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墨西哥的路上 第27章 小丑爸爸乐队成立

    根据地里，牌桌上的战斗的硝烟弥漫，在众多高手的强攻下，赵蕾明显不支，她的额头上贴着大小不等的若干张纸条，她捋袖顽抗，呈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劲头。王浩叼着烟眯着眼，一心扑在战场上，对于我俩的到来，他只是乜了一下，口齿不清地说了句，傻逼。我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走向牌桌，安静地注视众人长达两秒钟，然后一招排山倒海，把牌桌弄的一团糟。赵蕾起身跟我拼命，眼露凶光：干嘛啊你！我都快赢了。

    各位，大家安静一下，下面请王小灿同学为我们演唱一首他的原创歌曲《泡沫》，现在鼓掌。

    曲佳适时出击，说完带头鼓起掌来。众人从牌局的状态进入音乐欣赏的环节，赵蕾放开我的耳朵，扒拉掉脸上的纸条，回头又给王浩一巴掌，很明显，王浩是牌场上最大的赢家，他的脸上一根纸条也没有。这也正应了牌场得意情场失意的古训。

    谢谢，谢谢。我学着港台歌手的腔调对听众的热情表达谢意，右手握着拨片扫向琴弦，在歌词的吞吐间我闭上了眼睛，前面的部分无比抒情，我第一次领略了音乐舞台的魅力，我陷入了一种柔软的不能自拔中，在听众的专心致志的呼吸声里面。接着吉他进入了狂躁阶段，我狂扫着四四节奏。

    我的手脚不能并用

    我的呼吸并不畅通

    我的生活不再生动

    世界总是杂草横生

    青春就是泡沫中的阳光

    斑斓色彩让我一直感动

    我幻想成为一只出笼的猛兽

    抗拒　厮杀　粉碎凋谢的生命

    完结在这个夏天　泡沫永远没有终点

    它飞翔天际　越飞越远

    这个夜晚，我们在尽情的弹唱中度过，像是感恩夜里的魔鬼复活，大家疯狂地跳跃着，随着节奏嘶喊，骡子抱着一根拖把，学着摇滚明星的舞台动作，深情毕现，在我们合唱国际歌的时刻，他狰狞地怒吼着：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留在记忆里最为欣喜若狂的一节出现在第二天的早晨，曲佳悄悄地打开位于三楼实验室旁边的音乐器材室，犹如黑暗中的阳光万丈，我们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各种乐器堆满了房间的一角。落满了灰尘的yamaha架子鼓在窄小的窗口里渗进的光泽中闪烁着晶莹的体色，它安静的呆在那里，连同琴架上的吉他，贝斯，这种场面足以令我们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凝固着灰尘的气味，也是一种崭新的味道。曲佳拿起吉他，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让我们看琴身上的logo。

    fender,好琴！

    说完他把吉他又放了回去。大家放开了手脚，挨个的去触摸乐器，虔诚之态洋溢脸上。我对如何将乐器搬出去产生了不解，曲佳略显成熟地讲：搬出去那不就成偷了么！我们在这里排练就可以，假期照看器材室的是我们班长，他不说谁都不会知道。接着我们开始分配角色，我名正言顺的当上了主唱，王浩的贝斯手，王浩对此表示抗议，理由是他两年内只是断断续续地学习吉他却从未弹过贝斯，曲佳犹豫片刻说，那你就当观众吧！王浩再度抗议，抗议过后主动作出妥协：那么多乐队里就贝司手死的早，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是让我来吧。于是在骡子赵蕾的鼓掌声中，由鼓手曲佳嬉皮笑脸地发表了一句简短的湖南口音感言：小丑爸爸乐队正式成立啦！

    翌日，乐队排练十分不顺利，除却曲佳具备专业素质以外，我和王浩都显得无所适从，不禁面露羞涩。曲佳一遍遍提醒我轻踩属于其私人财产的505效果器，一遍遍提醒我们前天被教授的节奏，王浩不负众望，在曲佳教授他贝斯技巧之后，他彻夜不眠抱着四根琴弦的木吉他反复练习，早晨碰面的时候熊猫眼跃然脸上。

    曲佳稍显无奈，不过专业就是专业，似乎他早已预料到这种结果，翘着长腿坐在一旁的赵蕾早已忍不住冷嘲热讽，曲佳散发着少有的耐心，别理她，你们听我节奏。他在铜钹上敲出拍子，指挥贝斯进入，然后吉他在下一回节奏进入。这样反复排练的结果虽然依旧差强人意，但我和王浩也逐渐找到了些自信，中午到来的时候，外面树冠里的蚕鸣聒噪不止，我们停止了排练，袒胸露背的三人汗如雨下，曲佳露出欣慰的颜色说，还不错。

    及时的肯定让我悬着的心立刻落下，三人抽着烟商量着明天的排练计划，然后我们走出器材室，在卫生间的哗哗水流中冲头洗脸，一股清凉惬意透彻全身，墙上有一面碎了角的镜子，镜面上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粉末，映出的人像俨如牛皮癣患者，我朝着镜子故作严肃状，内心发誓，明天一定会排的更好。

    赵蕾搭着我的顺风车吹着《泡沫》的旋律，自行车缓缓前行在街道右侧的树荫下，我沉默回味着排练时出现的错误，眉头紧锁，大路中央白花花的光芒升腾着阵阵热意，路边萎靡不振的土狗吐着舌头小寐，树叶静止不动，阳光渗过树冠一动不动的镶嵌在地上，城市在正午时分沉浸在安静的休眠状态。为了躲避阳光，自行车穿过一条条细窄的巷道，两侧的居民楼构筑出裹挟着清凉的蓝灰色阴影。我也吹起了口哨，嘹亮地回荡在高远阒静的空中。

    在市委宿舍的门口，我骑在自行车上双腿搭在热浪袭人的水泥路上，盯着赵蕾跑进一家商店，她拿起电话放在耳朵上十几秒钟的时间，放下电话又匆匆地跑了回来。

    王小灿，我无家可归了。我妈让我去姥姥家吃饭，她们家太远了。

    那打车去吧！

    没钱。说着她撩起了裤兜给我看。我无奈地顶着烈日抄手进兜，抓出来一把零碎放在她眼前，这些够不够？

    你也是穷光蛋，算了吧。我还是跟你回家吃饭得了。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骑上了后座，走吧！她说，我都晒焦了。

    我怕我妈乱想。我扭身露出为难色。

    放心吧！傻逼都看得出来，你哪能配上我啊！快走。

    也对，你是选美亚军啊。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