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小娘子们都激动起来,程云疲惫的脸颊,露出一抹微笑。
华恬在下头看到她此时竟微微笑起来,心中便警觉起来。
她与程云算不上有仇,只是分属不同派别的人而已。可是程云曾经三番四次抹黑她、设局害她,所以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正当华恬警觉之际,程云突然看向华恬,说道,“安宁郡君,有人求到了我这里,说是想向你赔罪。”
华恬听到这话,站起来,扬起淡笑,恰到好处地露出惊讶之色,问道,“哦?竟有人向我赔罪?这倒让我想不透了,我可不曾记得有人得罪了我。”
心里则飞快地想着,程云到底要做什么。若是有人真心要赔罪,自然是该到华府去赔罪的,怎地会在别人的宴会中假惺惺地赔罪呢。
“安宁郡君端庄善良,自然是不会记着旁人的错处的,我们还得好生向安宁郡君学习呢。”程云掩嘴笑道,接着看向一旁的一个小娘子,“这是方二小姐,专门来向安宁郡君赔罪的。”
一个小娘子越众而出,拿着酒杯走到华恬跟前,向华恬微微施礼,大方得体地说道,
“见过安宁郡君,小女乃名唤方蕙,上头有一姐,名唤方芳。去岁在温泉山上,阿姐被人利用,去害安宁郡君,幸得安宁郡君仁慈,提出从轻发落才保住性命。如今小女在此见着安宁郡君,心中抱愧又感激,特此来请罪。”
听完这方蕙的话,华恬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人是陷害自己下毒害何小姐的方芳的妹子。
不迟不早,突兀地出来请罪,真是可笑。
当下笑道,“原来是方二小姐。方大小姐那事,想必是年轻受了坏人挑拨,并不算什么事,方二小姐不必专门来请罪。况且,”
华恬说到这里,笑意盈盈地看了程云一眼,续道,“这里是杨二夫人举办的宴会的地方,方二小姐在这里向我赔罪,倒是不妥,只怕会有人说咱们喧宾夺主呢。”
说话间,轻巧地点出了方蕙喧宾夺主,并不是存心请罪的。
来得到如此宴会的小姐夫人们,自然不是普通人,内中的门道清楚着呢。
这方二小姐突然在别人的宴会向安宁郡君道谢,也许有什么后着也说不定,许多人做起了作壁上观的打算。
方二小姐听了华恬的话,脸色有些尴尬起来,讪笑道,“是小女思虑不周。”说着话锋一转,突然道,
“数日前,小女从晋王府归来,瞧见一人从镇国将军府围墙上跳下来,看着身形,倒像是安宁郡君呢?”
此言一出,在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旁观者,顿时皆哗然。
最近最红的流言是什么?是镇国将军不要简流朱,并且出言挖苦!
如今,竟然传出简流朱的好友安宁郡君与镇国将军私相授受,真是开了眼界!
许多人激动起来,坐直了身子等着华恬的八卦。
华恬还未说话,叶瑶宁已经站起来了,扬声道,“方二小姐未经求证,说话还请三思。”
她与华恬是好友,数日前曾出言让华恬去帮简流朱求钟离彻,后华恬肿着眼睛回来,她便起了内疚之心。这内疚之心一日重似一日,所以这会子听见有人正是用华恬去求钟离彻一事来说华恬,她首先忍不住开口了。
“小女并未证实是安宁郡君,只是觉得身形相似,是故才出言相问,还请安宁郡君莫怪。”方二小姐脸上露出有些内疚的表情。
华恬看向脸上内疚、眸中带着嘲弄的方二小姐,缓缓一笑,“这京中诸多人,我与方二小姐不曾见过,今日怎地方二小姐一见我,便猜到我身上呢?”
林新晴和叶瑶宁连忙附和,接连追问方二小姐,“没错,你未曾见过恬儿,却在这里信口开河,是什么意思?”
方二小姐并不怕两人,只是笑着看向华恬,“正是方才来赔罪,看着了安宁郡君的身高觉得熟悉,这才出言相询。”
她说话并不曾咄咄逼人,所以没有人觉得她是要陷害华恬。
华恬带着笑意,眯着眼睛看向方二小姐,此事不算难,自己否认了便罢。
但是,程云不顾自己小产的身体专心设局,会这么容易避得过去么?
到底,她们手中握住了什么内幕?
当初有华恪护航,又有八大丫鬟暗中打点,就连情报组也暗地里来了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捉住痛脚?
