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问天下 第六章 为民雪冤

    “的确是的。”姚天泽的口吻严肃起来：“敢问佳期姑娘，令兄长所说的被王兴欺凌的事情，可否将详情告诉我。”

    “那王兴，本是城中的一个恶霸，素日在城中为非作歹。本来，他在城中作恶，我在乡间种田，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只是他有一次突然跑到了我们这个穷乡僻壤之中，瞧上了我们这里的农田，说这些土地是他的，长出来的庄稼也是他的，逼着我们搬走。我们自然不肯，他便领着一群壮汉来赶人。”说到这里，佳期的面容逐渐的哀戚：“我的大哥和那群壮汉打了起来，可是那些人人多势众，手中又拿着武器。而我的大哥手无寸铁，便被他们围起来殴打。直到我大哥被打的呕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几日之后，便没有气了。”

    “你们没有报官吗？”

    “报官了，县令大人也判了，说我大哥当时没死，只是被王兴的手底下人打伤，又说是我大哥先骂的王兴，先口出恶言挑衅对方，也有错处。就命令那个恶霸王兴赔偿了些银钱，银钱也不多，仅仅是用作丧葬的费用。至于田地，县令大人判那王兴有错，让王兴赔偿我们土地，也就是我们现在耕种的这些瘠薄的土地，谁知道，这些田地都是些不毛之地，根本种不出庄稼来，辛劳耕作一年，几乎没有收成，所以村民的家中就愈发的贫苦。我们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县令王寿和恶霸王兴，是亲戚关系……”佳期说着说着，便泪水涟涟。

    姚天泽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为她轻轻拭泪，动作温和而柔软，佳期不由面上一红。待佳期泪水停住，姚天泽说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够帮助你们，为你们申诉冤屈，你可愿意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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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昌县的郊外，姚天泽拿着一张极长的白绢，站在一方土台之上，面前坐着的是整个村子的村民。秋风夹着丝丝的寒意，冷冷的吹在各位村民的脸上，也吹到了姚天泽的面颊上。萧瑟的天地之间，有慷慨激昂的声音，带着震撼的力量，冲上云霄之中。

    是姚天泽，他正在给这些从未读过书的村民们，以最为通俗的语言，讲述着大明王朝的律法。清冷的晨光中，姚天泽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冷然如冰雪，可他的胸中，却藏着炙热的火焰。他想用自己的话语，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拯救这些村民。

    “乡亲们，刚刚在下所说的话，各位乡亲父老可有听明白？状词已经写好，王兴与县令的种种罪状皆列在其中，只差你们的证词。请各位父老相信我，只要我们带着这证据，去应天府，去告御状，那么县令与王兴就一定会被绳之以法。从此你们失去的土地与家宅都会还给你们。从此，诸位乡亲再也不必经受这些的苦难！”

    黄土地上，老实巴交的的村民们茫然的双眼中迸发出一丝亮光，可那亮光转瞬即逝，瞬间湮灭在黑暗之中。在这些老弱病残的村民之中，有一个看起来略微壮实的汉子开口问道：“姚先生，你说的，我们差不多听明白了，可是，你看看，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有那个本事，去告发官员呢！”

    “怎么会没有本事呢，难道你们没有读过《大诰》吗？这是当今圣上亲手编写的刑法律书，根据书中律法，只要有冤屈，普通百姓就可以状告贪污的官员。”

    大明朝开国距今，不过短短几十年。开国皇帝朱元璋出身于贫苦人家，在他的少年时期，有贪官鱼肉乡里，致使村民命贱如蝼蚁，朱元璋一家也深受盘剥，也过着衣食难济的生活。待他君临天下之后，朱元璋亲自编写《大诰》一书，严峻刑法律书，严肃官场风纪，规定贪渎白银六十量便以贪污之罪下狱量刑。

    当姚天泽触及到村民们褴褛的衣着时，他突然明白了原因——这些村民家中贫穷无依，都不认识字，怎么可能读得懂律法呢，而且，就算是百姓明白了这些律法，也没有人有胆量去告发官员，因为自古以来，百姓都对于官员是心存畏惧，敬而远之。

    当即，姚天泽自怀中掏出《大诰》一书，逐字为村民们细细解释一番，并且承诺，自己愿意为村民申诉冤屈。听罢姚天泽的解释，许多村民都站了起来，他们的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光芒，有的看着姚天泽，有的则是面带希冀的看着土台下的一个腿脚残疾的青年人，那个青年人姓张，名轻。他是村中的唯一一个读过书、有点见识的男人。

    “张先生怎么看？”

    此时的张轻早已经了站了起来，迈着自己那双瘸了的双腿，一歪一拐的走上土台，来到姚天泽的面前。他颤抖着双手，激动的接过姚天泽手中的状词，咬开拇指，将血指印留在了状纸之上。

    他说：“乡亲们，这个姚公子，是有大本事的人，是来救我们性命的大恩人呢！”声音之中甚至带着哭腔。

    这时候，佳期也站了起来，她走到姚天泽的身前，学着张轻的模样也留下自己的指印，待留下指印之后，她转过身去，看着周围的村民：“我们现在的苦日子，过得还不如死了呢，看看我们身上穿的衣服，能抵的过这个冬天吗？大概会被冻死吧。倘若咱们能上应天府告御状，咱们不说赢了，就算是输了，大不了被官府抓起来，关进监牢里，那监狱大牢四面都是墙，比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暖和多了呢！”

    村民都哄堂大笑起来，笑声之中，他们都在那张雪白的状纸之上留下了自己的手印。可姚天泽面上没有一点笑意，他在这爽朗的笑声之中，听到了无边的苦涩。

    姚天泽拱手向着诸位乡亲行了一礼，坚定的说：“在下向诸位乡亲保证，这一状，我有稳赢不输的把握，我一定会帮助你们，雪冤平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