到,自己亲选的继承者居然是个好玩成性的昏君,区区二十年,居然把整个帝国弄的民怨载道。如今更是间接的害死了为帝国奋斗数十年的首相宁越。
穆成不由叹道:“先皇啊先皇,若是你地下有知,估计会被江离这个败家子给气的爬起来吧!可惜人死灯灭,一切都已经过去,你早已作古二十多年,怕是尸骨早寒了。宁越贤弟啊,你这一追随先皇而去,倒是落了个轻松自在。却把无数的麻烦事情丢给了我这个老哥哥,宁缺这小子怕是已经恨上江离那小子了吧!还有那真正的凶手,怕是现在正得意万分吧!你如果在天有灵,就跟先皇一起保佑我顺利抓出那幕后之人。若是不难,大成天下就真的大乱了。”说完,穆成靠在太师椅上假寐了起来……
远在帝都的叶让跟安先生不会料到,老虎的身边也不是没有能人。穆家三子虽然经验上或许有所不足,但智力方面除穆山外,都不算差。他们集合三人之力,推断出有幕后者想要搅乱整个大成帝国,所以才对宁越动手,而且还准备对他们的父亲穆成下手。甚至穆家这三子也准备将计就计,让他们的老父亲穆成当一回诱饵,来把隐藏在幕后的人引出来。究竟双方斗智斗勇,谁会胜出呢?恐怕只有真正开始碰撞的时候,才有可能知道最终的结果。
同样的,远在辽东的黄立等人,也没有料到,穆成的三个儿子不但推断出宁越的死不是蠢货天子江离所为,也不可能是那几个胆小如鼠的亲王所为,更是推断出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穆家三子甚至打算以他们的老父穆成为诱饵,打算引蛇出洞,一举将幕后者揪出来。那么黄立等人想要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愿望还能达成吗?到最后,他们到底帮哪一方呢?怕是只有天知道了。
两日后,穆江四兄弟来到穆成的书房,在对老父行礼问安后,父子五人分别坐下。
穆成屏退上完茶的仆人,坐在太师椅上,抿了口茶,问道:“大郎,你等兄弟已经商议好了?是否有更完美的计划?”
穆江恭声道:“孩儿这两日跟二弟、四弟就原来的计划进行了补充跟完善。孩儿们的看法是这样的,由三弟统领五百军中精锐假扮成普通护卫保护父帅去宁家奔丧。孩儿跟二弟,负责通知有可能伏击的地方的驻军以及随时调动军队救援父帅。至于四弟,则则需要坐镇烈虎城,以防万一。”
穆成沉思了会说道:“那你们觉得那个幕后者最有可能在哪里动手吗?”穆河回答道:“孩儿们的推断是认为有两个地方是那个幕后者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一个是燕州跟楚州交界处的宋阳县,该县地处蒙山脚下,山林极多,由楚州到燕州必须从山林通过。另外一个则是楚州境内,离燕楚两州交界处有一百里左右的越县,该县情况与宋阳县相似,同样位于蒙山脚下,也是一个山林之地,易于埋伏。正确的说,那个幕后者要埋伏,这两个地方是最为适合的。”
穆成皱眉道:“据为父所知,这两个地方虽然是烈虎城到渤海郡的必经之地,但不是唯一一条可以从烈虎城到达渤海郡的路。万一对方不在这条路埋伏怎么办?”
穆海回应道:“父帅明鉴,从烈虎城到到渤海郡共有三条路,但只有这条路最近,以父帅跟宁叔的关系,肯定是选最近也最适合的路,那样才能最快的速度到达渤海郡,在宁叔下葬前见他最后一面。另外两条路虽然也可以到达渤海,但一条需要绕远路,另外一条则太多险峻山林。唯有这一条路,最为符合父帅的选择。所以以己推人,那幕后者必然会选这条路来伏击父帅。”
穆成又问道:“如果按你们说的,为什么枣阳县不会是那个幕后者选择伏击为父的地方呢?枣阳县位于蒙山支脉越山脚下,一样是山林之地,易于埋伏。”
穆山面带纠结的回答道:“父帅,枣阳县虽然也是易于埋伏之地,但那边其实不适合伏击。其一,枣阳县外的越山山势比较平缓,没有什么险峻之地。其二,越山离枣阳县城不过二十里,虽然跟东安县外的无名小山距离相似,越山的官道虽然也小,但够平缓。无名小山,现在也被人称为宁山的地势比较险峻。地势平缓就更利于我方展开,对那等杀手之辈却是不利。”
穆成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大郎所言极是,那么接下来选人跟其他的事情就交由你们兄弟四人来负责了。三日后启程。”穆江四人拜别穆成之后,就各自散去。
两日后,帝都,天安城内,工部侍郎府。安姓青年跟下朝的叶让坐在书房里喝着茶,聊着天。
叶让笑道:“昨夜那两个侍女,安先生还满意吧!”安姓青年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说道:“不愧是叶大人亲自帮安某人挑选的两个极品,那身段,那种破瓜时的哭喊声,安某人现在想想还是回味不已啊。不知叶大人是否能割爱将这两个侍女送与在下?”
