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起三国录 第一节辉光返照

    乱起三国录[卷四节一]辉光返照

    公元195年，乙亥年，汉兴平二年。

    【书外话：这一年，大汉的天空中出现了罕有的天象——“日有食之。”「《资治通鉴》汉纪五十三」

    平州牧公孙度、幽州牧公孙瓒、冀州牧袁绍、凉州刺史韦端、陕西马腾、兖州牧曹操、徐州刘备、南阳张绣、扬州袁术、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焉、长沙太守张羡、交州士燮……抬头观望天际——那一个黑色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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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琼1，牧府。

    一阵穿堂风扬起庭边挂着的雪白轻纱。随着轻纱的飘荡，汉交州别驾★士嘉的背脊顿时感到几许清凉，使跪坐在侧座的他突然停下正急急而发的言语。

    主座上的士燮感觉到这一丝的变化，皱皱眉道“士嘉，如何不再说下去？”

    士嘉心中一惊，不觉间抬手擦去额头上立现的冷汗，接着轻声道“…零陵郡水军楼船迅速接近，‘砰、砰——’声中，瞬时苍梧郡城城破。士威将军率余部起而抵抗，陨于乱军之中。苍梧郡遂受控于张羡…随即，士武军遂受到张羡军的水陆夹击。且闻海南郡受吴匡贼军突袭。士武将军便匆匆回军与吴匡军进行激战。至今仍未有所消息传来。

    主公之弟士壹，不久前与不再受郁林郡汉军牵制的百粤各族联军会战于武利。由于士壹军至处劫掠无度，于战不利，遂溃不成军，终败退合浦。”

    士燮点头，手捋长须轻道“令：黄有改变攻略，军向合浦。若下合浦，黄有即为合浦郡太守。珠崖军随即返回珠琼会合儋（音‘丹’）耳郡军击‘里族’2叛军。”

    士嘉再惊【主公军击其亲弟而面无颜色，汗。】抬起手再一次擦擦额上虚汗道“主公！如此，我们将会失去郁林等百粤大片地域。主公，如此多事之秋更需要振作啊！这——”

    话未说完，便被士燮挥手示停道“士嘉。我之所以迁至珠琼，经略珠琼，皆因为此地一年稻有三熟。而粮草者，成军之根本也。想当年，建宁之役、衡阳之役、桂林之役分别与刘焉、张羡、史璜战，我军均败于粮草不济。若能稳定并掌握珠琼，终有一日，我士氏必定重回百粤旧地。张羡、吴匡、凌宇之流，先让其得意片刻吧。

    哦！士嘉，里族叛军现在何处？”

    士嘉心中一叹【想我士氏曾何等荣耀，怎落得偏守珠琼如此地步】口中道“主公英明！——里族拉海罕导领的里族叛军现正活跃于临涯一带，势有渐大之嫌。”

    士燮立起身，步至描画有珠琼地形图的屏风前驻足观望片刻后朗声道“噢！给黄有一朔望时3攻夺合浦。届时，珠崖军必须返回珠琼进缴里族叛军。士嘉，乘我军之盛于拉海罕，你等拟就一策，诱拉海罕于临涯城下与之决战，务必一战而定。好了，你这就去吧！”

    士嘉起身拱手作揖称“是！”而去。

    士燮望着士嘉离去的佝偻背影，轻轻将头摇了摇喃道“士嘉啊！你我都老了，当年的少年豪气正不断被磨灭…是！要振作啊！振作啊！…”他呢喃着挺挺胸，却引发起一连串的咳嗽。侍者见状忙趋前掺扶，士燮轻轻一推，终未推开，只好让侍者扶着重新回位坐下。

    又一阵穿堂风过，吹起士燮那垂散的长长白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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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一丝风也没有，给炎热的天气更添几分猖狂的资本。

    林中阴凉处，拉海罕望着在山间暴晒下尚未列队成行的士燮重甲步兵，仿佛又看到了胜利般轻蔑地笑笑，手中刀拍拍自己纹着闹海蛟龙的赤裸胸膛后向上斜指。他的背后顿时纷纷响起“噌，噌…噌…”的拔刀之声，清脆而诡异。

    拉海罕刀锋一落，直指山下的士燮军。他身后的里族勇士边全力向前冲锋边发出呜声以增添其勇气。“呜…呜…”声中拉海罕军奔涌向前以山落滚石之势从隐身的山林间直杀向行军中的士燮重甲步兵。

