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又活来?绝对是骗人的!我更愿意相信世界末日会降临,你信么?”
吴禹最后一口气咽下,他真的死了,享年十岁。
酆妃子一边是要去迎战巨镰,一边是要逃避,她宁愿被巨镰杀死,她也不愿承受这种折磨与煎熬。
她堂堂酆都公主,怎么可能会救不活一个人?她是故意的,故意让吴禹慢慢地,清晰地感受死亡。所以,当那曲角红眼的怪物攻击而来时,她故意的没有反应过来。
换句话说,是她亲手杀死了吴禹。
“不要企图知道死亡的味道,因为死亡只是从这一个痛苦跳到更大的一个痛苦当中。”酆妃子默念着吴禹的话,美眸里噙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吴禹,对不起……”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如果你不能打开灵魂法器,我就以死偿命。”
“哟哟!凶名赫赫的酆妃子殿下居然也会哭?真是罕见,是在为死去的小情郎悼念么?”巨镰戏谑道,他取下背上巨大的黑镰,指向酆妃子,“那么,跪下来臣服于我吧,不然就是一个死字。”
山峰外,草原上,巨镰率领五颜六色的部下不紧不慢地赶到了。
酆妃子重新换上了红色的裙服,情绪喝凉开水那般切换成了冷漠,她没有说话,只是牙关咬紧,双腿微曲,双手握刀。
下一秒,她如炮弹般射|了出去,带着无比浓烈的杀戮气息——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坏东西,世界上又怎么会有悲剧的发生,你们都该死!
巨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黑镰简单上举,挥下……
金铁交错声响起,火星四溅,一红一黑两道身影一触即分,一分即触,展开了最原始的冷兵器对碰。
…………
吴禹呢?
世间没有谁知道死后是什么,那些存在的传说让人好奇,但是无法令人信服。还是那句话,无法证明。
“我不是死了吗?我怎么还有意识?我变成鬼啦?”黑暗中吴禹像炸了毛的小狮子,“勾魂小吏,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你们在哪里呀?我胆子小,吓坏本宝宝可是要赔钱的哇!孟婆汤是甜的还是苦的?苦的可不可以不喝呀!投胎的话能让我投一个有钱人家吗?怎么败都败不光的那种。”
没有,什么都没有。
吴禹睁开了眼睛,迷茫地打量自己周围的环境。
“咦?我可以在是水里自由呼吸!”吴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吴禹目光所及,是一片蓝色的汪洋,前后左右上下都是,这种蓝,像蓝宝石那样晶莹,像风雨过后的蓝天那样纯粹。
总之,这片蓝色的海吴禹非常喜欢,非常享受,他不受重力的束缚,他自由地悬浮着,很舒服。
于是,他没在意自己其实被无数条黑色的铁链捆绑着,其中有一条蓝色的铁链特别醒目,刺入了他的胸口,一直向上延伸,看不见尽头。
“请给我力量。”有声音对吴禹说道,满是请求。
“白痴。”吴禹像惬意的午休被打断那样,心情突然很糟糕。
“请给我力量。”
那声音重复了一遍,吴禹就看见一个男孩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胸膛有两道交叉的狰狞伤口,他的刘海恰好遮住了眼睛,皮肤黝黑,身体羸弱。
“我为什么要给你力量?你凭什么跟我要力量?”吴禹的情绪直接跳到了暴怒,因为他现在是被需要的一方,他有俯视对方的资本,他有无视对方的能力,他有践踏对方的权力,他有轻而易举弄死对方而不会受到制裁的手段。
因为他高高在上啊,对方只不过是草芥罢了。
“我愿意用我拥有的东西交换。”男孩此时迫切地需要力量,他有太多要守护的东西,他不想放弃,就算已经死了,既然还记得,既然还可以开口,他不要保持沉默,他必须做点什么。
“尊严?”
“可以。”
“信仰?”
“可以。”
“生命?”
“可以。”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人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丢下尊严,这是活着的气节,就像你每天都要吃饭,如果不吃饭,人会变得疲软无力;也不要忘记信仰,那是活着的动力,就像喝水,如果不喝水,人就会口渴,头会痛,身体会痛,跟着就就变得糊涂;更不能放弃生命,否则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这个最简单,就像谁都不愿意放弃钱那样。”男孩尽可能地解释着,他的认知大部分来自于自己的思考,“不过嘛,尊严当不了饭吃,大丈夫能屈能伸,暂时的放下,是为了更好的拿起;信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得活着,才有可能守住信仰;钱很重要,但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还有。”
吴禹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怎心里想:“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可是吴禹还是不想给男孩力量。
“为什么?”
