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日,晨。
迷雾弥漫着滇都东面,光线犹如被吞噬般,伸手难见五指,能见度不足半米,交通瘫痪,商铺受此影响而停止营业,人们选择滞留在家中,期望着迷雾的散开。
晨间新闻适时报道,当地政府呼吁东面居民留守在家中,以免在外发生意外。
钟声滴答地响着,居民家中炊烟渐起,欢声、愁声交集在一起,唯独少了平日里那烦人的争吵声。
这些久久未能散开的迷雾如同阴霾般笼罩在人们的头上,不安与担忧在充斥着东面居民的情绪,但无人知道到底在不安什么、担忧什么,只是这种感觉挥之不去。
一月十日,晚间。
迷雾渐渐消散,交通得以恢复。
东面居民家中的宠物渐渐变得暴躁,不到片刻后,愤然失控,不断撞击着家门,试图出逃。
距离迷雾消散不到一刻,滇都东面的街道上满是动物,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影响着它们,让它们恐惧,让它们暴动,让它们忘却一切,让它们争相逃离。
交通再次陷入瘫痪,东面居民再次选择滞留在家中,唯恐受到失控宠物的伤及。
晚间新闻响起,当地政府呼吁居民留在家中,强调居民切莫离家,并且说明已做好防范措施,能有效阻止这次的宠物暴走。
但在这次新闻中,政府呼吁的对象不只是滇都东面的居民,而是滇都所有居民。
下一刻,无数吼叫声响起,其中,夹带着段段凄沧声,猩血弥漫着整个滇都。
在外居民被动物撕咬得满身鲜血,当地政府调动军队前来镇压。
混乱、血腥、枪声、哀嚎声、嘶吼声充斥着整个滇都。
当东面居民借着灯光往外眺望时,一尊百米高的巨大石碑赫然映入眼眸中,它孤傲的矗立着,散发着阵阵让人发毛的森然。
滇都,一个常住人口约七百万的二线城市,在这一刻,悄然改变。
……
半年后。
滇都西面,央和区。
杂草铺满了所有街道,虽密却不高,像是被人有意切割般,青苔肆意在壁上作画,只是房屋或是倒塌、或是断垣残壁、或是被烈火燃烧得发黑,得以完整的房屋寥寥可数。
残缺不全的汽车闲置着,无数骨骸放置在地上,如人间炼狱般,数条狰狞的巨大划痕纵横在街道上,犹如草纸被撕扯一般,又如天上星辰被划下天河,让人不敢横越。
十数个半人深的窟窿点缀在这些失去往日辉煌的街道上,而在窟窿下,或多或少存在着已经殒命的野兽,其中不乏人类的尸体,让人望而生畏。
这里已经千疮万孔。
沙石堆砌成一座座半人高的小山,零散地分布在央和区的四周,而在这些小山上,均插着一面小旗,上面写有一个“翰”字。
时值夏季,温和却代替了炎热。
一名衣衫槛褛,没有半点毛发的赤脚男子游走在此,只是他的双眼无神,无意间发出犹如野兽般低吼的声音。
浓重的血腥味从他的身上散发着,双臂突起数条粗大得让人发毛的筋脉,延伸而下,发黑的指甲如尖刀般锐利,甚至依稀能辨一些细小的血肉覆盖在指甲上。
忽然,他抽了抽鼻子,犹如闻有美极食物般,脸上浮出一丝兴奋,猛然转身。
未及反身,一道寒芒掠起。
身体率先而倒,头颅滚落在一旁。
“第三个。”
陈许凡走到头颅前,神情自若,犹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收刀,他的拳头乍然冒出一团淡蓝色的火焰。
“砰!”
一道沉声响起,拳头击在头颅上,炽热的火焰在接触到头颅的刹那间便将其燃烧得如同纸板般脆弱。
“咔!”
落拳有度,仅仅粉碎了头颅骨,没有丝毫烧及大脑。
但是呈现在眼前的“大脑”却是让常人毛骨悚然,那不是大脑,而是一只约有成年男子手掌般大的白色蠕虫,它占据在此,被黑色的浆液包围着,而腹部则在忽大忽小地呼吸着。它的头部呈黑色,尾部则是分叉的,两肋间插有密集的腹足,腹部连接着无数条肉眼难辨的神经线。
陈许凡将它从头颅中扯了下来,从后袋里掏出一把仅有手指般粗长的细刀,将其腹足一一刮去后,丢在别在腰间的袋子。
收拳,陈许凡脸色如常的继续往前探进。
这是一种寄生虫,靠着占据、控制死物而生存的生物,通过被控制生物所食取的血肉中提取营养和能量,供自身消耗和利用。
虽说如此,但其无毒,鲜嫩多汁,富含能量,切下头部便可食用。
寄生虫因此亦被称为肉虫,在现如今的滇都,甚至一度成为硬货币。
天边泛着映红,已是落霞时分。
陈许凡止住了脚步,不打算深入。
在这里,不见任何小石山,遍地却是脆白的骨骸,迎眼望去,百步外,有一棵垂柳植立,其下堆积着无数的尸骸。
微风渐起,飘着淡淡血腥味。
方圆千米内,树木皆被摧毁,唯独这棵垂柳依然坚挺。
有经验的猎人会绕过这棵垂柳,距离百步之外,但很少人知道这种做法的原因。即使如此,多数人都没有质疑这些猎人。因此这里存在着“莫近垂柳百步,夜里白骸勾魂。”的传说。
摸了摸鼓起的腰包,时候也不早了,陈许凡决定回去。
沿着熟悉的道路返回,那些写有字迹的小石山再次出现在眼前。
这些小石山是标记,不过这种标记有着两层意思。
第一种,这里能威胁人类性命的生物已多数被猎人清理,往后难以聚集成一股新的力量。
第二种,这个范围内属于某些人的领地。
翻过围栏,六米高的石墙落入双眸之中,它延伸十里之外,呈长方形。
石墙上站着数百名背着弓箭的壮汉,他们或是遥望着远方,或是低眺着下方。
这是央和区的聚集地,隶属于杨儒翰。
据说这里的中心是一所大学,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现如今只有两个词语能引起人们的注意,一个是安全,一个是食物。
石墙中央是一道开着的石门,上面刻着“橄榄园”三个大字。两台台桌摆设在门前,桌上放置有秤砣和记录本,两名俏丽女子端正地坐着,她们的腰带间插着印有数字的石牌。她们被称为取票员,负责门票的检查与交换。
而在女子身后,则是数名持着大刀的健壮男子。
若要入内,需要拥有门票,而门票指的是石牌。以肉虫为标准,一条肉虫至少净重一斤,一斤的量能交换一天一夜的门票,每一张门票都被记录着可居住的天数与房号。
陈许凡从口袋内掏出一块石牌,取票员检查过后,陈许凡便径直向前。
而暮色渐浓,石门前聚集着越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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