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老师又怎样 第46章尾声二舒乐

    那天，项雨龙喃喃之后，渐渐的就睡了过去。我守在床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眉眼，手轻轻的抚过他的睡着后还皱在一起的眉头，心里说不出是滋味，好像痛到心里很深很深地方，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我出了屋子，看到焱思站在栏杆那边，这边是二楼，向下就是平常的街道，他的身影隐秘在昏暗的灯光下，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要不是发出了动静，我可能不会注意到。

    “我跟项雨龙，是打小就认识的。”焱思的声音幽幽的，在安静的阁楼显得格外的清晰，“我之前只见过他哭过一次，是在项阿姨去世的时候。这是第二次。”

    项阿姨，应该就是项雨龙的妈妈了。我仿佛闻到空气中让人窒息的味道，让人非常难受。

    “你没出现之前，我们是一起鬼混的，自从他妈死后，他跟那个男人不对付，他可什么都不在乎，脱下校服，谁他妈会知道他是个学生。”焱思转过身，突然叹了口气，我看到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全身散发着一股颓靡之气，嗤笑道：“你要是没出现过，我想，就算明天他就要赶去投胎了，他也不会这样难过。”

    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我直直的望着焱思，一言不发，他朝我走来，错开我时低声一句飘来：“作为项雨龙哥们，我谢谢你了。”

    第二天早上，我到项雨龙房间时，他还在睡觉。我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他虽然瘦了，但是眉眼还是俊逸，我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痴痴的看着，连时间都忘了。

    知道项雨龙睁开了朦朦胧胧的眼睛，他第一眼看到我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继续闭上眼睛，似乎思索了片刻，又猛地睁开看着我。

    “舒乐？”他声音有些哑，脑子应该还带着宿醉后的不清楚，然后又问道：“现在几点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六点左右吧，我原本想晚一点叫你起来的。”

    他摸了摸头，表情又无奈又难受的，“这么早？”

    “要不你再睡会儿？”我提议道。

    他撇了我一眼，一只手揉了揉头，原本就乱的头发立刻有向鸡窝发展的趋势，“怎么了？”

    “我们出门吧。”我笑了笑，又放低声音道：“不准让我走，我们昨天说好的。”

    “什么昨……”项雨龙突然顿住，看来他并没有酒后忘事的坏毛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变红，目光也变得复杂。我才不管他那么多了，我已经做好打强迫战的准备了，一边想一边就走上前，轻轻推了推他肩膀，“既然醒了，那快去洗漱。”

    项雨龙很无奈，又耐不过我催促，原本应该想摆一贯的臭脸给我看吧，因为他这几天一直就是对我持排斥的态度。不过，可能又是想到了昨晚的事情，他最后还是听话的去了卫生间。

    果然，对这种不听话的孩子，强权还是很顶用的！第一步成功了，我心里不由有些开心，看到项雨龙出来后，拉着他就到了楼下。他的机车早就到了我手里，为了练这个，我还抽出了许多时间，看到我直接坐在机车前面，并且拍了拍后座示意他时，项雨龙一脸惊讶。

    “你来开？”

    我很认真的点头，看着他质疑的表情，嘲笑道：“你不会不敢上来吧？”很低级的激将法，项雨龙微微挑眉，坐了上来。

    好吧，我承认，一个人开的时候，和后面再坐着一个人开，还是有点不同的，至少在这崎岖狭窄的小路上，还是摇摇晃晃的有些不稳。幸好清早里人也不多，好不容易开出了那道小路，我轻轻松了口气。

    “还是太弱了。”项雨龙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他从我开始骑的时候，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不管我晃的多猛烈，他都是静静坐着，要不是能感觉出后面坐着个人，我差点要以为人飞了！他的声音很轻，但是，我立刻就捕捉到，我不介意道：“你看着吧，练着练着就熟了。”

    项雨龙在身后沉默了很久，然后我才听到一个轻飘飘的应声，我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他的病。该死的病，我突然加快速度，只想甩开这些缠绕在我们身上的伤痛，项雨龙抱住我的腰，似乎也被这速度给惊到，他揶揄道：“你现在这个速度，的确有点我的真传了。”

    我不由笑了，心底的阴霾也少去了一点，他开心了就好。

    这几天，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我觉得，我几乎把这辈子该逛的路都走了一遍。项雨龙倒是由一开始的无奈，到最后任着我瞎折腾。

