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狼踪 第二章：风雨厄途（2）

    如此急转突变的情况，可是让陈虞摸不着一点儿头脑。可陈虞当下的心里，又已揣想到眼前的母女俩，与自己的关系非比一般，眼见妇人的肩背上血流不止、伤势甚重，心下不由得既是惶急又是担心。

    那名被妇人护在身后的小女孩，可更是被这突然而来的厄变，吓得小身躯不住的发抖，脸色惶惶地盯住妇人肩背上流血的伤口。

    此时，置身在这宽仅七尺左右、长不过二丈的渡船上，只不过仅有四人。除了立身在船头这方的陈虞和妇人母女俩外，便是越过船仓另一方，相隔只有丈余之距的船尾，立身于那里的掌舵船夫了。

    妇人话声一了，那船夫右手便即缓缓举起，伸手将头上那顶挡住半张脸容的遮阳竹笠摘下，随之把手一撇，即将竹笠投入河中随波飘去。

    那船夫现露出整的一副面容，是位长着一双精光闪闪的小眼，肌肤被晒得古铜色，面部不长丝毫须眉，年纪三十余岁的健颇大汉。

    那大汉脸上现露住无比怨毒之色，恨恨的道：“只要能让玉罗刹徐熙玉葬身于这黄河当中，别说什么让世人嗤笑，便是要我戴某人死无葬身之地、永坠地狱，戴某那又何惧之有！”

    他嘴里阴沉的说着话，但见他脸上神色，便知他对眼前妇人的怨恨极深。也便在他说出玉罗刹徐熙玉这六个字时，两眼闪现出来的凶光，便犹似要生吞活剥了眼前的妇人一般。

    陈虞听了船夫说话，便明白他与妇人之间是仇敌了，但心里却想：“原来这位阿姨叫徐熙玉，而且还有个玉罗刹的别号！佛家说“罗刹”即恶鬼之意，这是不是说她就是位穷凶极恶的人了？”

    陈虞心里想着，却听得徐熙玉语气冷冷的问：“你是赤龙戴冷？”

    “徐熙玉，你还记得我戴冷就好，你戮我父兄、嫂侄的血海深仇，八年来，我戴某只有无时无刻紧记于心！但今天，哼哼……可是要明明白白的找你算了。”船夫自认便是戴冷，愤愤的怒道。

    “哈哈……寻我徐熙玉算帐，你也不沾量一下，就你姓戴的配与不配？”徐熙玉冷笑道。

    “哼哼！以你徐熙玉的本领，天下间又能有几人敢与之为敌！戴某即是仗着自己水性精湛，在这大江之上，那也是不敢轻举妄动，哈哈！可这两小娃儿闹脾气，那倒是帮了戴某人的大忙。”戴冷神色一动，这话可是说得甚为得意。

    陈虞和小女孩年幼浅识，听了戴冷说的这话，自是不能明了其间端倪。可身中利刃受伤的徐熙玉，心下却是了然明白。

    原来戴冷乔装成为船夫，匿藏于这渡船上，心知自身的武功与徐熙玉相较，差距实是太远。即是徐熙玉对自己丝毫未觉之下，却还是不敢贸然出手，直至陈虞与小女孩发生争吵，徐熙玉分心安抚女儿时，戴冷这才捉到如此蓦而偷袭之机。

    可戴冷的心里，对徐熙玉武功仍是极之害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手中掷出的两柄飞刀，可是分作两路，一柄飞射向徐熙玉后心要害，而另一柄则是直往小女孩飞射过去。

    情况亦如戴冷所料一般，徐熙玉在他这突然偷袭之下，即连自家性命都甘愿舍弃，也要奋不顾身的救护爱女。

    这时徐熙玉的肩背上，虽是血流不止，但神色间可是神采如常，悻悻的道：“姓戴的，今日你若然是直冲着我来，看着我徐熙玉当年对你家失理于先的情洗下，今日便可饶你一命，但你竟欲害我孩儿，哼哼……当下却容你不得！”

    徐熙玉话声未了，人已举步踏出。也就在踩下第一步之间，她身子又即时僵停了下来，嘴里突然“呼”的一下，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

    “要杀你玉刹罗徐熙玉，不费尽心思下功夫，戴某又怎敢轻举妄动！”戴冷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徐熙玉伸手以衣袖拭去嘴角血迹，脸色木然地道：“赤火蛛毒！姓戴的你可真是心思竭尽了。”话到这里，顿了一下，神色颓然的又道：“我徐熙玉杀你家人，今日裁在你手里却也不枉。但有一事，于我心中可真好奇得很，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母女俩行踪的？”

    “徐熙玉，或许便因你作恶多端之故，上天也不眷顾你了，即连你至亲之人，竟也要与你作对，至你于死命。哈哈哈……。”戴冷说着话，不禁便得意忘形地大笑开来　。

    也便这时，徐熙玉左手蓦尔一挥，一道银光倏闪如电般飞射向戴冷面门。戴冷嘴里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伸出右手即按在右眼上，随之身躯迅速一矮，翻身投入河中去了。

    陈虞年纪尚幼，立身在一旁，听了徐熙玉与戴冷的对话，于二人之间的恩怨，自是不懂得辨析谁是谁非。陈虞早已猜得自己与眼前母女俩的关系，心里自然是站在徐熙玉这边，见徐熙玉伤重呕血，心下不由得既是担心徐熙玉的伤势，同时又是对戴冷极是仇恨。