除非……华恬目光,微不可察地看向简流朱、赵秀初、林新晴和叶瑶宁,心中却是不愿意相信。
“我当晚有事,确实是与二哥外出了,不过并未去过镇国将军府。”华恬目视方二小姐,扬声答道。
她身怀轻功,许多人都知道,所以根本不能用什么不可能从墙壁上跳落做借口。
“我想安宁郡君也不可能去镇国将军府的,年初那会,安宁郡君可因为镇国将军府而弄得流言缠身,怎么还会去呢。”程云在旁摇着头说道。
方二小姐摇摇头,
“原本小女亦是这般想的,可是见着了安宁郡君与简流朱是好友,不禁想,是不是安宁郡君不忍见好友受辱,便前去出头呢?如此一来,问题便来了,安宁郡君位尊不及钟离将军,怎么却敢去出头呢?安宁郡君,不如你说一说是怎么回事?”
许多人的视线看向华恬,在等着她如何应对。
华恬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冷地说道,
“我在想,是否我一再的息事宁人,被方二小姐当做是懦弱可欺了呢?方才我已经答了,我的确出去了,但并非是去镇国将军府,方二小姐还如此不依不饶,企图辱我名声?”
这是华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黑脸,许多人都震惊了。
这也让许多人都觉得,她必定是觉得委屈到了极点才会如此反常的。往常,即便是当初在温泉山被陷害下毒这等大事,她也是言笑晏晏地轻轻放下。
“没错,安宁郡君乃圣人亲封的郡君,方二小姐却一再侮辱安宁郡君私会男子,我们倒要问一问这是什么道理!”林丞相一派的也出来反驳了。
方二小姐有些吃惊,据她所知,华恬向来是爱做好人,只会示弱,不会这般逼人的,这次怎地竟一反常态?
不过在场许多小娘子横眉怒目,她只得慌忙道歉,“安宁郡君误会了,不过是我看到了心有疑惑,所以想请安宁郡君解惑罢了。”
华恬却不理会她的道歉,而是上前一步,冷冷地盯着方二小姐,“所以,方二小姐是疏于教养,听不懂旁人的意思么?我起先已经否认了,方二小姐还这般不依不饶。”
这话说得太严重了,方二小姐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红着眼眶,泪水直流,道,“不过是求安宁郡君解惑,安宁郡君何必仗势欺人,辱及家父家母。”
“是啊,安宁郡君这话说得过了,不过安宁郡君有封号,自是不似我这等小民的。”
“这年头,说话亦要看身份的,不然少不得便叫人一顶大帽子戴下来。”
程丞相一派连忙出声附和,企图捏造华恬仗势欺人的名头。
华恬却不管不顾,扬声笑起来,
“往常我说话总是以理服人,即便占了理字,也不敢狂妄,这就让得许多人当我是软柿子,随意拿捏。即便是圣人封了我为安宁郡君,”
说到这里,目光看向众人,如刀如电,
“我以为这便是对的,哪里知道先生却亲自从山阳镇华家书院给我传信,告诉我,如今我是圣人封的郡君,便得维护郡君的声誉,因为这是皇家的恩赐,皇家的脸面,再不能如同过去那般软弱。诸位认为我该不该仗着势,将企图泼我脏水之人拿下,维护郡君的声誉?”
这番话说将出来,林丞相一派以及中间派都扬声答道,“应该!将企图损坏郡君名誉之人绳之于法!”
程丞相一派的人心中虽然不认同,但是华恬将大道理抬了出来,又抬出展博先生和皇家声誉,她们半点也不敢含糊,都鼓掌点头应和。
只是,脸色皆是有些不自然。
程云见华恬口齿了得,竟将方二小姐的话化解个一干二净,心中有些恼怒,暗恨方二小姐办事不力,于是喝道,
“安宁郡君所言极是,方二小姐无端诬蔑安宁郡君,着实可恨。”
“请杨二夫人听小女一言,小女绝无此意,只是看见了相似之人,心中过于吃惊,才再三问出……”方二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抹着泪水,可怜兮兮。
华恬看着两人做戏,心中冷笑,可是半点不敢放松。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此事就此罢了。
“如今安宁郡君将大帽子戴在小女身上,若小女不想法子澄清,害怕将来要叫圣人怪罪了……”方二小姐说着,转向赵秀初、林新晴、叶瑶宁和简流朱方向,
“小女猜测安宁郡君是为简娘子出头才去的镇国将军府,不如请简娘子出来说明一下,此事是否当真。”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显得有些憔悴的简流朱。
华恬捏紧了拳头,手心出了汗,目光看着低眉敛目的简流朱,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