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寒见到芮玮,虽是疑惑万分,但神色之间却无一点变化,气派不凡地微然笑道:‘
能得简公子、马家少爷前来敝堡,真是蓬毕生辉。’
左右那些花花绿绿的公子少爷,全是应征的武林豪客,年纪都在三十以下,他们闻说天
池府的简大公子来到,谁个不争先来看看领导武林数十年之久的天池府会出些什么人物?
马大成笑声赫赫道:‘有劳堡主出迎,罪过!罪过!’
众人听到这等笑声,暗笑道:‘鲁东第一劈山掌的后裔,果真声威不凡!’
芮玮不发一言,随着马大成向厅内走去。
众人皆都知道简大公子的名声,见他表情如此,也不以为怪,林三寒心中却暗暗警惕起
来,忖道:‘此番天池府大公子来,莫非是为那年偷袭之仇,若是为此,单身来到,也未免
太狂了!’
当下他暗中招呼何多生注意堡中警戒,以防天池府大批高手,心想:‘简公子要报当年
之恨,定然也是里应外合。’
众人入厅坐定后,顷刻摆上酒宴,席分两排,正中一桌林三寒当中而坐,旁边是两位七
十
余的老者,左首那人长的鸠形鹄面,衣着却甚为华丽,手持一根精光闪闪的烟枪,不断地吞
云吐雾。
右首那人是个大腹肥脸的商贾,只见他笑脸常开,不住的用手扶着额下三绺黄须,不像
是个会武之人。
芮玮与马大成并肩坐在一边,他不识林三寒旁边两人是什么人,见厅中两边坐着五十余
人,暗道天下小辈英雄大概全部集于此了!
林三寒持酒起身道:‘林某何幸能邀得各位英雄来此,敬水酒一杯,聊表谢意。’
众人起身饮毕后,林三寒又道:‘各位来此应征,不免要技斗一番,林某请来两位师叔
评判,希各位点到为止,大家一面观赏一面饮酒,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芮玮听到林三寒旁边两人竟是他的师叔,不知怎会从未见过,若然是真的话,今天要想
复仇恐怕不易。
突见座中站起一位脸色发青的少年,轻狂笑道:‘我们都是来招亲的,风闻堡主千金姿
容绝世,却未见过,今天不妨请出来,让大家见见可好?’
林三寒哈哈干笑道:‘既是王少侠相请,自是要让各位一见。’
他吩咐身后站立的何多生,何多生去后,不多时一阵香风飘来,全座皆闻,众少侠精神
一振,伸长颈子预备好好端详一下这位美色闻名江湖的娇娃。
只听铃佩叮当轻响,先走出四位艳色的青衣婢女,后面缓缓跟着一位低头垂首,红衫
轻飘的窈窕女子。
芮玮看到红衫女子,心中怦怦而跳,二年未见,如今不知伊人是何模样了?
红衣女子走到前仍是低着头,众人见不到她的面孔,好不失望!
林三寒道:‘菊儿,抬起头来。’
众人知道她会抬头了,哪知她好像没有听到林三寒的说话,仍是低头不语。
林三寒脸色微变,声音很不自然道:‘菊儿,还不抬起头来?’
红衫女子这才委屈万分地慢慢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秀丽震憾人心的面容,呈现在各人的
眼前。
但听赞叹之声四下迭起,就连鲁直的马大成也不由自主地低声道:‘好个漂亮的妞儿…
…’
芮玮也见到了,但他见到的不是那众人注意的美丽面容,而是那面容上挂着的两滴清泪
……
于是他的心痛了,他知道这两滴清泪代表着什么意思,他更看出,她两年来,虽然美丽
多了,但也清瘦多了……
芮玮不忍再看下去,转头他望,只听林三寒道:‘菊儿,坐到爹的身边来。’
红衫女子茫然的向林三寒座前走去,众人见到她这般楚弱可怜之态,更觉美丽三分,
无不暗暗赞叹!
红衫女子在侧座坐下,四名婢女随侍左右,各个前来应征之人,齐都挺胸直背端然而
坐,知道美人一定在注视自己,可要好好表现出来。
林三寒笑道:‘谁请先上场?’