吴禹知道男孩是想说:“我把我的所有都拿来跟你交换啊!你为什么不肯跟我换,难道就是因为你高高在上,我低贱如蝼蚁,你就拿我做憨包整,觉得对我无所谓,反正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男孩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蓝色海水将他的头发扬起,吴禹看见了他的左眼,那是一只黑色眼白,金色瞳人的眼睛。
据说,那只眼睛可以看见鬼和鬼所在的世界。
“你说对了。”吴禹不知怎的,就是铁了心不换。
“你确定不换给我?”
“我确定不换给你。”
…………
草原上,萤火虫密密麻麻地集体逃离这片广阔无垠的草原,它们察觉到了危险,而那群五颜六色的斗篷正坐在草堆里在讨论等一下第七鬼帅凯旋就开始吃大餐。
有个紫黑色的斗篷说:“运气不错啊,居然半路就抓到了一帮小孩子的灵魂,肯定鲜嫩可口。”
天空里,黑云已经遮蔽了月亮,月亮有一个角已经消失,准确的说,今晚会出现月食。
夜空下,一红一黑两道身影悬浮在空中,都特别狼狈。
酆妃子的大夏龙雀已经严重缺口,她身上有无数的伤口,其中有一道刺在心口的位置,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而巨镰,他的斗篷堪堪只能遮住腰部,他的头颅,不见了三分之一。
“你打不过我的,我的伤可以自动愈合,等级没我高,而且快要死了。”巨镰拿着只剩下一根杆的黑镰,傲慢不减丝毫。
“呀!”酆妃子咆哮着再次提刀冲上。
她就是一个小女孩,她愤怒的咆哮听上去不但不刺耳,反而有种甜甜的味道,所以巨镰才有不杀她的念头。
“别以为本鬼帅不知道,这里的地形灵气充沛,是个开启灵魂法器的好地方,那小屁孩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了吧?你看这月食景象,太突然,过程太快,有违法则。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但是这不是重点。”巨镰胸有成竹,一切尽在他掌握,“有用么,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能做什么,如果我愿意,你和他早就魂飞魄散了。”
“噗……”
那是钝器刺入身体的声音,巨镰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清楚地看到酆妃子自己撞了上来,铁杆刺入了她的肩膀,而她,抓住了他的手。
“糟糕!”巨镰意识到了危险,不过晚了。
酆妃子拉着他原地转起了圈来,一圈又一圈,当天与地在她眼里疯狂扭曲时,她猛地脱手——
巨镰朝草原上砸去,巨大的惯性让他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看见,酆妃子身后那口黑色的袖珍棺材高高浮起,有金色花纹显现而出。
下一秒,六道轮回棺开始在一阵机械响动声中陡然变形,越变越大……
一尊凶恶的地狱男爵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只齐地狱男爵的膝盖高。
酆妃子右手抬起,小指与无名指弯曲,食指与中指并拢伸指,大拇指翘起,做了一个手|枪的动作,左手则握住右手手腕。
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尖,有红色的能量团凝聚而出,最后如一个篮球那般大小。
从酆妃子被刺到她凝聚出红色能量球,只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酆妃子的脸色已经爬上了死气,全身有血液不断流出……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可是要守护一切的啊!