    晚上的时候，我们一起躺在沙滩上吹着海风，我掰着指头数着明天可以去的地方，自从我们开始在外流荡，我觉得我像是变成了一个小孩，项雨龙总是神色淡淡的，当然，我能感觉到他不排斥，偶尔也会笑，但是，时隐时现的阴郁气息让我清楚，他的病像是一道坎，微小的，却不容忽视。

    我像是话唠一样，自言自语了好久，他却不说话，我感觉心里像蒙上了一层灰，难受却无可奈何。

    深夜的海边，只有海浪翻腾的声音。

    黑夜笼罩下来，就像一把黑色的布把我也盖住。心里的难受在蔓延，像刀割一样。我转过头看着项雨龙，他望着天空，一言不发。我想，他应该是不开心的，要不然，怎么会散发着这样清冷的气息，是因为病的缘故吗？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当初，我们说好开心与否都要告诉对方，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若即若离。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是，我一点都不满足。

    可能是我沉默了太长时间，项雨龙也发现了异常，他转过头看我，脸上一惊，“舒乐，你怎么了？”他坐了起来，紧张道：“你没事吧，你怎么哭了？”

    我看着他惊慌的样子，很想收回心里的胡思乱想，我不想让他着急，然而，这些天相处带来的压抑，仿佛火山爆发一样，无法克制，“项雨龙，你不开心吗？”我问道。

    项雨龙一愣，他的表情复杂纷乱，他直直的望着我，眼底的深沉像浓厚的雾气，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是啊，我不开心。每次和你一起出门，我都不开心，每天都在算着日子，每天都在想，这样开心的日子还有几天，和你走的越近，我就越舍不得，每次看你笑，我也舍不得，小的时候在数着时间过日子，觉得一天天都过的很慢，现在在数着秒过日子，觉得一天的话，一眨眼就过去了。我会变得越来越贪婪，可是，我却没有时间的资本，每次想到这个，我都会害怕的发抖。那我还剩下多少天，我还能待在你身边多久，我没办法不去想，但是，越想我就越不开心。”

    “因为你，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活下去。”项雨龙低沉的嗓音像是午夜的钢琴曲，他不甘，怨恨，无奈，不舍，眼睛突然亮的像黑夜里的星星，“可是，我注定没有机会了。”

    “傻瓜。”我轻声道，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面颊，这是我喜欢的人，刻在心里，喜欢的人。他抓住我的视线，眼里满满都是眷恋，“和舒乐在一起，我没有不开心，真的。”他顿了顿，声音有些颤，“只不过，每一秒，真的，都舍不得。”

    后来，我们去了一次蹦极。

    从很高的山上往下跳，其实我还好，但是，我握住项雨龙的手时，就发现他的手微颤着。他恐高，这个我知道。我想到他的病，还有恐高，很担心他会有不好的状况。

    他看出我的顾虑，摇了摇头表示一切ok。

    “为什么要来蹦极？”我问过他，他笑了笑，淡淡道：“想死一次，后面或许就不会害怕了。”

    我握紧他的手，我只知道，我会陪着他。

    那次下来后，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我带着他去医院折腾了好一番。他倒是开明了不少，还调侃我说，再折腾也是那点时间。我气的不行，但是看到他轻松愉悦的样子，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接下来，我们每天都在一起。

    有一次项雨龙问我：“舒乐，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心神有一刻恍惚。我的确很久没回家了，确切的说，找到项雨龙后，我就没有和家里人联系了。可是能怎么办？爸爸不接受，妈妈为难，哥哥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对啊，妈妈，想到她我就更难受。我这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也不知道她的病怎么样了？还有周甜甜，她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安熙，恐怕这么久没有交稿，他已经放弃我了。我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抬头却看到项雨龙认真的盯着我，“舒乐，回去一趟吧。”

    几天后，站在家门口，我还是有些紧张。

    项雨龙站在我身旁，他原本一直拒绝和我过来，他是知道的，我家人对他并赞同的态度，可是，我想把他介绍给他们，我想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

    项雨龙就是我喜欢的人，刻在心里喜欢的人。

    走进客厅里，妈妈看到我的时候，简直惊呆了，然后目光落在了我身后的项雨龙身上，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接下来是舒尹，然后是爸爸。

    爸爸的反应最激烈，他瞪着我说，你消失了那么久，我们都要去报警了，你就一直跟这个小子在一起！！

    我猛地跪了下来，项雨龙目光一震，脸上苍白了几分。

    来之前，我也没有想到，我会跪下来，只不过当听到爸爸斥责的话，我想，的确是我不对，我不声不响的走了，连消息都不给他们。抬起头，是爸爸震惊的表情，还有舒尹复杂的目光，妈妈担心的看着我。

