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坤面色晦暗,身上夹带着一阵寒气,他拍了拍马不知的肩膀,喊了一声:“马叔”。
马不知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只听到林长坤温和的声音:“奶奶请您到家里一聚。”
马不知不出声,这个风头火势,无论他站在哪一家,都是与其他各家为敌。
林长坤继续说:“如果您不方便,说个地方,奶奶过去拜访您。”
马不知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但眼前这些事,避是避不开的。再说,他要解开心中的疑惑,也还需要张秦娥的帮忙。
“是为了遗嘱执行的事吗?”
“爷爷后来又留下了一份补充遗嘱。”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去世前几天立的。您不在家,找关律师、刘律师和张律师一起见证的。”
“内容是什么?”
“我还不清楚。爷爷当时吩咐,要追悼会开完了才可宣布。”
马不知苦笑,临死还卖个关子啊,吊谁的胃口呢。
老小子富可敌国,他的身家已经不单纯是个人身家那么简单了。不说林家上上下下,就是旗下几万名员工、城中持股百姓甚至政府高层官员,现在这个时候也是极度关注林家的遗产分配。老小子的遗产要是处理不好,股票市场是一定会地震的,就是全城的金融经济体系,也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俩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达地面停车场。
阳光下,马不知看到林长坤的面色清朗,只是发际线下隐隐藏着一丝像头发那样形状的阴霾。
马不知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伸出手去抚摸林长坤的额头。林长坤意外之下非常尴尬,他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马不知这是示好的举动吧?如果能把他争取过来,那肯定能添三成胜算。这样想着,他竟然脸红了。那个什么的,马不知的性取向一直是个谜……
马不知不知林长坤的脑子转到那个歪圈去了。他只是想把那条头发形状的阴霾取下来。很遗憾他失败了。那根阴霾头发随风飞舞着,却坚若磐石地长在了林长坤的头上,怎么取都取不下来。他只好作罢。
马不知的手一放下,林长坤马上退后了半步。
马不知是什么人,立即察觉了对方的闪避和尴尬。几秒钟的不解之后,他很快就明白了林长坤此刻的想法。
“你阿爷啊!我犯得着吃你豆腐!”马不知心中暗骂,又有几分觉得好玩,于是他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林长坤几眼,看得对方的脸红了又绿。
马不知的心情立刻轻松了不少。不知怎么回事,最近,他的性情有些变了。变得有点像那老小子的意思。
从什么时候开始?貌似是自从收下了老妇人留下的物件开始。
他之所以一直留着那物件不肯交给程秀玲,就是因为那物件留在自己身边非常有用:他的感官敏锐了几百倍都有,这种能力甚至能让他感知到一丝未知事态的发展方向。留着这物件,他心里就有底气,最主要的是,他能通过这物件感知到钱钻子老板娘的气息。这让他很心安。
他有种预感,无论以后要发生什么事情,无论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拿住这物件,他就有能力保住自己和身边在乎的人,甚至影响事态发展。
马不知心思神游,只难为了林长坤,站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心中虽有气,这时这刻却不敢得罪他。幸好,有人过来解围。
一个面目祥和宁静的白衣女子,扶着悲伤的林小兔,来到他们身边。
“如玉,小兔。”
“哥”
白衣女子拍了拍他肩膀。林小兔只喊了他一声“哥”。
大家都没有说更多。
“去看看吧。”林长坤和马不知点头道别,领着颜如玉和林小兔转身往停尸房的方向走去。
马不知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远去,突然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他想跟着往前走,脚步却迈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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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客厅。
李小磊、李大戈、何老太太、何家大宝、李晴、江山……屋子里人挺多,偏偏却有种冷清寂静的苍凉。
何夕颜是全家人的痛。江山虽然不是他们家人,却从来没把自己当外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苏东坡几千年前的心事,引起过多少鳏夫的共鸣。
这段时间李小磊的头发见白了许多,李晴干脆帮他父子俩推了两个光头。大宝见他们光头方便,缠着李晴也给自己推了一个。
如今这屋子里,江山是唯一有头发的男人。
这个唯一有头发的男人,如今也是屋子里最乐观的一个成人。
何老太太不算,何老太太是老人。
何老太太不像江山,她没有超乎常人的直觉。
但是她是母亲,为母则强。任何情形下,她都不允许自己悲观。
何老太太在给大家讲老妇人的往事。
老妇人在马不知的叔叔去世以后,就突然获得了预知的能力。在农村,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做“得了神”,这样的“神婆”是常见的。在中华大地的村落里,经常有中年妇女或者老年妇人,在一些突发事件之后,举止怪异频频预言,这就是一般“神婆”得道的开端。实质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神婆都是骗子。
老妇人后来突然失踪,在村子里消失了。
她不敢再留在当地。
因为她太邪门了。
她第一次预言,是预言村长一家会遭遇灭门。村长的儿子是他们村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分到镇里做干部。这位年轻有为的镇干部谴责老妇人宣传封建迷信、危言耸听、妖言惑众,警告她不许再胡言乱语!
她第二次预言,是预言村里的张寡妇会被人虐杀。
第三次,是一个小孩……
她的预言无一落空。她的预言全部是惨不忍睹的血案。
后来就有人说她不详。说她是扫把星。血案苦主的家属甚至要报复她。
是何老太太在暗中帮助了她。让她有机会逃离那个村落。
老妇人曾对何老太太说过,她不是只会预言惨案,只是惨案最容易被世人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