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他向来爱惜书本,用油布包包裹了一层,否则书本也都要湿透。
那杨文孝杨文忠见状桀桀怪笑起来,与此同时从旁边灌木丛遮掩后也挑出两个拍着手大笑的男子,叫林进林飞。
连澈从地上爬起来,抿了抿唇,不用想便知道这个泥坑定是林进和林飞掘的,不然不会那么深,他不会这么狼狈。
瞧着黄色的泥浆水沾染了连澈半身,淋淋沥沥的正往下滴淌着,四个人笑得简直前仰后合,笑得眼泪水都要出来了。
一边笑还一边打趣着连澈。
一个说:“哎哟连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好好的走路怎么走到泥坑里去了”
另一个又叹息道:“哎,先生不是老夸你聪明吗我看也不怎么样啊走个路都能摔个大马趴,跟我家里养的那鸭子似的,真是笨啊”
说着越发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们不要这么说嘛,好歹咱们是同窗”笑了一阵,又一个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将他推得踉跄几步,诚恳坦诚的叹道:“连澈,你真的太不小心了以后走路可得看着点啊哎,刚才我还想拉你一把的,可惜没来得及不过呢,我是真的有心拉你的,就算先生知道了也会夸我好心对不对”
这话一出另一个也反应过来了,便瞪着连澈道:“对对对,我也有心拉你的,是不是”
林家村那两个“扑哧”笑了一下,然后忍着笑正经道:“这个坑绝对不是我们挖的,是本来就在这儿的,我们只是正巧路过连澈,你可记清楚了”
连澈抿着唇,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眶中隐有潮湿,他死死的忍住。在四个明显高了他一头的孩子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瘦小。
他不吭声明显惹恼了取笑他的四人,杨文孝便狠狠道:“喂,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明天你要是敢在先生面前乱说话,你就等着我们的拳头吧哼”
再顽劣的顽童也害怕先生,这是祖祖辈辈那种浸润到了骨子里的尊师重教理念的反应,他们再胡闹,也不敢当着先生的面来。更不能不怕先生的责罚。
四个人一齐逼近上来,齐刷刷的围着他威逼着他答应。
连澈还是抿着唇没有开口,小脸苍白的站在那里,睫毛微垂,却倔强的不肯开口。
尽管,他本来也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先生。但他们威胁他,他就是不肯开口。
四个人推搡威胁着他,见他还是这副样子不由恼羞成怒了。杨文忠便冷笑道:“看来他惊吓过度变成哑巴了,不如咱们帮他清醒清醒吧”
林进眼珠子骨碌一转,便笑眯眯道:“好啊好啊,我听说晕过去的人泼一盆冷水就会清醒过来。他失了魂似的不如我们也泼冷水试试看”
杨文孝便也拍手笑道:“这个主意不错虽然咱们没有盆子可刚下过雨这大大小小的水塘多的是”
四个人说着笑着顿时又兴奋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好玩极有趣的事儿了,放肆的嘲笑着上来拉扯连澈的衣裳手臂,竟是要将他又弄到水坑中去。
连澈又气又急又恼,愤怒的挣扎着,大叫着“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可是他人小力薄,又怎么是这四个人的对手
这四个人见他愤怒的挣扎叫喊,反而更加来了兴致,拉拉扯扯着他嘻嘻哈哈的取笑着,将他朝那水坑拖去。
连澈气急得小脸涨得通红,心里更是急得不行。
可是,有什么用
眼看着就要被这几个人推到泥水坑里了,他急得双眼赤红,目中含泪。
被人如此羞辱,他怎么受得住
恰在这时候,传来了一阵吆喝赶车的声音和辘辘的车声牲畜的蹄声。
林进四个人吃了一惊,也顾不得羞辱连澈了,慌忙将他放开,眨眼的功夫都跑开了。
来的人正是连泽
如此详细的经过连澈当然没有跟阿简说,在亲眼看见了他狼狈样的连泽的逼问下只告诉了他一人。
阿简跟连芳洲说的是:“他的确是被几个人找麻烦了,不过,这事儿阿泽说他会处理,让我不要告诉你,也别担心。”
连芳洲微微蹙眉,阿简便温言道:“他们今后一步步走入社会,要面对的事情还多着呢既然阿泽这么说,你且装作不知,这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想了片刻连芳洲点点头:“也行,不过,你帮我提点阿泽几句。那些人毕竟是澈儿的同窗,不管他怎么替澈儿做主出气,都不可冲动。要知道,澈儿往后还得跟他们一块上学呢还有,这件事情倘若闹大了闹到孟先生那里,他更会害了澈儿”
连澈被人欺负他没有错,但他因此怀恨在心下狠手报复同窗,必定会给孟先生留下睚眦必报有辱斯文的印象。
试问真正的读书人,又几个会动不动跟人拳脚相向的
至于那几个欺负了连澈的人,连芳洲就没把他们当读书人看。不过是家里家境还可以,爹娘便送到学堂里认识几个字罢了
毕竟科举之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单是一个秀才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多少人从小小孩童苦读至皓首白发,也不能中乡下人家,又几个是认了真让子弟读出头的
“我方才已经提点过他了”阿简笑了笑,道:“阿泽不是冲动的人。”
连芳洲“嗯”了一声,朝他感激一笑,低声道:“你帮我跟紧着这事儿,有了进展别忘记告诉我听”
“那是自然”阿简笑道。
第二天第三天仍旧下着雨,下一阵停一阵,就这样阴阴雨雨一直过了五六天,天空才彻底的放晴了。
云层高而远,经过几天大雨的洗礼,阳光一照,天空格外的明澈透亮,空气中充满着泥土独有的芳香气味。
不知不觉中,已是初春了。河边的柳树坡上的杂草皆冒出了影影的绿意,迎面而来的风中透着丝丝的温暖。
不时还能看见两三个飞掠而过的灵巧鸟儿的身影,鸣声啾啾,清脆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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