    可当下，陈虞却是看得清楚，徐熙玉便在戴冷忘形大笑的顷刻间，竟是将左手中，早前接下戴冷偷袭向小女孩的那柄飞刀掷出，犹如电光石火般飞射入戴冷的右眼。这突然间的转变，可又是让陈虞惊喜无已，意想不到徐熙玉在这伤重情况下，竟还有这般的能力。

    而陈虞却那里意想得到，徐熙玉当下的飞刀一击，其实便在自己肩背中刀受伤时，心下便已蕴藏起来的计策。

    原来功力深厚的徐熙玉，在肩背中刀受伤时，便发觉一条肩膀的冷疼痛之感并不甚强烈，以她久历江湖的心思，一想即知，那飞刀上已淬了毒。待至知道是戴冷要刺杀自己时，心下更是了然明白，身中的是戴冷家传一种极其厉害的秘制麻药赤火蛛毒。

    徐熙玉心知此毒的厉害，只要自身运功用劲的话，这赤火蛛毒当即会随内息流转周身，令身子立马瘫软在地。因而，她惟有以静待机，装作浑不知觉中毒的样子，便是踏出那一步要向戴冷出手，突然呕血的一番做作，那也是以牙嚼破舌头、猛吐一口血水佯装出来的。

    徐熙玉的这一纵敌之计，可是让戴冷逐日以盼的复仇之心，一下有了愿望以偿之感，如此这般也即让他一时忘形　。徐熙玉才以手中飞刀射出，击中了他一只右眼。

    戴冷可幸的是，徐熙玉已身中其毒，伺机一击虽是得手，却也不过以刀刺瞎戴冷的右眼。若当下徐熙玉功力不失，这一飞刀便可洞穿戴的头骨，当场即夺了性命不可。

    戴冷受伤投身河中逃命的同时，徐熙玉突然腿脚一软，便即双膝跪落在甲板上。

    小女孩一见母亲如此，当即便冲行两步，伸手扶住母亲，关心问：“妈妈，怎么了？”

    徐熙玉以两手撑着身子，奋力挪动两下，便将身靠躺在左船舷上，神色间充满着悲苦惜爱之意，凄然道：“菱儿乖，别哭！妈妈没事的。”

    徐熙玉左手抚在小女孩脸颊上，一边说话安抚着，一边的左手便滑至小女孩后脖间，忽而轻轻一捏，小女孩便即两眼一合，小躯往前倒躺，投入她的怀里，犹似沉沉睡了过去一般。

    陈虞立在他俩身前，心里不由得诧异极已。怎么也想不明白，徐熙玉在这身受重伤，尚未完全脱离危机的状况下，竟还将自己女儿弄晕过去。心下疑惑不解之下，只是一脸讶异的凝盯住徐熙玉。

    却听徐熙玉忽然温声叫道：“小娃儿，你过来。”陈虞听了，即行前几步，蹲身在徐熙玉身前。

    “小娃儿，这一路行来，阿姨还未问你名字呢！不知能否告知阿姨？”徐熙玉一脸温和，柔声问道。

    “我叫陈虞，尔虞我诈的“虞”，虞儿从小随师父长大，名字也是师父为虞儿起的，阿姨你叫我虞儿便可。”陈虞点头应道，想了一想，又问：“阿姨，你是我师娘，她是我的小师妹，是不是？”

    徐熙玉点了点头，苦笑道：“虞儿，你既聪明过人又本性善良，你师父定然对你喜爱有加！唉……都怪师娘不好，刚见面不过两日，便让处身在这危难当中。”顿了一下，转瞧往怀中小女孩，神色悲苦的伸手抚住小女孩秀发，又问：“虞儿，你可否善于游泳？”

    陈虞脸上现露不解之意，惑然道：“虞儿自小成长在山野之家，由小到大就没人和我一起玩，在家里除了随师父习文练武，闲时不是在山中捕猎，便是到附近河中捉鱼畅泳。嗯……师娘，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事？”

    徐熙玉转头望向渡船船舱，苦笑道：“你看看这船！”

    陈虞亦然转眼瞧去，一见之下可即是大惊。这时，原本好好的一条渡船，船舱内竟已渗进了大半仓河水。眼见如此情景，心下不禁慌了，急道：“这船怎的突然进水了，师娘，这该怎么办才好？”

    徐熙玉转瞧住怀中小女孩，神色哀伤的怔了好一会，才应道：“姓戴的早有预谋要算计我，他又怎会不在这船上做手脚！虞儿，当下这船离南岸最近，一会拼命往南游去，知道吗？还有……。”

    徐熙玉话未说完，陈虞却突然欺身上去，急急的由徐熙玉怀里夺过小女孩。以左臂一挽，便扣住小女的项脖，随之将身挨到船舷边，才神色紧张的道：“师娘，你受伤这么厉害，你……你怎么办？”

    陈虞的如此做作，徐熙玉看在眼里，心下可是又惊又喜，两眉一蹩，便道：“虞儿，你这样或许连你都……。”说到这里，突然情绪激动的顿了一下，继道：“或许是天命如此！唉……虞儿，若然你能带上师妹逃出生天，一定要紧记，到洞庭湖君山水云山庄去寻你师父，你师父不会再返回原来的家了，切记切记！还有，一定要小心我的……。”

    徐熙玉话还来说完，“嘭”的一响，渗满了船舱的河水，已将整条船压得撕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