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起三国录 第九节饯君南行

    乱起三国录[卷三节九]饯君南行

    洛阳境，宜阳县。

    驿站内，程昱衣着便装斜靠依坐在矮几前，紧握手中杯爵左右轻晃端详着，显得安逸平和。而他的身旁却有许多的带甲武士正轻声呼号、急速奔走着，偶有阳光照射至他们的铠甲之上，便会泛起一阵流银刺目的寒光。

    看着正在忙着布置的甲士，外表平静的程昱心中思想却激荡着【呵！丹书铁券！初时我就有所疑。果不其然，前日遇到许靖1，许靖竟言在凌宇任孝廉时他就曾预言其必是封疆裂土之人。现今，凌宇已然任交州郁林郡太守…我曾进谏主公，主公虽有顾忌，但还是称以大局为重…最后还决定赠其不少财物。哈！真是可笑。还有更可笑的是那许靖，许靖对他自己的判断得意洋洋，竟劝我也赠凌宇一些财物以沾荫庇旺气，这正好提醒于我……】

    “程公，探子回报：郁林郡太守凌宇的车队中除去广宗侯刘婷的两百卫士、侍者和其所带的几十人外，其还让所雇车队的掌车2于昨日替他请了个百多人的保安队。这只由张济昔日遗弃的伤兵旧部组成小队伍名曰‘保平安’，队长为弘农人盘固。”

    “程公，我们已将引诱其的财物准备好，甲士们也已在驿站内部署妥当。是否仍以程公摔杯为号？”

    两声轻声的报告打破程昱的思绪。程昱翻身坐直身子，轻放下手中杯爵道“盘固等无关于大局，我们仍就按计划行事。”

    ……

    驿站前空地。

    一个由几辆大小车组成的队伍缓缓地停下。一骑轻跃脱队而出呼道“前面众人何故阻拦？”

    “这位将军，我是此宜阳驿站执事。请问这可是郁林郡太守凌宇南下的车队？”

    “正是，不知道执事大人有何事？”

    “哦！是凌太守的旧交——程昱，程公！于驿站之中等候凌太守以饯君南行。我等奉命恭候，请勿见怪。”

    “对不起了，执事大人，请回复程公，太守现在并不在车队之中。”

    驿站执事闻言一时呆去，经旁人的提醒下才匆匆转身向驿站内而去。不一会，程昱在驿站执事的陪同下急急来到车队前——小小的车队一目了然，凌宇等人果然不在车队之中。程昱心中吃惊的向车队突前骑问道“你是？”

    “回大人，我是‘保平安’的队长，弘农人盘固。”

    程昱来回踱走几步皱眉再问道“郁林郡太守现何处？”

    盘固正想答，忽然职业地觉察一阵杀气从驿站内隐隐传来。他略一定心神，遂向前进半分贴近程昱，同时举起右手向天握拳。盘固身后车队内的队伍见状随即按照他的指示迅速地做着移位布阵。

    盘固心中暗自计算着布阵所需的时间后缓缓道“凌太守要在今晨瞻仰巍巍轩辕山，早于昨夜离开。现在凌太守应该身处轩辕山中。不知道你们有何指教？”

    程昱仍然在低头思索尚未觉察危险的悄悄来临，驿站执事忙跨前一步护住程昱仰头大声呼道“程公！——程公乃凌太守昔日同僚，只求饯行，何来指教。”一众侍者听得驿站执事大声呼喊纷纷进身拱卫到程昱的身旁。

    程昱受着侍者的拱卫，这才察觉到四周弥漫着异样的气氛。他抬头向驿站望去，一道寒光突然晃了一下。显然驿站内也因听到驿站执事的呼喊声，而不在平静。程昱连忙大呼道“不许妄动！你们怎能如此对待来客，真无礼数。”呼完，程昱再对盘固道“盘队长，我程昱虽然不能给凌太守饯行，但我为凌太守南下而准备的一些财物还需劳烦队长代为接收。”

