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问天下 第五章 唐突佳人

    “你哥哥这是哮喘吧，这种天气，他应该好好休息。”姚天泽将手抚在中年汉子的腕间，微微一搭，便断定了青年的病情，心下思索了药方，又开口嘱咐那清秀的男子：“我帮你将你哥哥送回去吧，他的病情不严重，只是身子太过孱弱，需要熬上几剂汤药，好好休息和调养，这些天，还是别让他下地干农活了。”

    将中年汉子扶到家中，选了个令他舒适的姿势，妥善安置好他。这时，姚天泽取出随身携带的医药箱，翻出银针等工具，嘱咐那清秀男子道：“你且将你哥哥的衣服解下来，让我为他针灸。对了，你叫什么。”

    “我……我叫做佳期。”这回答声有些犹豫：“先生是大夫吧，可是……”

    “可是什么。佳期小兄弟，你不要害怕，我这是在救你的哥哥。我姚家世代行医，我自幼跟随父亲修习医术，这个病还是可以应对的。”

    佳期这时也不说话了，为自家兄长解了衣裳，便看见姚天泽将手中银针在火上炙烤一番，然后按着哥哥的胸腹处，开始施针。

    是鱼际、孔最、大椎、定喘四个穴位，姚天泽下针极快，以最家传的手法刺入这几个穴位，缓缓施力，并着丸药的功效。待针刺入肌肤半刻钟后，佳期的哥哥脸色逐渐的和缓起来，干咳的次数也开始减少。

    “你的哥哥病情并不严重，但是你们没有将病情放在心上。这是不行的。须知小病拖久成大病。就算是家中穷困……”

    姚天泽的话尚未说完，却听得普通一声，佳期跪倒在了地上，冲着姚天泽连磕了三个响头，姚天泽躲避不及，只能生生受了这个大礼。

    “佳期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谢谢姚大夫救我哥哥，可我家如今一贫如洗，佳期连医药钱都没有，若是先生愿意，可从这破屋之中看中了什么，就拿走什么罢，就当付给您的诊费吧。”

    “你先起来。”

    佳期摇摇头，一双眼眸晶莹似水。

    “你先起来。我不用诊费，我爹说过，医者有仁心，你家穷困成这个样子，我是绝不会问你要诊费的。何况，我这次来，是有求于你们的。”

    “有求于我们？请您告诉佳期，佳期一定全力帮忙。”

    “那你先起来，等我回来之后，再慢慢告诉你。”姚天泽将佳期扶到了炕上，尔后将药箱整理一番，匆匆的便跑出了这破屋。

    他回了一趟家。

    姚天泽正在壮年，二十岁的小伙子一身的活力，所以脚程极快，不一会儿便从家中赶了回来，顺便带着一大包裹的药材，急冲冲的跑到了城郊。找到了佳期小兄弟的家中。

    姚天泽性格本就急躁，又着急佳期哥哥的病情，瞧着那四面漏风的土屋，也没有打声招呼便闯了进去。

    不想，却撞见了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

    眼前那凝脂般的光芒，分明是个女子光滑的脊背，玉色的肌肤像是笼着一层的美丽的月色，美好的曲线像是一首诗，带着柔和的韵律。红肚兜的绳子松垮的系在腰间，在牛油灯下显出暧昧的剪影。姚天泽只觉得浑身的血气都涌入脸上，竟不知道怎么样才好，便那样呆愣愣的，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立在了原地。

    “哎呀！”只听一声娇呼，那女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细长的眉，杏子般的眼，眼波之中似有水光。

    竟然是佳期。

    她看见姚天泽直愣愣的目光，脸色也蓦地红了起来，迅速的躲到了里屋去。

    土屋连墙壁都没有，更别说门了，里屋与外物只用一个破旧的门帘隔开，此刻天色已晚，牛油灯照着人的影子，正好映在门帘上。佳期在屋中穿衣束发的动作，像是静默而流动的图画，带着微微的诱惑，被姚天泽从头看到尾。

    他慌忙的低下头去，盯着地上的黄土，地面上有一件破旧的衣服，正是佳期刚刚穿的那件男装。只是，这衣服似乎是湿了大半。想必是衣衫不小心浸水，佳期这才要换衣服。

    “姚大夫。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回来的这么快。”佳期从门帘里闪出身来，缓缓走到了姚天泽的面前，此刻佳期身上的，仍旧一身男装，只是将包头的旧衣扯下来，露出鸦羽一般的乌发，分作两束，搭在胸口前。

    佳期面上带着桃花色，微微低着头，抬眼看了一眼姚天泽，复又低下头去。姚天泽亦是有些羞赧，他张了张嘴，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佳期，吐出一句“诺，这是你哥哥的药，每日一剂，水煎两次，分两次服。”

    “谢谢您。”

    “恩……不用谢。”

    “哥哥睡了，您先请坐。”

    “恩。”

    短暂的对话戛然而止，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悄悄的潜滋暗长，两人竟彼此沉默起来。

    姚天泽此时有些手足无措，毕竟刚刚的情况太过尴尬。若是直接说起，不免唐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姚天泽此时恼恨极了，枉自己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昔年策论风流，王公贵族面前都可以侃侃而谈，可面对个小女子，竟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您可是……”

    “刚刚对不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住了口。

    姚天泽咬牙一闭眼，俯身跪拜于地：“佳期姑娘，刚刚真是对不起，是我失礼了，这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冒失的闯进你的家中，又撞见……在下保证，绝不会像他人提及此事。这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处置我都可以，若是你生气了，不妨打我一顿出出气吧。用棍子打，或者竹竿狠狠的打也可以。”

    这话一出口，佳期便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若是打你一顿，将你打残了，我哥哥的病也治不成了。”

    姚天泽闭上了嘴，此时愈发窘迫起来。

    “您不要计较这些了，我感激大夫都来不及，怎么能打你呢，您刚刚说，是有什么要我们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