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西哥的路上 第24章 伤痕累累的温柔

    一个电影里一直在探讨一个问题：什么叫幸福？回答是我饿了，你有个肉包子，你比我幸福。我冷了，你有个棉袄，你比我幸福。我想拉屎，就一个茅坑，你蹲着呢，你比我幸福。当挨揍的时候，尤其是遭受群殴又无力反抗的时候，我认为那些不挨揍的人个个比我幸福。

    或许是幸运之神打盹之余被吵醒了继而观看了一会人界的疯狂产生了怜悯之心，眷顾了我，我竟然在拳脚相加之下被踢翻了身然后摸到一根钢筋，显然，这在生活意义下是不可能成立的情节，放到小说电影里是蒙骗观众，可是，奇迹确实发生了，这也是本人坚决不写板砖的执拗理由，我不能欺骗自己。

    那是一条捅炉子的钢条，终端带有弯钩，可想我当时的心情，就好比雪中送炭，要是有暂停时间让我抒抒情，我一定会抱着钢钩流几滴眼泪然后酝酿一首赞美诗，可打架就是打架，决不能出现任何的风花雪月，毕竟这是一次非常专业的斗殴事件。

    我挣扎着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拦腰甩出一圈弧线，带出很动听的风声，钢钩受到人肉阻力轨道往上偏差，最后打到一个人的脸上，等我看到他抱着脸躺倒地上左右翻滚的时候，我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幸福。这个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赵蕾使出踹阴功击打的平头，接下来他的木乃伊形象又将推陈出新了。

    我挥舞着钢钩挥舞出佐罗一样的英姿左右砍杀救下骡子，揽着他蹒跚着逃离了现场，几个人追了几米，又转回去围住依旧翻滚的平头，身后的嚎叫声很悲壮，惊天动地，宛如受到比窦娥还大的冤屈。骡子说：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我说：肯定的，你现在是熊猫了。他又问：小灿，你没事吧？我说：我比你好点，还有一只眼能用。他再说：咱们回去怎么办？我急了：怎么没把你的嘴揍瘸了？

    说不上是庆幸还是肉麻，赵蕾最温柔的一次实践在我和骡子的身上。在根据地，两个重伤员经过医院的程序托运回来，或躺或坐着接受众多慰问。骡子的双眼肿成了两盏灯泡，他现在可以去学习拉二胡了，他躺在床上还不忘开玩笑的说你们要为我报仇，不多会就打起沉沉的鼾声。我们虽然饱受蹂躏，皮肉浮肿，但内部物件完好无损，大体说来，用医生的话说，还是年轻，皮厚。

    要是我爸爸肯定不会说出这等调皮的腔调来，他会在我的伤口上再来上一巴掌，然后连连叹息自己的不幸。或许他也不会再雪上加霜，因为就我现在的尊容，他也未必能将他儿子认出，既然不是自己的儿子，说点俏皮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绷带包扎过的伤口奇痒难忍，由一处又引发到全身，搞得浑身不舒服。也许是因为气候回暖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心理上的原因，毕竟我有一件最担心的事情——如何回家面对父母。赵蕾不停地鼓着嘴巴往我的伤口上吹凉风，她说你别抓，吹吹就不痒了。

    我很是错愕的盯着她，后来我说，骡子同志比我还严重，你的温柔还是献给他吧！

    接着，一记软拳打在我的伤口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是战场上负伤拖下的英雄，在忍受了父母的孜孜教诲之后，他们用着无比耐心的态度给予了我无比的宽容和温暖，我妈一步不离的呆在家里，她做出了她平生最杰出的饭菜，简言之，我妈炖的排骨直追国务院领导的用餐，那应该是我最有口福的几天，所以，等我模样恢复的走在街上不那么惊世骇俗之后，曲佳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胖了！

    开花瘦弱的肩膀抖动不停，这个姑娘的眼神明显的得到我的好感，在那双黝黑的眸子里面，我分明看到了真诚的关心，我还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聊做宽慰地对她讲：这不算什么。赵蕾又恢复了原貌，她坐在房间的一角，对着我傻笑，也许还是有些愧疚性质的克制，她没有说出任何攻击我的话，我嬉皮笑脸地对她说：你千万不要对我感到内疚。她冷笑一声，简单的说，屁。

    骡子的近况比较惨烈，他回到家里，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又迎来他爸爸的一段组合老拳，用他后来的话说，在黑暗中，在迎接暴力的同时他突然顿悟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宁肯当哑巴也不可做瞎子，自己身陷明处，敌人处在暗处，这种攻击，假使不是他老爸，是另一些人，这种事情的发生便是不道德兼以惨无人道的。他说自己的未来一定会为残疾人做些什么。

    正如墨菲定理所呈现的意义一样，打架这个事件已经成了必然，那么接下去仍旧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如果事件的始末看做可持续发展，这种争斗最终的完结必须是一方付出最最惨重的代价，没有和平相处的敌人，这句话在任何时刻都会成为真理。

    在我和骡子在家养伤的阶段，他们在基地就已经七嘴八舌地谋划好了报仇计划，当然，他们的义愤填膺非常令我十分感动，后来，我又补充了几点计划中的遗漏，看似计划已经完美无缺，等骡子光荣归队之后，我们准备当晚便潜伏进平头家所在的小区。群情激奋的时刻，李家乐再度光顾基地，他穿着一身崭新的新郎牌西装吊儿郎当地坐下，然后用专业流氓的目光扫视众人，这时，他按息了烟蒂，带有一种轻视地语气说，那小子我给你摆平了，走吧，聚福楼酒店。

    什么意思啊？

    简单的很，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他不是打了你吗？我替你报仇了，他要请你们吃饭顺便跟你们道歉，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

    这事儿谁告诉你的？

    开花，他坐起来又点上一棵烟，双指揉捏着眉心，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我说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别把她掺和进来，我不好交代。

    说明白点，开花怎么了？

    她把人给敲了，这事儿还闹进了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