    …突然间遭受袭击的士燮军来不及组织弓弩，拉海罕军已经来到近前。士燮军只得匆匆停下行军，擂响战鼓，仗着身披重甲向身无甲衣的拉海罕军发起反冲锋。

    短时间里，两军仿佛突然间形成的洪流，卷挟着巨大的战鼓和呼喊声在瞬间剧烈地碰撞在一起……

    …拉海罕左手持藤盾右手握刀刚冲入敌阵，便遭士燮军一将的长枪直刺，枪劲势大而力沉。漆得油光的枪体更由于着力旋转，枪头处的红缨疾速绽放起一个美丽的红色枪花——“咄”——枪戳中拉海罕的藤盾，入三分而不进。军将不可思议地望着拉海罕手中犹如编篓般的藤盾，对自己充满自信的一枪的失手而吃惊顿停。只是这片刻的顿停，拉海罕手中刀便挥砍断嵌入藤盾中的长枪，脚下疾进一步，随手反撩一刀——“噗——呲……”军将再次不可思议地低头望着自己身着的重甲被拉海罕手中刀刺穿、割裂，自己身体中的血在飞溅、气力在迅失。

    拉海罕望着军将瞪得滚圆满是不可思议吃惊疑惑的眼神【哈！你刺不进的是我亲自做的藤盾。而刺裂你重甲的刀到却是你们汉人带来的。这，就是你们给我们带来的东西，却也会给你们带去死亡。呵！】长笑一声，再次向前一冲，将一个正向一失去抵抗里族人做着枪刺的士燮军士砍翻……

    *

    …拉海罕又一次挥刀将一个转身想逃的鼓手砍倒。皑皑战场之上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着的士燮重甲兵将。

    拉海罕举目四望一遭，视线再往远望，朦朦远处的临涯城若映若现。此情此景使得拉海罕意气兴起，遂用劲横刀向天。他四周拥立的里族战士纷纷效仿，高声欢呼着胜利，口呼“呜啦！呜啦！……”

    良久，拉海罕在一浪浪的欢呼声中感觉到些许的不妥，挥手示停，侧耳倾听。——是鼓声。是战鼓之声从侧后隐隐传来。

    拉海罕撤手忙收刀，急步向侧后的小山顶奔去。里族战士也纷纷收刀跟随着拉海罕行进。…在更盛的战鼓之声从耳中传来时，他们终于走到了山顶。举目望去，不远处漫山遍野满是身着士燮军服做着急进的重甲步兵和轻骑兵。突然间面对此景，一阵空灵顿时深深地刺入拉海罕和他身旁的里族战士脑中…

    拉海罕强制着让自己安定下心神，仔细观察片刻后低声对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人道“拉海涵，一会敌我交兵后，你率你部族人向临海方向突围。切记！切记！”

    拉海涵激灵一下，手牵拉海罕臂膀道“大哥，我们撤退吧？”

    拉海罕望望眼前的士燮军，毅然挥去拉海涵把臂的手，拔刀向天朗声呼道“人在战场，怎言后退。——誓死而战！”

    顿时，他的身后再次纷纷响起“噌，噌…噌…”的拔刀之声。

    “誓死而战！”…“誓死而战！”…

    …里族战士们再次汇成充满勇气的‘洪流’，向另一股‘洪流’涌去…

    眼望着两股‘洪流’就要剧烈地撞击在一起。天，突然渐渐昏暗下来，直至漆黑。一时间——白昼顿变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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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片片白云仿佛呆在一处动也不动。

    “这天气，怎么连一丝风也没有？”才从沓圩领军而回的士干低语呢喃着跟随侍者来到郁林郡守府内堂。虽然是清晨，但他身上的汗水还是不时地渗出。

    “士干大人，太守吩咐您到时无须我等通报，您自己直接进去就可以了。”侍者带着士干来到堂前，说罢，恭身一揖退立一旁。

    士干缓走几步踏上石级来到门前，向还守在门旁的护卫略一点头，轻推开门朗声道“士干参见。”话才出口，士干便被迎面而来的浓烈简牍和体臭（音‘秀’）味熏得几乎屏吸。

    只见内堂里满堆着一卷卷的简牍，简牍堆中的几人因疲倦而横七竖八地昏昏睡去。唯一还在跪坐阅读的贾诩见到士干推门声道，遂起身轻揉几下虽常起身活动但还是显得有些麻木的双膝，来到灯前将灯熄灭，轻声道“这天都亮了。”再转身对士干道“昨夜我们几人和主公翻阅、整理、抄录郁林郡的文献。未及梳整，士干见谅。你看着哪能落座就随意吧。”