    程昱转身对身旁的一人道“程杰，你带些人到驿站里将为凌太守准备的财物抬出来交与盘固队长。”

    “这——”

    “快去！”

    “是！”近侍程杰声带无奈应是而去。

    不一会，程杰果然领人抬着几口箱子出来。盘固见状，权衡片刻，策马向后退去。随着此举，紧张的气氛也逐渐消退……

    程昱垂手眼睁睁望着车队又再前行，脑中一片昏乱。计策的失误无疑会让一个策士凝想苦思。

    …前进中的车队忽然脱出一骑，在离程昱所立处一箭之地时勒马顿停遥呼道“忘告程公。凌太守让我等劳烦程公向许靖先生问好！”言罢，再次绝尘而去。

    程昱闻言，低首举手轻拍前额喃喃道“原来是此处。飞虹’，你真是够体谅贴心之人！看来我真的要再会许靖…”

    道边，尖尘重重的扬起，又再轻轻的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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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山麓，林间水涧。站在树木间将眼望去，几束翠绿的植物顽强地生长在略显灰白的岩石凹处，一道清冽的水流从岩顶处飞垂而下，在岩底的浅潭上溅起一片乳白色。几条小鱼在这片水流形成的倒影中不断来回穿梭嬉戏着。

    见到此景，凌宇逐渐将奔驰着的马缓速停下，面对着当前的美境做着深呼吸。空气清新而湿润，合称着哗然潺潺的水流之声，让凌宇心境为之深沉。

    …凌宇身旁响起几声马哧声，将凌宇的心境拉回现境。凌宇望望身旁的众人和还在刘婷怀中畅意着的小娟伊【曾几何时使自己深深影响到他（她）们，而他（她）们也深深地影响着我。】凌宇看着微风轻轻吹拂起小娟伊的长发，意气而发挺身道“啊！——轩辕山！——赶了许久的路，大家在这好好休息一下吧！”

    刘婷和娟伊一声呼喊翻身下马，轻快的向小潭跑去，只不一会便传出她们的戏水欢声…

    妫宽镇定从容地指挥着近卫队做着或明或暗的巡查、警戒…

    麹义拿起几个皮囊在潭边灌注着清冽纯净的潭水，他的心海中也似这潭水接受着飞垂而下的流瀑般接受着种种全新思想的冲击…

    凌宇和贾诩席地坐在一岩石上交谈着…

    “主公不必担心我和麹义的家人。事经计略。何况，程昱是个熟悉事态权衡而非莽撞、冲动之人，并且盘固也是个明智之人。想来并不会起什么冲突。不久，主公必会收到平安的消息。”贾诩在凌宇表示心中的担忧后自信的微笑道。

    凌宇抬头望望南方，轻道“没有想到回归故园之路竟是如此的坎坷。不知前路还有些什么在等着我们？”

    贾诩接口道“我们的行程再往下便是宛城。自从张济在宛城与黄巾军夺城战中不幸中流箭而亡，其侄子张绣便统其军经略着宛城地域。张绣性与张济同，而今更同曹操、刘表同时结盟。凭主公和我与张济的交情，并由于现存的种种微妙关系，主公在宛城必不会遭遇什么麻烦，我们需考虑的将是刘表。

    刘表虽是袁绍的同盟，可又与主公的好友张羡以为敌对，且又与同盟孙策有着相交的切身利益关系，这其中真是结存着太多奥妙。我欲先书一信，使麹义为使向刘表陈述利害…主公便可顺归故园了！”

    凌宇点点头道“好的，就按您的想法去做吧。只是我更担心的是福孜山庄。现今的南地，尽为‘士氏’家族所控。而我这个‘郁林郡太守’的回归，也许会给福孜山庄带去灭顶之灾。”

