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老师又怎样 第45章尾声一舒乐

    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问题。

    周甜甜好几次瞅着我上下看，那目光似乎要在我脸上抠出一个洞来，我心里觉得好笑，装作不理她，她也没敢开口问什么。她想问什么，我当然知道，无非就是项雨龙的事情。

    妈妈在医院休养了几天，就搬回了家里去。她告诉我，她其实更想要待在医院，这样也能经常见到我。她还在担心爸爸对我的态度。因为好几次在医院病房里，爸爸看到我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可能是想赶我走，但是妈妈拉着我的手不放，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有一次，我刚出病房，爸爸正好走过来，他看到我，停了下来。

    “你和那学生分了吗？”他声音冷冷的，目光严厉。

    我说道：“没有，一辈子都不会分。”

    于是，他更恼了，提起手似乎想要打我，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举起的手慢慢的又放下，表情失望又生气，还有一丝丝的无可奈何，他转过头，推开门进去病房。我站在原地很久，直到身旁护士过来询问时，我才回过神来。

    离开医院，我开车去了沙滩。

    最近，我每天都要来这里一次，夜幕降临的时候，躺在沙滩上，想象身边还有一个人，但是每次起身发现只有自己一个的时候，心就好像被绞在一起，难受的厉害。

    没有人知道我每天都会去沙滩，就像没有人知道，我还没有放弃。我很冷静的过每一天，要给安熙的画我也会提前准备好，有时候也会主动叫周甜甜一起出门逛街，舒尹来的时候，我也像以前那样，会和他开玩笑。这样的日子，距离那次酒吧事情后，已经过了快半个月，我依旧每天都去沙滩，看海。

    其实，看海是其次，我只是想，有一天，或许还能碰到项雨龙。我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所以只能来这个地方，我觉得他也会来，可是，一次都没有看见。

    接到齐鹏的电话时，我还在沙滩上坐着，一个人静静吹风，前面的波涛叠叠，似乎下一秒就会将我覆盖，这让我有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这是在梦里吗？

    我很快就来到了齐鹏说的地方，他在等我。

    他说，好久没见了。

    但是，项雨龙离开后，我已经一点时间概念都没有了。

    这是一顿平常的晚餐，但是，我感觉到了不平常的味道。齐鹏没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知道了什么。这让我有些慌张，他知道的，不是真相，但是这个真相，我想藏在心里，这是我的秘密。

    他真的是一个非常实诚又优秀的人，最后一起走的时候，他说，乐乐，你和项雨龙分开了。是肯定句，我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接下来的话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说，乐乐，我们可以再试一试吗？我一瞬不瞬的瞪着他，我突然想，如果我没有遇到项雨龙，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没有如果。

    齐鹏盯着我，深不见底的眼眸是专注的神情，他说，舒乐，我放不下你。这句话让我很想哭，因为，我也放不下项雨龙。

    我说，不，齐鹏，你会找到更好的。

    真的，他这么优秀，他一定会找到一个喜欢他他又喜欢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齐鹏的眸色黯了黯，却对我笑了。

    然而，所有人都认为齐鹏开始重新追求我。

    他的确在追我。

    之前，我们跳过过程成为情侣，现在，我们又开始进行这个过程。说不感动是假的，真的，非常感动。有一句话说，与其找一个你爱的，不如和一个爱你的在一起。但是，做到往往并没有那么容易。

    我问齐鹏，你那个小女朋友呢？

    齐鹏说，是假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依旧还是每天都会去沙滩，躺在沙面上，我偶尔会想，不如和齐鹏在一起吧，他喜欢我，这就够了。项雨龙依旧不要我了，没错，是他，不要我的，是他，先放手的。我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说，可不可以，不要对不起你自己。

    他说，这是约定吧。

    他说，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他说，有一天，我们会一直牵着手走下去。

    他说，记得，不要放手。

    他说，我喜欢舒乐，我很开心。

    最后，他竟然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心疼的感觉，一寸一寸，好像是煎熬。被迎面吹来的海风呛到，坐起来后开始咳嗽，一声一声，似乎把所有的痛苦都咳了出来，眼泪流成水，淌在脸上，滴在沙子上，视线都变得一片模糊。

    爱情，只有当痛到心里的时候，才会舍不得放手。

    这天，我回家看妈妈，正好快到饭点，舒尹和爸爸都在。爸爸看到我的时候，脸色一沉，说道，你跟我上来。

    我有些莫名其妙，他已经很久没有理我了，妈妈安慰的拍了拍我的手，虽然不太懂什么意思，我还是上去书房。

    他坐在书房的座椅上，我们相互看着，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

    “你跟那学生分手了？”

    我抬起头，轻声而坚定道：“没有。”

    他脸色一变，“那外面说你和齐鹏……”

    “没有。”我说道，“我拒绝他了。”

    “舒乐！”他拍了一下桌子，“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的很清楚，我没有和项雨龙分手，就是这样。”

    他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怎么变成这个？那个学生，听说已经走了，他都放弃了，你一个人还在执迷不悟的做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我面前，明明白白的告诉我，项雨龙走了。