叶让笑道:“不过是区区两个侍女而已,安先生愿意要她们是她们的荣幸,叶某人自然会成人之美了。那两个侍女就此送与安先生为贴身侍女便是。”
安姓青年作揖道:“如此,安某人多谢叶大人了。日后若有需要安某人帮忙的,叶大人尽管开口。只要是安某人能力范围内的,必定帮叶大人完成。”
叶让倒是惊讶于那两个侍女难道真有如此之魅力,居然能让这个安先生甘愿欠他一份人情。不过叶让也没有深究,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自己若是问多了,怕是反而惹怒对方。
于是叶让笑道:“如此叶某人就先谢过了。不知安先生的刺虎计划的人手调集好了没有?另外地点呢?”
安姓青年面带得色的说道:“昨日已然命人调集好了人马。至于地点,安某人选在枣阳县外的越山。”
叶让疑问道:“据叶某人所知,越山的地势平缓,易于军队作战,反而不利于我等手下人的发挥啊!为何不选在宋阳县或越县呢?这两个地方外的山林反而更有利于我们的人发挥。”
安姓青年笑道:“叶大人,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们成功刺杀了宁越,不可能不引起那只老虎的注意。他必然会令人分析我们,那么他们得出的结论肯定是我们喜欢在山林险峻之地埋伏。可是安某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你我现在手上可是有一支精锐的骑兵千人队。如果不好好利用他们的战力,岂不是可惜?越山的地势平缓,正是有利于骑兵的冲锋作战。为了诱出我们,他穆成带的人必然不会太多,最多五百。可是这样反而会成为他的催命符,在一千骑兵跟五百杀手的围剿下,你觉得他穆成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叶让闻言,不由哈哈大笑道:“安先生大智,此计大善。他穆某人此次奔丧,我等就让他回家给自己办丧事。多谢安先生来大成助我,否则叶某人不知道何时才能达成主公的谋划;此计当浮一大白。”说完举起桌上的酒杯跟安姓青年各自一饮而尽。
安姓青年笑道:“同为主公效力,自当互相帮忙,否则如何帮主公完成千秋大业呢?大成不乱,天下不乱;天下未乱,大成先乱。只有先把大成给搞乱了,我等才有机会。宁越、穆成二人乃是大成支柱,这两人一倒,整个大成可以说是乱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就要看我们那位宁公子敢不敢起兵造反了。”
叶让亦大笑道:“大成之乱关系到天下大局,它不乱的话,于我等确实大不利。只有大成乱了,我们才有机会建功立业,为主公统一大陆的千秋大业出一番微薄之力。”说完,两人不禁的得意的大笑起来。
只是他们不会想到,在辽东,有人同样推断出了他们最可能动手的地方,其中一个就是让他们洋洋自得的枣阳县外的越山。一股他们没有想到的力量因为蝴蝶的翅膀而被卷入到了这场刺虎的变局之中。等他们想要改变策略的时候,身受重创的穆成逃回了烈虎城,最终因伤势难医,于十个月后死去。虽然没有给他们的主公造成太大的麻烦,只是延缓了十个月的时间。
可是这十个月对于另外一个参与者,则是宝贵无比的十个月,他们利用这半年极大的壮大了自己的力量,最终在大陆争霸的战争中,那股力量成为他们主公的最大对手。
历史,最终还是没有按照他们的剧本滚滚而动,而是在某个隐藏的势力干预下,逐渐的改变了方向,朝着完全不同的走向滚滚而去。
一只无意中落入这个世界的小蝴蝶,拼命的扇动自己的翅膀,最终硬生生让历史按照他的意愿滚动而行。那个被后人称为神武大帝的男人,不仅统一了整个大陆,还征服了其他的大陆,建立了一个远超千年前大商的帝国。
命运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奇妙,历史也是如此的充满偶然,若是没有那只蝴蝶的介入,他们的主公就将可能是那个最终坐在龙椅上的大陆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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