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行纪 第006章 继任无回

    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以轻松地看出来，苦海竹今天兴致很高。两人刚回到药庐，苦海竹便迫不及待地要将无回谷镇派大法传授给严羽辰。

    苦海竹到达药庐门口，埋怨了两句严羽辰太慢之类的话语。等严羽辰一到便拉着他快步走进药庐正厅，只见他双手缓缓按上正堂上的一个烛台，按九宫法上下左右以一定的顺序旋转烛台，“吱呀、吱呀”的机括声响起。三息时间尚且不到，突然，只听噗的一声，壁挂处显现出一个暗格，他拜了三拜请出一副一人高左右的卷轴，卷轴用油纸包裹，打开之后通体干净明亮。

    苦海竹双手发抖，颤颤巍巍地打开卷轴，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跃然纸上，双眼发出湛湛神光，虽然只是一副画像，却给人一种一直被他凝视的感觉。

    苦海竹将老者画像置于正堂八角桌上悬挂起来，拉过严羽辰来，轻声道“辰儿，这是我无回谷的祖师叫做无回老人，我师父唤作五行散人，乃是神仙中人。现在你即将成为本门弟子，但本门门人稀少，无需那般繁复的礼节，你只要祭拜祖师即可成为我无回谷第十八代最小弟子。”

    严羽辰疑惑地腹诽了一句，“这师傅若是神仙中人，无回谷又怎会灭亡？”话虽如此，但他依然乖巧地行了拜师大礼，叫了画像中老者一声师祖，并向苦老头作揖行礼，同样叫了一声师兄。

    苦海竹继续说道，“辰儿你不必有心理压力，我虽然从小抚育你，跟你关系亲近，但在本门大事上我作你的领路人即可。事不宜迟，我今晚便传你本门内功心法，另外从明日开始你就离开这里别再回来”。

    严羽辰一听顿时大惊，“什么，苦爷爷你要赶我走？为什么呀，我跟着你学好本事再走不是更好吗？”

    苦海竹痛苦的摇了摇头，道“辰儿，我最近心里时常感到不安，唯恐我无回谷的敌人要来赶尽杀绝，我已经安静地度过了十三年了，我想也是该换地方了。”“但是，我不能带你走，因为敌人只知道我而不知道有你，所以你是没有危险的。但若是你跟着我继续行走，一旦让敌手发现，那么本门最后的希望也将失去，所以你注定得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行走，除非你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严羽辰攥紧拳头，骨节磨得吱呀响，咬着牙称是。

    “另外，这几年药道的基本法门我已悉数教给了你，就是你平日里用来救治乡亲的方法和手段，还差本门内功心法不得老师应允不敢轻易传授，而今你已拜入我门中，我当传你无回诀。切记不可轻易展露此法，否则必遭杀身之祸，记住了吗？”

    “嗯，苦爷爷，我记住了”，严羽辰忍住眼泪没有留下来，难过地答道。

    “我无回谷镇派大法号称无回诀，修炼到高深处，一身经脉调养得晶莹剔透、杂质俱无，正所谓一身道行令人体污秽一去无回，简直是成仙了道的仙法。”苦海竹自傲道。

    “人的身体永远是饥饿的，经脉乃人身当中运输所需食材的粮道，脏腑是粮仓，气血则是粮食。无回诀重在塑造经脉、加固脏腑，是一门基础内功心法…”苦海竹毫不停歇地把无回诀的奥义详细讲解给严羽辰，一字不落、句句震撼着严羽辰，前世的严羽辰虽然学的是西医，但他对重视人体经脉、穴位的中医也颇感兴趣，所以他能够理解一部分无回诀的含义。

    就这样，时光飞逝，大部分时间是苦老头在讲解，严羽辰偶尔插嘴提问。严羽辰感觉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得如此充实、如此快乐，他不仅孜孜不倦地参研无回诀，还把心中隐藏着的前世医学的疑问一并提出探讨，换头、换心、换血、神经科学等大胆的想法让苦海竹为之叹为观止，更加坚定了严羽辰能够中兴无回谷的信心。

    时间匆匆而过，苦海竹将自己大半生的修炼经验都传授给了严羽辰。

    苦海竹伸手拨开窗帘，一束月光洒在脚下，夜未央，这让他的心情格外惆怅。他迈步走出药庐，严羽辰跟了出来，恭敬地站立一旁。

    苦海竹仰头打量了一眼月亮，估摸着此时已经到了子夜。

    严羽辰感到气氛有些沉闷和压抑，他来到这异世一晃就是十三年，早就习惯了和苦老头一起嬉戏、逗趣的日子，他想要在这月光下缅怀一切的一切，记住所有的美好。可是，一想到明日就要和苦老头各奔东西，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过，忘年之交情难断啊。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门前树上传来几只乌鸦的叫声，把严羽辰带回了现实，他突然记起前几天在石洞里遭遇的奇景、奇事。如今他已经是无回谷的一员，这本毒经应该可以交给苦老头参研一番，或许他可以给自己一些合适的建议。

