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织默然地感受着这一种变化。等候话语。此人的话说不准值得一听,她想,极为特别的一个人,像是他们那样的。还有她,姐姐……那样的。可说是怎么一种特别,沙织并不是很清楚。可她明白,这种特别正是将此类人和平常人划出一条清晰可见——甚至有些碍眼夺目的界限。是好使坏,她目前尚不清楚。只是她崇敬着这种,这样的特别。
女子咳了一声。咳嗽不像咳嗽,一种像是刚上岗的新教师在做着蹩脚开场白那般不令人生厌的清咳。
“这个……能不能打个商量呢,先?”女子道,脸色似乎有些尴尬,可又像是毫无变化,她像是在看一本名字稍长的书那般看着结衣。“虽然有点冒犯意味,但……你可不可以稍稍引导一下结衣?”
“引导?”沙织试探性地问道,“您是指?”
“对,就是引导。不过怎么说呢?打个比方。”女子沉默了一会后接着说道,“就像是在朋友挑选衣服的时候,拿起两件衣服问你哪件好看,假设有黑色和白色你可以适当地夸一下黑色……就是这种引导。”
沙织没有说话,静坐在那里,略显优雅。虽说身姿略显高挑,可却拥有古典绅士教导出来的大小姐般柔弱姿态,那种楚楚动人的柔弱,静然地存在在那里。让人不觉叹息其美。
女子却在如此姿态中看出了什么不一样的玩意,透过了表面直视其本质。
“为什么不问呢?”女子道,“好歹问些什么吧。比如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是你,这么做是为什么之类的。不问吗?”
“在下觉得不必问。”
沙织很快便回答了。
女子露出了一个像是微笑似的表情,并非善意也并非恶意,只是一种纯粹的微笑。少有人会这样子笑。
“那我问好了。你为什么觉得不必问呢?”
沙织沉默了一会,说:“因为……”
“不必了,不必说了。”女子忽然出声打断。说来奇怪,如此唐突,沙织却没有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她默然等待。
“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语言有时候会扭曲一些事情,所以,不必说了。”像是解释,又像是阐述,女子道完,最终还是忍不住点了根烟。“”吸烟,不介意吧?
女子语气中带着许些歉意。
沙织点了点头。“在下不介意。”
“我一直觉得吸烟对我无益,可是一直找不到戒掉的理由,为什么呢?明明我丈夫对我灌输过很多戒烟后的好处和不戒烟肺部的图片。最近也感觉嗓子有点痒了,每天吸烟总是过量。罢了罢了,想着就这样戒了吧,可是一直却没能成功。三两天后又忍不住点上一根——像现在这样。”女子说,“你说我会不会就这么带着吸烟的习惯过上这么一辈子或者……中途得肺癌死掉?”
“也有可能得其他原因。吸烟在医学上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一定与肺癌有关。不过吸烟对肺部和喉咙确实不大好,这点倒是可以作为事实确定下来。不过在下觉得,无关痛痒,如果将吸烟频率减少的话。”
“和我丈夫说的大抵是一个意思,你的话。有趣。”女子聊家常似的说着,脸上却不像是在说家常的那种轻松而愉快的表情,反正像是公务员在和别人谈判着商业般的表情。
“不过还是戒不掉,这点我是知道的。少吸大概也不可能,我想,可以作为事实确定下来。如果以后有吸烟过量者标签的话,我大概能被选中去当素材。”
沙织礼貌似的微笑了一下,微笑幅度大抵可以让对方看出自己已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请快些进入正题比较好,沙织的眼神如此礼仪性的提醒着。
可是女子似乎没有读懂沙织眼神的含义,自顾自地低头道:
“是为什么呢?戒不掉烟,你觉得?”
“……在下不知道。”沙织如此道,“不过,在下觉得,戒不掉不戒就是。”
“你说的蛮中听的嘛,比我那个倒霉丈夫说的要好得多。他一天不嚷嚷让我戒烟大概是会浑身难受的。我为此事烦恼得紧呐。”女子总算露出了一个带有温暖意味的微笑,“戒不掉不戒就是了,对吧?”
沙织再次露出了一个礼仪微笑,意味更加明确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吸烟,真的。只是觉得有时候没了这个烟就不行,为什么呢?明明不吸烟也是可以的。”
女子停顿了一下,笑容依旧未减分毫。“哦,对不起,失礼了。明明特意把你喊到这里来是为了谈那孩子的。”
沙织神色顿时变得认真起来了。虽然女子语气里并未带有任何歉意,先前说的话似乎也全是废话,可是沙织却依旧没有任何不耐,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对此如此上心。
她屏息凝神地探视着似乎将要步入正题的女子。
“说之前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呢?这个问题我想很久了,一直都不甚了解,如果你能解答的话,我马上利利索索的告诉你这孩子的我了解的情报,我是说所有。连她经常穿什么样颜色的衣服,平时喝什么牌子的运动饮料,还有运动时间,等等,只要是我清楚的,我就毫不吝啬的告诉你,如何?”女子手心微微泯出了汗水,语气却自信怡然。“你似乎很需要这类情报吧。”
“……恕在下失礼,您为什么觉得在下需要这类情报呢?”
女子笑道,“你是在问我为什么这么觉得一个看起来很有教养的年轻女孩竟需要另一女孩的资料?”
“如果您觉得在下是……”
沙织似乎想澄清什么,可女子率先便道:“这我知道,百分之百的清楚和了解,你不是同性恋。我能看出来。可是,你就是想知道她的情报。这我也能看出来。”
“您还是没有说。”
“哦,这是的。我没有说我看出来的理由,是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就是能看得出来。因为我有这种能力。你信不信?”
“这在下是不信的。不过,”沙织很坦诚地接着说道,“您已经说准了两件事情了。故在下不得不半信半疑。读心术吗,类似于?”
“我说的这我能力并不是说读心术什么的那类花里胡哨的玩意。而是我有眼力,明白吗?就是那种中国那边的俗语‘眼劲儿’这类玩意。我对于一些事情比较敏感,所以能看出来你需要这类情报——即是你很想接近那孩子。”
我想接近结衣?或许。不,应该说她说准了。即使在某些细枝末节上抱有偏差,可她还是说准了。这点我可以……当作事实确定下来。没有必要去骗自己。沙织心想。
“那么……”
“我看不出这以外的事情了,遗憾,我并不能对你接下来的疑问进行解答。我的时间很有限,虽然说几句话的时间有,可是接下来聊下去的时间就没有了。在这里我要道歉一下,抱歉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眼力的范围,这大概可以当作一种解答。”女子说,“作为底线,我至少把看出谁对谁抱有好感和兴趣作为起码看出的一种标准。这标准很严格的,故此来健身房那么多人,我只看出寥寥许些极为确定,而那孩子和你则作为其中之一。”
“……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如果问完了,在下便坦诚地回答您的问题,无论问题为如何,在下必然全心力而不敷衍的解答。故此,在下也希望您……”
“你觉得成功是什么?”
还未等沙织说完,女子便如此答道。话音宛如被撕下一页纸的书一般不完整而刺眼。沙织不禁停滞住一会时间。
“你觉得成功是什么?”
女子还未等沙织开口说话,再次逼问道。这一次她直视着沙织的眼睛,淡蓝色的眼睛因为紧张而睁大开,不由得于其对视起来。
“成功……是什么?”
沙织开口道,“不,您还没有答应在下……”
“我问你成功是什么?”
女子第三次逼问道,话音宛如对准世间之不正义之事举起手中剑的骑士一般刚直而正义“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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