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道阴修 第三章:小成真我境

    “还不到时候！”

    一声轻叱，本心扬起手中撑篙在洛尘眉间轻轻一点。

    洛尘飘飘然地正欲得道飞升而去，眉心忽然生出一股拉扯力将他及时稳住，顿时清醒过来，不由大感疑惑地盯着本心，不理解为何本心要阻碍他合道？

    本心收起撑篙平静道：“你厚积薄发，能在独觉明心见性时便触摸到天地大道的边缘，本该是水到渠成的莫大机缘。可你于红尘中悟道，心境修为虽略有小成，神通修为却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在大道天威面前无异于蝼蚁一般的脆弱存在，就算有大能巨擘不惜代价再次出手为你护道，飞升之后还需独自面对有大神通修为的天外心魔，到时别说大能，就是佛祖道尊都束手无策，除非圣祖…”

    说到这里，本心停顿了一下，觉得貌似越说越遥远，越扯越夸张了，于是话锋一转：“…算了，没有除非，反正死定了！”并继续道：“再加上你才刚刚晋入真我无漏境，心境尚且不稳固，无法尽悉真我，习气业力亦犹未除尽，如果合道最终只能是被道同化，弥消天地间。”

    道心修为有三大境界：证悟涅槃、真我无漏、得道飞升。

    其中证悟涅槃又分小成悟道境，大成道心境；真我无漏又分小成真我境，大成无漏境；得道飞升又分小成合道境，大成飞升境，共六小境界。

    修道心之路是修道者大彻大悟的极致之路，表面上看是顺道而为，无为而无不为，其实却是在为更好更多地得到天地资源为己用奠定基础，根本就是一条逆道之路，颇有顺势因时乘势而上的阴险味道。

    所以每一个小境界的彻悟都将引动大道天威降下劫难，劫难既是摒弃也是包容。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会留下一线生机，这一线生机便是大道对有能之士的包容，无能者则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将被无情剥夺。

    “能”代表能力实力，也代表心智悟性，二者缺一不可，心智悟性不够则无法参透大道法则的运行规律，既然不懂也就别提什么融汇贯通，为己所用。而实力不足……就算你能融汇贯通，又凭什么资格拿来为已所用？

    凭侥幸？凭机缘？

    其实早在悟道之时，因牵涉到猴子的因缘业果，洛尘就已经被幻化成形的红莲业火焚灭过一回，若不是有大能暗中护道，用大道神通及时将他消散的灵识重新凝聚起来，并助他巩固道果开辟出混沌灵海，他早就归散天地不复存在。

    只不过即便到了这一世，洛尘都还没真正弄清楚究竟是谁在暗中护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佛祖当时有感他舍身成仁的德行，摁住猴子狂暴的同时顺手帮了他一把。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可以算作是一次侥幸。

    洛尘心里明白的很，对修道者而言千万不能有侥幸的念头，侥幸不可能随时随地、随叫随到，因为因缘果报是最大公无私的，运气也是建立在等价交换的基础上还你的业报。天地大道对待万物都像对待刍狗一样一视同仁，无论是谁，想得到就必须付出，得到多少就付出多少；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付出多少就回报多少。也许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

    低头思索片刻，洛尘这才警悟过来，不由感到一阵庆幸，暗道自己实力平平，靠机缘证悟涅槃，如今刚领悟小成真我境，只能见到本心真容却非全貌，还没彻悟，并且还是藉由本心眸光的牵引才得以遁入空明，有感天地意念。一下子横越一个大境界向前跃进，不死都对不住因果公平，对不起那些实力卓群却依然还徘徊在悟道边缘的广大神通修士们。

    “明白就好”

    既然是真我，自然不会漏过自我的任何一个细微的思想变化，本心平静再道：“不过错过了这次千载难逢的大机缘虽略有遗憾，但换个角度来看，错失此番机缘对你来说本就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莫大机缘。”

    “此话怎讲？”洛尘一怔，一时间被本心的逻辑绕得有点转不过弯来。

    “首先，他人还在苦苦摸索何为究极道？又该如何得道？你却已经触及大道的边缘，可以说大道之门已为你打开一角，只等你神通有成后便可推门而入。而你能有感天地意念，已不自觉地沾染上些许大道气息，得自然法则亲近，你若修习起神通法则来，何止事半功倍。

    其次，你更在无意间遁入无数修士梦寐以求却不得的空明有无神通，须知一切超乎寻常、无碍自在的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为神通。空无并非一切皆空，空空如也的幻灭虚空，空无之中有无限妙用，能生成万法。所谓空明有无神通便是将你的灵识扩大到如虚空一样，能包融一切的诸法，当有一天你真正领悟此种神通，便能不受轮回不受业，一念花开一念落，翻手作云覆手雨，君临天下掌生灭。”

    说话间，本心手中撑篙轻轻一点渡岸，头也不回地驾着渡船悠悠离去。

    “不过这些俱都是后话，当务之急你还是先考虑如何渡过即将降至的真我劫难。也不知这次你是否还能侥幸？如否，凭你之能被灭不过是秒瞬间的事。

    实在不行，不若我为你指点一条明路，你就这样一直躲在尸身中，利用肉体屏障和周遭的尸瘴之气隔绝灵息，让天劫无法把握到你的确切所在，直到冥府来使将你连灵带尸一并扛回去，到时自有冥府为你护道。”

    “你不仗义，这是准备逃难去吗？”洛尘这才忆起自己领悟真我境后还没有渡劫，眼瞅着本心执撑篙越点越频繁，足下小船越行越快，顿时气苦，丝毫没有察觉到小船一路划行竟神奇地荡不起一丝波澜。

    “非也，你我本是一体，你灭我亡你生我存。更何况我为你之真我，并非假我，不具任何神通法力。与其在这里碍眼，不若在彼岸敬候佳音，等你渡过此劫，我会在那里为你我巩固道果。

    考虑一下，凡事有因必有果，既然冥府将你打入万世轮回，使你无法神通与道心兼修，为你护道也是责无旁贷。”

    “不仅逃避，居然还准备坐享其成。”洛尘吐血。

    “此言差矣，当有天真我、自我、假我三我合一，成就大道，你会明白我此刻的用心良苦。”

    一人一船渐渐消失在遥远的心海边际

    ……

    天色不知从何时起已然暗淡下来，墨色浓云从四面八方汇集于此，不断地挤压着苍穹，沉重压抑的将方圆几里的飞禽走兽迅速清了个精光，也让洛尘的心跟着不断沉重压抑起来。

    尽管不比红莲悟道劫，但仅前奏就已经让自己心烦意乱，萌生难以抗衡的无能感觉，看来这回真是凶多吉少了。洛尘心中一颤，忍不住开始认真考虑本心指点的明路。

    无论是真我还是自我，都心知肚明这事做的着实有些不厚道。

    没错，凡事有因必有果，可这桩连环因果先是因为洛尘犯了大错，结果被打入万世轮回，然后因为被打入轮回，结果才无法神通与道心兼修。根本怨不得冥府丝毫。

    更何况冥府一群修炼了数百万年的老不死各个鬼精无比，道行更是让洛尘望尘莫及，估计连想都不带想一下就能一眼洞彻。只是无论打着往昔的感情牌还是如今的价值牌，老不死们就算有些微词摆点脸色也不至于袖手不管，区区真我劫对他们来说除了处理技术方面有点棘手，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受点责罚在所难免但保命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虽然有点卑劣，可为了生存也不得不无耻一把。

    打定主意，洛尘顿感压力尽消，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这混淆是非，掩耳盗铃的本事，啧啧，真是毫无节操啊！

    不愧是真我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