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阿敏,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不是心软吗?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孩子死在你面前吗?”李三胖的枪抵着小萍的脑袋,吓得她两条腿不停地发抖。
“你的枪法准不准啊?别伤着小萍姐了!”康琪紧张地看着钟离玉手中的枪。
钟离玉原本已经瞄准了目标,经康琪这么一说,悻悻地放下枪,“她一直抖个不停,我要是这么射出去,不伤着她都难。”
“自己枪法不准还找理由。”
“那要不要我试给你看?”钟离玉赌气地上了堂。
康琪见他生气,谄笑着拉下他的胳膊,“他把我当成我妈了,看来应该是认识我妈妈的人。这样好了,你在这里等着,反正他不知道你在这里,我去把小萍姐换过来,你瞅准时机来救我。”
“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他是个手段残忍的杀人犯!而且他现在手里有枪,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你也说了,太危险了,所以要尽快把小萍姐换过来啊,他的目标是我妈妈不是她呀!”
“我先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救她。”钟离玉说着便要拉康琪离开,康琪正要挣脱,听得一声刺耳的枪响,林中晨鸟惊飞一片,李三胖喊道:“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下一枪我就打在她脑袋上了,一,二,三……”
“别开枪,我在这里!”钟离玉没来得及拉住康琪,她已经站了起来,边往李三胖方向走,边低声嘱咐道:“你保护好自己,我等着你救我……”
康琪拨开两旁的罂粟丛,迎着日初缓缓地走向前方,像一朵绚丽的罂粟花,热烈而又坚定。
“你是谁?”李三胖没有见到段阿敏,反而见一脸泥污的人走出来,颇感意外。
“总之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康琪看向被他挟持着的人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故意抬高了嗓音安慰道:“小萍姐,不用怕。”康琪说的淡定,其实语气里已经在颤抖了,李三胖只顾惊讶,没有太过留意,却被身后藏着的钟离玉听得清清楚楚。
“你要不是段阿敏,你跑什么呀?”
康琪尽量语气轻松,回答道:“大半夜的有个凶神恶煞的人在后面追你,你能不跑吗!我们俩都不是你要找的人,可以走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康琪!”
“好,她走,你过来。”
“过去就过去!”
*
不出意外,李三胖带走了康琪,他猜出康琪不同寻常的身份,只因这林中吊脚楼别苑是他早有耳闻的,里面住着的虽说不是段阿敏,但也一定是对贺正阳而言很重要的人,所以,他自然不会放走康琪。
李三胖将康琪带到吊脚楼里,试图问清楚康琪的身份,但康琪顾左右而言他,一直跟他绕圈子,从早上一直绕到晚上。李三胖不再抱希望从康琪口中问出些什么,突然摇了摇头问道:“我很好奇在屋子外面等着救你的人是谁呢?”
康琪大惊失色,支支吾吾道:“哪有什么人在屋外!”
“敢单独一个人来救人的,恐怕也只有钟离玉了。”
“……”
“他一定很喜欢你。”
“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能让男人心甘情愿冒险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的恩人,另外一种就是他爱的人。”
“……”怎么可能?!
“不过我劝你千万别招惹他,这个‘冷面玉哥’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阴险狠毒的家伙,我是外表丑陋,他可是内心丑陋!”
“不只有女孩子见到比自己漂亮的脸蛋会嫉妒,原来你们男人见到比自己年轻帅气的也是会说人家坏话的!”
“看来你也是喜欢他的。”
“你胡说!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净扯些有的没的,不知道害臊!”
李三胖并不生气康琪的嘲讽,只冲着康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起胶布封住了康琪的嘴巴。他那双凸起的眼睛看的康琪心里顿时悚然,咽了咽唾沫,目送他离开。
康琪怀着紧张和自责的心情,坐在漆黑的客厅正中,等待着门口会出现的人。只听扑通一声,有人跳窗进来。康琪被绑着,无法动弹,看不见身后是什么人,想要提醒他危险,嘴巴却被胶布封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嘘……我带你出去。”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长发,熟悉的狡黠笑容。
康琪拼命摇头,钟离玉却不顾,边帮她松绑,边轻松说道:“我知道他就在附近盯着,但是我要赌一赌。”康琪把眼泪都从眼眶里摇了出来,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眼泪里映着门口站着的身影。刚一松绑的康琪就挡在了钟离玉身后,那个瞬间应该是她最快把握住时间的一次了,因为她跟子弹同时赶到!