只听飕的一阵风声,座上掠下一位长身瘦肩的汉子,抱拳道:‘在下华不利,先上场讨
教。’
众人见他是个面目生疏的人,也未闻说武林中有华不利这号人物,一个华山派的少侠要
想捡个便宜,抢快跃出,威风凛凛道:‘在下华山冯不败,领教阁下拳法。’
华不利冷冷道:‘冯不败!好可笑的名字!’
冯不败听他话中有讽刺之意,勃然大怒,双拳交互向华不利胸前要害击去。
这华山破玉拳为华山派武术中最厉害的拳法,冯不败使来,功力虽不够,却也中规中矩
,大有名家的风度。
但见华不利的拳法平平常常,一招一式不徐不疾的一一拆解攻来的破玉掌。
本来华不利的拳法万万不是破玉掌的对手,但他身手十分敏捷,而助功力沉厚稳实,每
到危急之际能化险为夷。
数刻后冯不败的六十四招破玉拳堪堪施完,只见他顿时有点呆滞起来,华不利见机神威
大发,突然一记怪招拍出,啪的一声拍在冯不败的肩背上。
冯不败不愧为名家之徒,败即收,迅快跃退,抱拳道:‘在下输了!’
华不利冷笑道:‘怎么!你不是叫冯不败吗?’
冯不败脸色羞红成赤,自觉无颜再呆下去,向厅外飞奔离去。
众人听华不利说出最后一句话,羞走冯不败,心中皆都暗暗不平,华不利四下一望道:
‘哪位再来?’
众人都想保留实力,到最后比斗,一时竟无人下场。
停了一刻,林三寒突道:‘王少侠既请出林某的女儿,怎么不下场比个高下,莫非瞧不
上我女儿吗?’
那脸色发青的少年是湘西邵阳有名的武林世家之后,名叫王春西,把他家传的梅花剑练
得已有六七分火候,但他纵情酒色,年纪虽少,身体却虚弱得很。
他被林三寒用话一逼,不得不乖乖下场,伸出剑来。
华不利摇头道:‘在下从不使用兵刃,你既用剑,就用剑攻吧,否则显不出你的家传绝
学。’
王春西听他的话虽然气人,却不敢弃剑不用,因他一身所学,只有剑法可用,目下为了
争得美女为妻,哪管到名声的问题,当下依照梅花剑法的路式,一剑刺出。
华不利换了一套平常的掌法,只见他在闪闪剑光中,穿梭来往,身法丝毫不乱,虽然有
时十分惊险,但是王春西仍不能伤到他。
王春西剑法厉害内力太差,空有精妙的招式却无法伤到内力充沛的华不利,六十六招梅
花剑一施完,稍一疏忽,被华不利又是一记怪招拍在后背上。
这一掌华不利用了几分真力,虚弱的王春西哪经得一掌,张口喷出鲜血。
林三寒倏地掠出,在王春西胸上连点三下,才止住他喷出的鲜血,王春西在这情况下,
亦无脸再待下去,收好宝剑顿足而去。
他却不知林三寒的三指,虽暂时止住他的伤势,但已加深内腑的伤害,此去大病一场
几乎死去,就怪他徒逞一时之快,请出林三寒的女儿,招致如此后果!
林三寒见王春西离去,走回座上,根本不问刚才的事情,要知华不利打伤王春西,已是
违反他开始比斗时,所说点到为止,千万不可伤了和气的话了!
华不利打倒两人,气焰高涨,冷笑连连道:‘在下哪想到所谓名家之后,竟是如此差劲
,可笑!可笑!’
他说出这等狂话,激怒几位少侠,同时跃落场中,大声道:‘在下领教!’
华不利嘿嘿笑道:‘也好,大家一齐上吧!免得麻烦。’
跃落场中的五位少侠闻言大怒,但他们皆是名家之后,哪敢群攻而上,一一道:‘在下
一人打你就够了!’
华不利道:‘既不愿群斗,一个一个等着慢慢来!’