    项雨龙突然上前，他低哑的嗓音诚恳道：“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会说话，慌乱间愣住了。他却挡在我面前，慢慢的跪了下来，看到他屈身了那一刻，我心里难受的不能呼吸，这个人是项雨龙，我最最心疼喜欢的项雨龙，我几乎下意识要去拉住他，他却坚持跪着一动不动。

    他的声音低低的，一个字一个字仿佛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我是知道，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弱，然而，当他说完话倒下去的那一刻，我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面前轰然倒下。

    我守在项雨龙的病床旁边，握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怎么还不醒，我心想，还有，体温怎么也还没降下去，真是让人担心。我一刻都不舍得离开他，我要一直陪着他，可是，为什么他还不醒，医生明明说会马上醒过来啊。

    一只手轻轻的扶在我的肩上。

    我转过头，只见舒尹在身后，他说，累了吗？

    累？怎么会累，能这样一直看着他，我只觉得很开心。舒尹的表情既心疼又难过，他们都知道项雨龙活不过一个月了，我突然觉得很讽刺，项雨龙，你快点醒过来，你告诉他们，我们才不是拿生病博同情，你快醒来啊！！我真的，真的要生气了。

    陆陆续续的，焱思也来过了，甜甜也来过了，那个名叫安静的女生，也来过一趟。项雨龙的爸爸，是最后来的。他晚上过来的时候，项雨龙还没有醒。

    “我就知道你在。”他像是嘲讽，“我一点都不担心他没有人照顾。”

    我没有理他，他慢慢的走近病床边，他的表情平静的一点波澜都没有，像是对我说话，眼睛却不在我身上，“他是我最爱的女人的孩子，我原以为，可以不辜负那个女人最后的一点期望。”

    “他恨我啊，可惜他这辈子太短了，连我的一半都没有。我原以为，我到死的时候，这孩子都会用那种敌视的目光看着，如果是这样，也好啊。”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嗤笑了一声，“你后悔吗？”他是在问我。

    “不。”

    “我都没有问后悔什么，你就说不了？”

    “不管什么，我都不后悔。”我抬眼看着男人，他似乎楞了一下，目光微闪，“其实，你跟项云，真的有几分相似，特别是这双眼睛。”他轻笑了一声，也听不出任何情绪，而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项云？

    好熟悉的名字，灵光一闪，我突然愣住，这不就是项雨龙妈妈的名字。我下意识转过头想找男人的身影，却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是刘执。

    他面无表情的站着，看到我转头，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要死了啊？”他的语气像是疑惑，又像是肯定，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而后又淡成漠然。他似乎也没有想到我回来，说完这句话，不过几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他会有一点点不舍吗？我想不透。

    项雨龙终于醒了，然而，他的情况也越不容乐观。我看得出来，他不想待在医院，我答应他了。

    因为老宅子的地点偏了点，走路也不方便，我把他带到了小公寓。他不喜欢躺着，我们就慢慢到楼下沿着花园石子路走，一边走一边说话，什么都会说，有时候还会争起来，我才不会让着他。

    有一天晚上，看完电影《恋恋笔记本》，项雨龙很有感慨问，舒乐，你会忘了我吗？

    我想了想，很认真道，会吧，你看，人老了，身体不好了，记忆力衰退什么的，谁知道呢。

    项雨龙哦了一声，没说话。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你生气了？

    项雨龙静静的看着我一会儿，摇了摇头，轻声道，那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生病。

    心里好像化成了一片柔软，却又仿佛渗入绵绵的针刺，微微的疼，我紧握着他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天早上，我们很早就起来，我开着机车，我们就去了海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喜欢白天出门。特别是清晨，人很少，连空气都是清凉的味道。我们到了海边，脱掉鞋子在沙滩上走着，他已经很虚弱了，后来我们还是躺在沙子上。

    澄净的天空，不时有群鸟飞过，我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对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构思我们的漫画了，你是喜欢浪漫一点呢？还是悲伤一点？其实我觉得我们是更浪漫一点！因为，我一定是对你一见钟情，不然，怎么会这么这么的喜欢你，那你是怎么想的？”我说完话，项雨龙却没有反应，心猛地一跳，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慢慢的起身，看着他沉静的脸庞，我轻叫道：“项雨龙，项雨龙。”

    他不应我，这真是个坏家伙，关键时刻又不说话了！

    我慢慢的俯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纷杂的情绪翻涌而来，眼前面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项雨龙，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也对我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