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问天下 第十二章 怪力乱神

    这温和的声音似是有一种魔力，让姚天泽脆弱的心灵，一下子像是有了可以归宿的地方，他跪倒在地上，双眼带着水光：“大师，请收我为弟子吧，请让我在此剃发出家吧。我想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从此不理世间的事……”

    大师温和看着姚天泽，眼神之中带着悲悯，像是佛陀看着苦难的众生。

    “施主心中不甘。”大师摇了摇头，转身留下一句：“想要在佛门之地求清静，不如去俗世之中求法门。”

    似是劝慰，似是告诫。

    姚天泽茫然无措的看着大师离开，空洞的双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沙弥：“敢问这位高僧，刚刚这位大师的法号是？”

    小沙弥道：“小僧道清，刚刚进来是小僧的师父宗泐。”

    姚天泽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埋到了棉被之中，双眼一闭，蜷缩成一团。也不管外间是白天黑夜，只管蒙头大睡起来。

    ……

    在半梦半醒之间，姚天泽似是看到了母亲清丽的面容上带着愁苦，又似乎听见了家中姐妹的唉声叹气之声，他的心，像是被一双手紧紧的攥在手心，而攥住他心脏的那个人，便是蓝玉。蓝玉满面的红光，眼中尽是得意，他身穿着将军的战甲，正满脸讥讽的看着姚天泽，像是再说：‘你一个平民百姓，凭借什么跟我斗！’有刺耳的笑声在姚天泽的耳畔响起，那笑声似是夜枭的歌唱。姚天泽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想要逃避眼前的画面，可是，蓝玉在眼前消失，黄湜又在面前出现了，黄湜也是张狂的笑脸，笑脸狰狞，似是鬼面修罗。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似乎是从渺远的天际传来一个声音，轻飘飘的声音，却像是雷声在他耳边炸裂。

    “你重生一世，身上带着前生的恨，心里藏着今世的怨，你就甘心在这里出家吗？！你就甘心从此常伴青灯古佛吗？”

    “不！我不甘心！”

    姚天泽从团团棉被之中坐起来，目眦欲裂，大声狂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可是我不甘心又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介平民，我怎么能斗得过破虏大将军！”

    待他狂喊一通，发泄出内心郁闷之后，他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人，以俯视的姿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怎么是你，得了疯病的老道士？”

    “咦，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老道士一听，立刻火大，手中拂尘一扬，便向姚天泽的脑袋上招呼，姚天泽正感染了风寒，身子不便利，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打，额头上顿时出来一块青印子。

    “你这个老道士，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呢！”

    “姚天泽，今年十九岁，洪武二年出生，家有一姊一妹，祖籍苏州府中，十五岁丧父，去年丧父……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这一抹生魂，并非今世之人，你带着前生的记忆而来，带着前世的恨意而来。你没有学过阴阳术数，却可以未卜先知，这是上天的恩赐，你竟然不知道珍惜，甚至想要退缩。”

    “可我知道了又何如，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现在如同是一个废人。”

    “呵呵，你真是蠢笨如猪，上天令你重生一次，这是多少人都的不来的机会，你竟然不珍惜，竟然想要当和尚，你真是欠打！”老道士恨恨的看了一眼姚天泽，眼中带着怒其不争的意味：“我一路从东昌县追到应天府，就是为了寻找你。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做我的弟子。”

    姚天泽狐疑的看着他：“你能帮我？你会什么呢？你可以帮我什么呢？”

    老道士眉毛一挑，那神情分外的得意，像是一只显摆羽毛的雄孔雀，他手指桌边一只香炉，炉中袅袅燃起一炷香，正燃烧了一半。

    “姚天泽，如果我说，这一炷香灭的时候，窗外便会下起鹅毛大雪。有十五只燕子能来到你的窗前，你可相信。”

    姚天泽看了看窗外，天气晴好，阳光温和，昨日的雨水不曾在天地间留下一丝痕迹，怎么可能下雪呢？可眼前这个道士，眉眼之间尽是笃定之色，姚天泽便也没有说话，只是静悄悄的看着那一炉香灰。

    不多时，一炷香便已经燃烧殆尽，天地之间，却仍是暖洋洋的日光。

    可在顷刻之间，突然飘起了大朵大朵的雪花，真的是如同鹅毛一般大小。也是在眨眼之间，窗台上出现了十五只黑色的鸟儿，窝在檐下瑟瑟发抖，细看来，正是燕子。“

    姚天泽有些惊讶：“阳光和大雪，这怎么可能同时的出现？还有这些鸟儿，这可是冬天，北雁南飞，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鸟儿！你竟然能能预知这些！”说完，又问道姚天泽：“可是知道这些又如何，虽然一般百姓不懂天象，可钦天监的官员也懂着些，难道你想教导我这些，让我去朝廷礼部任职吗？”

    “我不仅能预知这些，我还能创造出这些，你若是入我门下，我能教你呼风唤雨！”老道士面带微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姚天泽：“上古之时，皇帝大战蚩尤，蚩尤请来风伯雨师，施的便是行云布雨之术。汉朝武帝欲求长生，承平殿中设宴招王母下凡。三国之时，诸葛孔明能借来东风，打败曹军。用的，也是阴阳术数。早在先秦时代，就有阴阳大家能卜问天地，预测未来，通鬼神之力，行救世之术。”

    姚天泽越听越惊讶，面上勃然色变：“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都只是传说，怎么能尽信！”

    “是传说吗？”老道士笑了笑，看着姚天泽，面带嘲弄：“那么你呢，你的存在算是什么！你本是一抹生魂，本应去地府投胎，却带着前世的恨意而存在，甚至超越了时间，来到十一年前的现在！你上一世凭借才学得了官职，可是却被人陷害，身陷牢狱之中。你的才华根本没有得到施展。难道这一生，你便这样庸庸碌碌的无为过一世吗？你读的那些圣贤书，难道只教会了‘子不语怪力乱神’，难道没有教会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有报国之志吗”老道士语速慢下来，缓慢的语调之中带着无尽的蛊惑，他一字一顿道：“姚天泽，你拜我为师，不仅能复仇！还能实现你的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