枪响的一刻,钟离玉枪里的子弹也射了出去,未等门前的人发射第二枚子弹,已经有颗子弹穿透他手腕,手里的枪立刻甩了出去。再射第二枪,另一颗子弹穿透他胸膛,他原本是对准了李三胖的心脏,只因康琪倒在他怀中,钟离玉一只手要抱着康琪,瞄准的角度失了分寸,才没有要了李三胖的性命,让他侥幸逃脱。
以钟离玉的作风,碰见李三胖这样的人,一定会穷追不舍。但是看着怀里的人血流如注,钟离玉全身心都在康琪身上,哪还有心思顾及无穷后患。他知道李三胖受了重伤,暂时不会再回来,而且他手里的枪已经被钟离玉打掉,对满身功夫的钟离玉而言,没有□□的李三胖犹如没有牙齿的饿虎。
钟离玉为防女佣小萍再次落入李三胖的手中,以她孱弱胆怯的性子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钟离玉不希望她再成为累赘,把车钥匙给了她,让她开车先走了。没有车子和手机,就意味着康琪不能得到医生的救治。
“傻瓜,干吗帮我挡那一枪?”钟离玉按着康琪的伤口,试图止住往外涌出的血,心里的一片疼惜化在眼里和声音里都是难得的温柔。
“我可不傻”,话依旧是倔强的,可语气却虚弱地没有了气势,“你倒下了,还怎么救我?怎么这么痛?”
“废话,挨了子弹怎么可能不痛!”
钟离玉抱着康琪平放在床上,轻声说道:“等着我,我很快回来。”见康琪不说话,钟离玉又回头看了看,原来康琪已经昏迷过去了。
钟离玉找到储物间里的医疗箱,取出镊子和刀,见那血液染红了胸前一片,丝毫不敢犹豫,解开康琪衣服,脱了一只袖子,查看伤口。这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子弹打在肩胛骨旁边,再往上偏移一些就会打在康琪脸上了。打在他心脏的子弹,被她的肩胛骨挡下了。
“打在心脏上了吗?”康琪大约是被疼醒了,满头的汗。
“没有,肩胛骨。你个子再矮一点,就打在你脸上了,那你连婴儿肥都没得选了。”
“那也比被你扒了衣服好。”
“可你也没什么看点啊。”钟离玉严肃一些问道:“我要帮你止血,把子弹取出来,你怕疼吗?”
“怕,怕疼,非常怕疼。说起来可笑,我自己是学医的,最怕的事情却是打针。”
“那也要忍着。”
“你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吗?”
“可我怕疼。”
“别罗嗦了,喝了它,会好一些。”
康琪乖乖地喝掉,被汤水怪异的味道呛了一口,轻轻一咳嗽,伤口的血汩汩流出,康琪皱着眉头虚弱问道:“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罂粟。”钟离玉轻描淡写,语气里仿佛给她喝的是茶水一样平常,边说着边在酒精灯上烧着锋利的小刀和镊子,看得康琪心惊肉跳。
康琪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重复着他的话,细细品味才惊讶起来:“罂粟?大烟!你这个混蛋给我喝大烟!”话音刚落,肩胛骨里一把火烧起来,如一把带火的尖刀,剥开她的皮肉,生生剜入她的骨头。
钟离玉之前当兵的时候有过自己取子弹的经验,可这一颗小小的子弹还是取得他汗流浃背,不是因为他紧张,而是因为康琪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他心慌意乱。子弹头嵌在骨头上,钟离玉捯饬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剜出来。
“把碗给我……”康琪疼的无法忍受,有些人对痛感很敏感,康琪就是这样的,她此刻只想借着罂粟的麻醉和镇静效果缓解疼痛,完全忘却了过多进食会埋下上瘾的祸根。
是药三分毒,药性越明显,毒性就越深。
钟离玉见她脸色苍白,满头都是汗,知道她疼得厉害,不忍心拒绝,还是把剩下的半碗用罂粟壳熬成的水递给了康琪。
喝过之后,康琪镇静了许多,只是额头上的汗始终未消散,口中咬着的毛巾滋滋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