    这是第一次，有人把事实砸在我面前，告诉我，已经没救了。

    身子晃了一下，我转过身，推开门冲了出去。身后是爸爸生气的叫声，我快步的下楼，妈妈和舒尹在沙发上，看到我的时候都愣住了，我也没理他们，直接跑出了门外。

    “乐乐！”是妈妈和舒尹的叫声。

    我到了门外，开着车跑了。

    直到开出一段距离，大脑仿佛才恢复了思考。慢慢的减缓车速，我停在了路边。前方是昏暗的街道，我呆愣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被敲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缓缓的转过头，舒尹站在外面。

    他坐了进来。

    夜色不仅笼罩着街道，仿佛也紧紧的包裹着我们，小小的车子里是令人窒息的味道，我看着前方的街道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舒尹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有些迷茫。

    “爸爸那边，问起你和齐鹏的事情。”他顿了顿，“他还不知道你和项雨龙分开，我告诉了他。他其实，一直在担心你的事情。”

    “没有。”我很冷静道，“我们没有分开。”舒尹眼底有惊讶和疑惑，我转过头，望着前方，手底握拳，紧紧着，像是这样就能够多一点勇气，我再次说道：“我们，没有分开。”

    舒尹一定以为我疯了，他没有说，但是，他的表情明显就是这个意思，他一定以为，那天之后，我已经放弃。因为，我给人的假象确实是这样的。

    “乐乐，你这样的坚持，值得吗？”

    值得吗？

    谁知道呢？

    那天晚上，我又一遍一遍的打电话给项雨龙，滴声过后，总是无人接听。在空荡荡的夜里，那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

    项雨龙，你在哪？

    你为什么，还不出现？

    我到底要等多久？

    我开始去找焱思，甚至几次去项雨龙的家。

    如果这一次再碰见他，我一定不会放手了，我一定要看紧他。

    可是，没人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我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周甜甜找到了我。我迷惘的坐在房间里，她看着我，突然上前拉住了我。

    “走，我们再去找焱思。”

    “我带你去，这一次，一定要向他问清楚。”

    然而，焱思并没有说话。

    甚至周甜甜说，你告诉我啊，以后我不再缠着你的时候，他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不仅是他，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奇怪。

    又一次无功而返，回去的时候，下了一场暴雨，好像还没到家，我觉得头昏沉沉的，看到周甜甜惊恐的目光，下一秒，我就没有了意识。

    恍惚中，听到四周嘈杂的声音，然后又渐渐的安静，慢慢的，有光照进了眼睛，我挣扎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漆成白色的天花板，周身一阵疲软，根本使不出劲。

    我这是，怎么了？

    心底正疑惑不解，只见门被推开，是项雨龙！

    我拼命的瞪大眼睛，想要伸手抓住他，却一点力都使不出来。

    “不要走。”我说道。

    他慢慢的走近我，神色淡然。

    “不要走。”我说道，终于握住了他的手，我盯着他，害怕这又是一场梦，“你回来了吗？你终于回来了。”

    “好好休息。”他的声音轻轻的，我恍惚觉得意识又在飘远，眼前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我心里努力想逃脱这种状态的禁锢，然而，只是觉得身体更累，“项雨龙！”

    我猛地睁开眼睛，背后虚汗不断，看了眼四周，是我的房间。

    我回来了？

    那刚才，只是一场梦吗？

    心跳的频率不正常，我深吸了几口气，动了动手指，并没有像梦中那样完全的失力。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失望，心里各种滋味参差不齐，我想下床，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这一刻，全身几乎都僵住了，我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道门。

    会是他吗？

    门被推开，进来了两个人，是周甜甜，还有，齐鹏。

    周甜甜说，我在路上晕倒了，她想要拦出租车，但是雨太大，经过的出租车都有人了，幸好后来碰到了齐鹏。我没醒来之前去了医院，医生说太累了，要好好休养。周甜甜说到这里心有余悸的瞪了我一眼，她说，舒乐，你必须要注意身体了。

    我不好意思的低头，我知道，我最近很累，这种累不仅是身体的，还是心灵的，但是还是没想到竟然会晕倒。

    而后，周甜甜说她出去买点吃的，于是，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齐鹏。

    我不由觉得好笑，她这是给我们留空间呢。

    “等你身体好点了，我带你去吃点好的。”齐鹏表情自然道，“你最近，越来越瘦了。”他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反应，仍旧自顾自说道：“养好身体比较重要。

    我觉得有些尴尬，说道：“谢谢，又麻烦你了。”

    齐鹏也只是淡淡的回道：“想不麻烦的话，就好好照顾自己。”

    接下来，就是相对两无言了。

    我的头一粘枕头，就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然而，齐鹏的存在感又太强，他给我倒了杯水，拿了本书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也不说话，我偶尔撇过他，只觉得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温暖而平静。这样想着，我的视线不由固定住了。

    他抬起头看我，惊讶道：“怎么了？”

    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烧昏了，平常的顾忌少了许多，我问道：“有没有说过，你很好看？”

    齐鹏眉头微皱，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他似乎想都了什么，淡淡道：“有过一个。”

    我轻笑了一声，“是个有眼光的。”