    贾诩闻言大惊道“主公是说‘士氏’会不顾朝廷的旨意而阻除主公。我竟未对‘士氏’家族的现状作出对策，真是失策！——失策！。”贾诩说完，遂低首锁眉沉思而去。

    凌宇见状，便不再言语。片刻，他立起身，面对南方整整因席地坐而弄得异常褶皱的衣冠。

    一阵南来的暖风迎面吹来，荡起他才整的衣角、拂起他散垂的鬓发、带起他想念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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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襄阳城，州牧府。

    窗外，天色渐晚，光线暗淡，已近黄昏。

    厅中，灯光满堂，几人正进行着会议…

    “主公。前时，原扬州刺史刘繇（音‘由’）被袁术驱出扬州，只得渡过江东经略秣陵。而今，孙坚之子孙策以玉玺为质，借袁术兵攻刘繇。刘繇抵挡不住，遣使而来以刘繇与您同为刘氏宗室为名请主公发兵以救…

    征讨豫章的拓羽校尉诸葛玄前月飞报告急文书‘豫章被围，望兵援至。’前日又报‘粮断兵变，速援救兵。’如还不发兵以救，诸葛玄有兵败被俘之忧。

    另，朝廷新任郁林郡太守凌宇于昨日遣使向主公‘借道’…

    此三事已搁置良久，请您作出决断，使我等能早做计划。”荆州治中蒯良对着面前的汉成武侯、荆州牧刘表恭敬作揖道。

    身材高大，容貌温伟的刘表轻轻卷合上置于矮几的边让著《章花赋》竹简，对妻弟蔡瑁道“德珪3，你的意见如何？”

    蔡瑁按剑傲步轻揖道“依我之见，孙策与主公有亡父之仇。此番借兵再攻江东，决不是象传言般因刘繇逼迫其母舅而取曲阿如此简单。孙氏遗留在江东的氏族势力由在，其势必为重新开辟孙氏基业。我军必须立时出击，将孙策的妄想消灭于萌芽毫末，晚之芽末成参天，失矣。

    诸葛玄远来相投，与主公是故交，与臣等又有亲属关系4，不可不救。然我荆州大军若东北向，则荆州之战略顿乱。我心了然‘宁丢豫章，不乱荆州。’…心头纷乱，而无奈矣，就交与主公断罢。

    至于那个什么郁林郡太守凌宇，既然是同盟袁绍布于交州的一颗棋子，放去又何妨。说到其与长沙太守张羡为好友。我却认为张羡才占零陵、桂阳二郡，若凌宇亦为英雄，加以时日此二人必有一争。若凌宇乃庸庸一人，与我又有何患？

    望主公明断！”

    刘表微点点头，决心却似未下，复对蒯良问道“子柔5的看法呢，又是如何？”

    蒯良正色作揖道“我难得与德珪有一致的意见，此番不竟然，蔡瑁将军所言正为我所想。主公要做的就是早下决定了。”

    刘表再点头道“你二人的话正合我意。那好！你们去安排吧。…我困了！”

    蒯良向蔡瑁偷眼一望，作揖而去。

    蔡瑁哈哈一笑【嘿！我可得先回去欣赏一下麹义送来的翠碧玉马。…这家伙的一番话果然能打动姐夫。好，真好！】对刘表道声“我先回了！”亦转身而去。

    待蒯良、蔡瑁二人走出，刘表挥去侍者，轻轻重将《章花赋》打开——一束秀发俨然展现。刘表立身而起，背手在厅中来回踱着步【都怪我啊！前时太过惯纵蔡氏，以至发展到今日蔡氏渐控大权的地步。而我又无所倚靠，该如何的逐渐扭转这样的态势呢？…为何我却抛不开你对我的恋情？…】

    一阵微风由窗而入，吹动荧荧的灯火，吹动置于《章花赋》上的那束柔美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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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舟，从淯水顺流而下，穿襄江。几车，经襄阳，过南郡城…