    严羽辰唤醒了沉思的苦海竹，将自己如何进山采药，在何处发现石洞以及石洞内毒手伉俪夫妇所遗毒经、石盒、朱果、箭毒蛙都仔细说了一遍，并询问苦海竹如何处置此事以及最为关键的毒经。

    苦海竹听完觉得此事确实离奇，严小子是个有福缘的人，在这些老毒物面前都能全身而退，只能说是福缘深厚。尽管是已经没有丝毫生机的老毒物，那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不好招惹啊。

    当听到严羽辰误食朱果、巧吞箭毒蛙，苦海竹不能淡定了，马上要求必须给严羽辰做个全身检查。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苦老头使尽浑身解数，对严羽辰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检查了个遍，发现严羽辰的身体状况极佳，并无任何不妥。

    若说这是为什么，应该只能解释为五行相生相克、毒与药相互攻讦，苦海竹深知朱果的生命力旺盛、给人提供灼烧性的勃勃生机，而箭毒蛙毒性猛烈、阴寒无比，实在是毒中之王，此等药性相冲若没有龙虎相济之物进行撮合，势必引发严羽辰爆体而亡，可见过程多么地凶险。

    严羽辰听得后怕不已，想着到底是何物能够中和阴阳属性两极化的朱果和箭毒蛙呢？也许那座石洞本身就有那样的功能吧，要不然真的无法解释得通。

    严羽辰把毒经递给苦海竹，关切地问道：“苦爷爷，这本毒经是我从那两人处得到，我细看毒经并跟我们医道相互论证，觉得很是神妙，所以当初我怕其他人机缘巧合下得到毒经，若不生事端倒好，假若利用此毒经危害世人，那就是我的罪过了，所以我将毒经拿了回来，还请苦爷爷代为妥善保管。”

    苦海竹细细思索片刻，觉得严羽辰所说不无道理。于是，他抱着毒经走回药庐，认真研究此经。

    严羽辰迈着沉重的步子在苦老头面前走来走去，走去又走来，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一些超脱于普通生活的元素，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同时他又有一些期待，这也许就是年轻热血的慷慨激昂。

    苦老头研究了大约一个时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哈欠”，他把毒经随手丢给了严羽辰，很是随意地说道“这本书你先拿着，随意翻看翻看也就是了，这里面的一些用毒法门和识毒技巧还是很有实用价值的，我们医道之人一般也会对毒物有一定的涉猎。”

    严羽辰一听，苦老头所说其实也符合自己的心意，他只是有点担心毒经对世人的安全隐患。

    苦老头看严羽辰思索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还在挣扎，便温和地开导他“毒道和医道本就不分家，毒用得好便是医药，医药用到坏处即是毒，这两种截然不同属性的药物其实有着很多的共性，比如他们都是对人体的血肉结构进行改变，这个改变可以变好也可以变坏。如果毒经在你手里，你起码不会让他为祸一方，是不是呢？”

    “嗯”，严羽辰赞同地点了点头。

    苦老头继续给他鼓气，“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个怪医，江湖人称毒医圣手，此人不仅毒术超群，一身医术也是出神入化。他一出道便使用无色无味的剧毒，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法，在除夕夜将他的仇家、整整二百五十一口全部毒杀，无一幸免，此等快意恩仇让人不寒而栗。”

    “还有就是当时的抗蛮名将林子炎被妖族以‘血沥万年青’无解之毒击倒，以其万人敌的实力都只能撑到第三天，眼看一代大侠即将身殒，毒医圣手惜其为国为民，毅然出手为其换血疗毒，终于拯救了一个护国大将，毒医圣手名噪一时，风头无两”。

    严羽辰听了顿觉豪气万丈，他一贯的志向便是悬壶济世，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追求，无论是毒、还是医，他认为自己一定能够驾驭得了，而且，自己出门在外，一技傍身不犯愁嘛，嘿嘿。

    临睡前，苦老头将两瓶粒装丹药和一本医经塞给了严羽辰，并嘱咐他丹药的用法，接着两人又聊了小半个时辰，一夜无话，各自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