    其实，或许是因为当过兵的缘故，齐鹏的气质很沉稳，他的面部线条硬朗，不能说是帅，但是，却让人感觉很安心。

    直到周甜甜回来，我们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生病的几天，我大多数都待在家里，齐鹏问候的短信每天都会有，偶尔也会来看我，问上几句，然后就离开。这样不咸不淡的相处，倒像是普通的朋友。

    我瞒着所有人，仍旧每天都去沙滩走一走，海风吹过的时候，会感觉身体不由的颤抖，我会坚持的在那里逗留至少半个小时，这好像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在我生病那几天，依旧没有断。

    就在那几天里，我碰见了焱思。

    他会来，我很惊讶，又很疑惑。他看到我，眉头皱的很深，这好像是第一次，我看到他很烦躁的表情。

    “你在这？”他明显很惊讶。

    “是啊，我每天都会来。”我望着远处，低声道：“每天，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是在说给他听的，还是在说给自己听的，总之，他沉默了片刻，就转身走了。

    过了两天，齐鹏约我出去吃饭，我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补补身体，心想可能就是这次了。我答应他一定会准时到，然而，仍旧在路上，我接到了焱思的电话，他说，要是想见项雨龙，现在立刻过来。

    我立刻打电话给齐鹏，我告诉他，非常非常的不好意思，突然发生了一些急事，今晚不能过来了。

    齐鹏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电话出了问题，然后才听到轻轻的一个好字，那一刻，我突然知道，我又一次伤害到他了。

    但是，我还是让司机调头了。

    没想到，这次见面，竟然会是在医院。

    隔着窗口，我呆呆的看到了那个躺在病房里的消瘦的身体。

    焱思就站在我旁边，然而，他的声音仿佛隔得很久，“之前就检查出是胃癌晚期，已经扩散到肝，也就剩下三个月多的时间了。”

    “瞒着和你分手，是不想再耽误你，不过，你们两个都像疯子，一个整天找人，一个整天偷偷跟着。”

    “最近几天，他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今天又痛的晕过去，他之前告诉我，如果他昏过去没醒，要我去那个沙滩，他说你会一个人呆在那，怕出什么事情。”

    “他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是，我也瞒不下去了，就剩几天时间活了，干嘛还要这样瞎折腾自己。”

    我慢慢的抬起一只手，轻轻的贴在玻璃上，嘴角不由上翘，露出了微笑，因为，在里面，项雨龙睁开了眼睛。

    再次看到项雨龙的爸爸，我的心情也有了变化。

    “你想带他走？”男人嗤笑了一声，他在医院看到我的时候，脸上也是露出了这种笑容，“他快死了，你知道吗？”他口气不善，然而，仔细听的话，却裹着一层淡淡的自嘲和忧伤，他嘲讽道：“他就剩下一点时间了，凭什么给你？”

    是啊，凭什么给我？

    这个男人说到底还是项雨龙的爸爸，他们是最亲的一家人，他们理应在他无数不多的时间里在一起。如果他不愿意，我凭什么苛刻的要求他？

    “因为，我也快疯了。”

    项雨龙要死了，这个消息，简直要让人疯了。

    男人盯着我的眼睛，他眼中有复杂的情绪的翻涌，而后他错开我，径直朝门外走去，“叫的走，你就叫吧。”

    我抓住了项雨龙，然而，仅仅是我。

    他现在住在原先他妈妈住的地方，也就是焱思也住着的那个老宅子。

    他说，舒乐，反正现在你也知道我的病情了，你走吧。

    他说，你走吧。

    他说，你走吧。

    几天下来，他说的每一句，后面都要加一句，你走吧。

    我守在门口，守在屋外，守在床前，他的脸色很不好，病情让他的脸显得格外苍白，有一次我看到他痛倒在地上，手拍着地板，甚至都出血了。我上前抱住了他，我一遍一遍叫道，项雨龙，项雨龙。叫着叫着，我忍不住哭了，他咬着牙要推开我，我就紧紧的抱住他，项雨龙，我说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谁都知道，一切都不会好了。

    那天，他跟焱思出去，喝了酒回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我几乎忍不住要骂焱思，焱思说，就剩下几天了，还不能痛快点活着吗？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于是上前扶住他，他推开我，我又抓住他。

    “舒乐！”他生气的看着我，“我要死了，你走好不好？”

    我不说话，默默的看着他，鼻子一阵一阵的酸楚，眼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他看我哭了，表情变得慌张，伸出一只手抹去我的眼泪，“舒乐，你怎么哭了？舒乐，舒乐。”他突然抱住我，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仿佛一鞭一鞭抽打在我心上，我一只手捂住嘴巴，努力抑制住眼底哭声。

    “舒乐，我要死了，我真的好怕。舒乐，你还在吗？你为什么还不走，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舒乐，为什么我要死，我不想死，我想一直跟着你走下去，为什么？”他的身体不由往下滑，我抓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我说，“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项雨龙。”

    “舒乐，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手在我脸颊抚过，带着茫然和失措，扑面而来。

    我握住了他的手，认真道：“你看，我们说好的，这是约定，握住了，就不许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