    淯水的两侧，襄江的两岸，襄阳城的城楼，南郡城的城郭，一如向后退去的情景片断在凌宇的脑中逐一呈现——消退。

    跨长江，至巴陵，又见洞庭。凌宇心中再次强烈想念起那昔日遥遥相对抱拳作揖的长沙太守张羡。

    码头上，正举目遥望的凌宇突然听到有人呼唤道“凌孝廉郎！凌孝廉郎！”随着呼声的逾近，凌宇认出了呼唤之人。凌宇笑着对来人抱拳道“吴船主！别来无恙？”

    吴船主大笑着对凌宇深深一揖道“托福啊！现今我已按您的指导，建立起一支船队。您看那边，我已包下那段码头。您可要到哪里，我愿送您。”

    凌宇顺着吴船主的指向望去，果然有一支船队停泊在那处，船队中甚至还有两艘武装护卫舰。凌宇点点头道“好啊！好一支有规模的船队，恭喜你吴船主。我要到长沙去，只是我怕此行会有危险，对你的船队有所不利。”

    吴船主看看凌宇一众人思考片刻道“凌孝廉郎，您说的是什么啊！这些年来我遇到的危险还少吗？何况是孝廉郎您若有险，我更要护送您了。”

    凌宇凝望着吴船主的眼眸片刻后点头道“好！”

    ……

    清早，迎着南风，船队正做着‘之’字形向前曲折前行着，不时发出阵阵破浪声。…破浪声越来越大，透过晨雾，只见十几艘大型军舰突然出现在船队身后，正紧紧的不远不近地跟随着。

    …船队一船，船尾。吴船主有些忧郁的对凌宇道“是荆州军舰的精锐——‘巨浪’舰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若他们对我们开战，我们毫无胜算。”

    贾诩边极目眺望着边轻笑道“那我们就故若不视，如常前行好了。说不定他们是来护送我们的呢！”

    吴船主叹气道“也只有如此了。”

    ……

    荆州水伶校尉蔡和轻按长剑，眺望在前面不远处前行的船队，心道【真是的，做做样子也让我们‘巨浪’来。这个郁林郡太守可真有面子哦！】他抬头望望天色，对身旁的侍者吩咐道“好天气啊！我要在舰首吃早餐。哦，请几位将军一起过来。”

    …蔡和与几位将军的早餐将近尾声时，蔡和侧耳听一属下的报告后起身道“好了，将军们，你们返回各舰，擂响战鼓，向面前船队弓手齐射两轮后——起航，直奔九江参加会战。”

    “是”众军官闻言边应是边相视哈哈一笑，均想起几日前蔡瑁滑稽可笑的作势拉弓道‘齐射，饯君南行。’

    不一会，鼓响，箭出，却透出一股莫名的幽默……

    船队中，凌宇、贾诩、吴船主等一众人正忍俊而笑着。忽闻吴船主的手下报道“正前方，长沙郡军舰正疾速接近中。”

    话音才落，只听隐隐风中传来呼声道“飞虹老弟，张羡老哥来接你了！飞虹老弟！”

    听着这久违的熟悉声音，凌宇急急走至船首，热泪不觉得盈眶，朦朦胧胧中——只见不远处的层层风帆满鼓而来。

    ……

    …长夜，又是一夜畅谈。

    张羡离几而起，推开窗，南向而望道“飞虹请放心，为饯君南行，我必尽全力。”

    凌宇听得这有力的承诺，亦离几而起，来到窗前与张羡并肩而立眺望着。

    整个舰队的灯光在水浪轻拍下显得寂静非常的湖水中闪烁着，与天际中的点点繁星交相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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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当时，许靖并其弟许劭皆天下识人之名士

    2掌车：那时对车队老板的称呼

    3蔡瑁字‘德珪’

    4诸葛玄的两个侄女分别嫁给大名士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和襄阳豪族蒯氏家族的蒯祺。侄子娶名士黄承彦的女儿，而黄承彦的妻子与刘表的蔡姬是亲姐妹。

    5蒯良字‘子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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