她如末日般的君王,她念出的每一个字,冰冷彻骨,没有一丝的感情色彩,她说——
“男—爵—审—判—”
如一片可以切开所有的六角雪花,巨镰淹没在光影里,失去了所有知觉。他不明白,自己就是为了傲慢而生,即使手握千金重的黑镰也无法磨减自己的傲慢,有人比他还傲慢,而且,人家从来不是挂在嘴上的。
“轰隆隆隆……”
一朵蘑菇云升起,草原被炸开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大坑,油绿的草原在凶猛的火焰中迅速变得枯黄,噼啪作响。
那些五颜六色的斗篷狼狈地摔在地上,口袋里滚出了几个箐村人的灵魂。
酆妃子险险向地面落去,她已经榨干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她此时很脆弱,只有初生婴儿的生命力。
“虽然不舍得,我也只能杀死你了。抱歉,酆妃子殿下。”还未散去的滚滚烟尘里,巨镰完好无损地踏出,飞身而起,武器,服装,就像新换上的,身体也是新换上的。
“不用抱歉呢,我也是要杀死你。”酆妃子还没落地,扭头看向了向自己飞来的黑袍,用眼神回答了他。
她闭上了眼睛,没再理会外界,她很怕死,但是,她常与死亡为伴,一直是她杀死别人,这次不过是换成她而已,结果都一样。
“灵气已经被抽空了,金环月食也已经完成,还是活不过来吗?好吧,我实现诺言了。”
酆妃子脸上绽放出了笑意,高贵、纯洁、灿烂。
吴禹忽然凭空出现在了酆妃子面前,像具木偶,没有任何生机。
巨镰瞳孔一缩,瞬息调动自己百分之两百的力量,果断地切向那两个小孩。
“傲凌黑切线——”
巨镰的黑镰,在空气中割出了一条黑色的细线,细线群过之处,空间崩裂,碎玻璃般的响声一路喧嚣。
黑线与吴禹的距离,只有一根头发丝大小。
“我赢了,如果有意外发生,那是奇迹。”
巨镰傲慢地转过身去。
黑线被吴禹木纳地抓在了手里,然后木然捏碎,另一只手托着酆妃子轻轻落到地上。
酆妃子睁开了眼睛,看着天空那只有外圈光亮的月亮,再又转头看着吴禹。
吴禹空洞的眼睛对上了酆妃子的眼光,顿时如木炭里掉进一丝星火,瞬间燃烧起来,他读懂了她的意思——我们随时都在做着准备,她准备着有一天会被杀死;他准备着变强,去改变贫穷。
“大声说出它的名字。”
巨镰讶异地转身,终于放弃了高傲,不顾一切地大呼:“大虚~救我!!!”
“鬼——天——剑——”
吴禹转身,左手在腰部虚握,右抬起做了一个拔剑的动作。
顿时,蓝色的光芒大放,一道剑光飞奔而出,如千里驹的写意,奔向重仞。
黑暗的天空一角爆裂开来,一只包着白色骨甲的大手出现,赫然就是箐村出现过的红眼曲角的怪兽。
大手护在巨镰跟前,剑光乍至——白色的大手像豆腐那样切开,而巨镰总算险之又险地躲开,神经病一样怪叫着逃遁而去。
吴禹的左手里出现了一把古朴的剑鞘,右手里则握着一把剑。
这是一把很奇特的剑,剑镡是两扣半的黑色铁链;剑格是一个四方体,六个面都是“卍”字的形状;剑身笔直,颜色由黑色过渡到宝石蓝。
值得注意的是,剑尖不是菱形的,而是像大夏龙雀那样是弧线形的,但又不大夏龙雀那样圆润,它见棱见角。
剑的中脊不在剑身的正中间,而是在三分之一处比三分之二的地方,简单说,这是一把可以当刀一样砍的剑。
吴禹的衣服也发生了变化,那是一套介乎古代与现代的衣服,蓝色的风衣,肩部又有轻甲那样的装饰,手部也是古代才有的铠甲护腕。
里面却是衬衣加西服的马甲,腰带像古代的,裤子的裤筒有些宽松,短筒靴也像古代的。
“真是拉风的装扮,帅得我都快认不出了。”酆妃子挣扎着站了起来,解下在这场战斗里唯一完好无损的酒红色腰带,当做围巾系在了吴禹的脖子上。
“perfectman.”
酆妃子俏皮地说了一句,如果在平时,她的脸蛋现在应该如火烧的云霞那般绯红动人。
“啊?”吴禹像木头,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老大?真的是老大!”有声音叫唤着。
吴禹应声回头,就看见了二狗子和他的小伙伴,他也瞬间明白了他们此时的处境。
他转过眼来看她,她微笑着点头,他长出了一口气,将鬼天剑收入剑鞘。
“鬼之国是吧?要杀光我箐村是吧?我等着。”
吴禹是个感恩的人,所以他能在村里那么讨人喜欢,
他也是一个记仇的人,伤害他朋友的人,他会请他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