    话音才落，守在凌宇身旁的妫宽由于感受到变化突然的翻身而起。心神一定，妫宽观察堂内一巡，眼光向贾诩望去。

    贾诩看看凌宇，再望向妫宽，遂轻轻点点头。

    妫宽会意，轻轻将熟睡的凌宇唤醒。

    凌宇揉揉双眼，将自己面前屏幕还亮着的‘冰点’轻轻合上。摇摇头道“哦！满脑子的隶书。”凌宇舒展着还倦怠的身体，看到妫宽正想叫醒堂中的其他人，便轻声来到妫宽身旁做个不要的手势道“不用叫醒他们，我们出去谈吧。”…

    …堂外的清新的空气让凌宇为之一振，对身旁的贾诩道“都准备好了吗？”

    贾诩轻恭身答道“是的！主公，都已经准备好。只等着向士卞家人询问在时间上是否合适了。”

    凌宇转身对正一头雾水的士干道“士干将军。由于天气状况，你亲兄士卞与为此牺牲的人我已自作主张将其入葬。现在我想为逝者重新做个仪式，你看你是不是这就回去与家人商量商量，看今日是否合适？”

    士干一惊愕，遂然忙跪倒于地哽咽道“士干…谢过凌太守！我，我这就回去。”说罢，起身作揖，以袖拂泪而去。

    望着士干离开，贾诩轻叹一声，对凌宇道“主公。我们也该去沐浴更衣了。”

    凌宇点点头，目光向远方望去，不久前的一幕重又映入脑中「医馆中，医师、护士们忙碌着走上走下，做这做哪的声响搀杂着在战争中受伤人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个福孜军战士轻拉着王薇的手道“你能再为…为我再…唱首歌吗？”王薇重重地点点头，轻泣着轻声唱起。

    …婉转清音的歌声中，战士轻轻合上双眼，停止了呼吸。平和、微笑隐隐呈现在他的脸上……」……

    *

    ……，……。

    隆重而庄严祭奠的仪式终于过去。凌宇和士干并肩立在一个小山岭上向远方遥望，凌宇幽幽道“这里的方圆五里内都是无主之地。我曾向风水师询问过，此地极适合逝者安葬。我想在这里建一陵园，以安葬如你兄般为我中华做出贡献而牺牲的人。”

    士干有些不解的道“陵园？做出贡献而牺牲的人？”

    凌宇接口道“想我凌宇初领一郡之地。心中有几多构想愿去尝试。似士干等人之睿智超过凌宇不知道多少倍。我凌宇诚愿得到及时的指正、提醒。”

    士干闻言，脑中便萦绕起祭奠后老母亲对自己的谆谆叮咛，顿时跪倒于地冲口而出道“主公！我士干定知无不言，言之以尽。”

    凌宇忙扶起士干道“不必多礼，我不惯这样。”

    士干立起身对凌宇抱拳半躬道“主公初领郁林郡，以安定民心为上。而周边的势力的威胁也不可轻视。

    郁林郡之北，为主公好友张羡领地，初看与我郡并无威胁。但近闻张羡常有病态，而其子张怿才、能、智、战均不及张羡，面对刘表此等雄杰变数极大。

    郁林郡之西，合浦郡士壹前时惨败于主公的同盟★百粤各族联军。

    郁林郡之东，南海郡现今吴匡与士武正于无奈间倾力相争。

    郁林郡之南，珠琼隔海。士燮虽仍威珠琼。然而士燮于珠琼之地横征暴敛不顾民生，无异于杀鸡取卵。若其再失却大陆百粤之地域，其纵偶有振作也将犹如辉光返照。

    主公若能北备苍梧、西攻合浦、东胁南海、南御珠琼，则主公业之基石可定。”

    凌宇扶起士干，向面现期待的士干点点头道“士干针对时事见解精辟，凌宇受教。可凌宇还有更多的事需要请士干先生教我…”

    …一番话后的半晌，士干望着眼前的凌宇，心中惊叹【主公年纪轻轻怎么观感如此的深邃长远，真令我心叹服非常。我终于知道智如贾诩、能如麹义、勇如妫宽者甘称其为主公啊！士干我真是幸运呀！】

    士干心怀欢畅举目前望，那远处的树木青翠而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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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关于珠琼：秦汉时期，海南岛同汉王朝关系密切，汉武帝先后数次派兵打开琼岛，设置珠崖、儋耳两郡，部分大陆汉人迁居海南岛，与黎族土著居民杂居。

    2、黎族源于古代百越的一支。西汉称以“骆越”、东汉称以“里”。隋唐以“俚”、“僚”等名称泛称中国南方的一些少数民族。海南岛的先民也包括在这些泛称之内。“黎”这一专有族称始于唐末，到宋代时固定下来，沿用至今。

    3、一朔望，1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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