这华不利不知是何路数,武功非常了得,那五人一一施出家传绝学和他相斗,都被他在
最后一招中击败。
座中名路英雄看得齐都失色,因他们到现在仍看不出华不利有丝毫疲惫之态,自忖要是
上去,也难保不败?
只有林三寒与他师叔,仍不以为奇,好似早已算定华不利是不会败的,胜了似乎是自然
之事,尤其林三寒的两位师叔尚尚注视场中比斗的招式,每当华不利打胜一人,不由满面笑
容,而对失败那人毫无同情之色。
连续再上三人,仍是在绝学最后一招,被华不利打败,这样下去,等于每个都将自己的
绝学在华不利面前施展一遍似的,要想得胜,决不可能。
这三人败后,再无人敢冒然下场。
华不利霍然大笑道:‘在座各位敢称天下的英雄前来应征,真是十分可笑之事,看来你
们乖乖回去,让我一人得胜算了!’
这下可激怒了一直坐在芮玮身边老老实实的马大成,只见他环眼一睁,道:‘他奶奶的
,谁敢狂?’
他猛站起铁塔般的身体,稳重有力的走到场中一站,真有气吞河岳之慨,华不利道:‘
阁下何人?’
看来马大成要比华不利的身体大了一倍多,不要说打架,就是压也可以压死他,华不利
心中不由有点寒意。
马大成道:‘咱是要真与你打一架,用不着问姓名,败了再说。’
说着一掌斜斜劈去,这一掌未到然已响起破空的风声,华不利心知要被打到,纵然有横
练的功力,亦要被他震散。
华不利功力不及马大成,哪敢正面迎敌,突听座上那大腹肥脸的贾商笑道:‘鲁东的劈
山掌力太狠毒,今日看来,果然非凡。’
林三寒道:‘师叔说的不错,若是冒然接上一掌,定要吃个大亏。’
华不利听到林三寒的话,更加不敢与马大成硬拚,当下便极力展出轻巧的功夫,与之周
旋。
鲁东劈山掌深得稳、狠、沉、毒四字的要诀,谈到灵巧快速便差了,华不利一味在马大
成的四周游走,使得马大成空有功力,不得畅快地打上一掌。
只见他三十六招劈山掌,一掌一掌都打空了,旁边看的人不服气起来,讥笑道:‘算哪
门子英雄,逃得像龟孙子似的,好不要脸!’
马大成打到最后三招,心气浮躁起来,三招快速攻出,要想抢在华不利身前,叫他好好
吃上一记。
这一快攻便犯了劈山掌四字的真诀,华不利抓到这个机会,一阵暗暗阴笑,挥起全身的
真力,当马大成施完最后一式,突出怪招,狠向马大成胸前攻去。
最后三招马大成要是不浮躁是再也不会失手的,这时最后一招施完,空门大露,哪能再
挡得住华不利的怪招,只听砰的一声,结结实实被打在胸口上。
马大成环眼怒睁,站在那里却未动分毫,华不利见状大恐,心想:‘这一掌已用全身
的真力,怎没将他打倒?’
马大成走回座前,走到芮玮身边,苦笑道:‘兄弟,咱打败了……’
言未毕,一道血箭从他口中喷射而出,芮玮急忙伸手按在他的气海穴上,将内家真力缓
缓灌输过去,好一会马大成才止住喷血,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
回座寂静无声,华不利呆呆的站在场中,忘了再出口大言挑战了,彷佛大家都已被马大
成刚才的情况震慑住心神。
不久,只见马大成朴实的面孔,展开笑容道:‘兄弟,咱没事了,谢谢你……’
芮玮摇手道:‘马兄不要说话,看我替你出口气。’
他将马大成扶在位置上坐好,走下场中,华不利见他来到便紧张道:‘简公子也是招亲
的吗?’
芮玮冷冷道:‘不是!’
众人齐都一震,心想你不是招亲,来这里作什么?
坐在侧座上一直垂头的林小姐,也不由抬起头来,当她见到场中的芮玮,尖声惊呼:‘
小玮!’
芮玮不敢回头去看她,也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众人注意场中的变化,没理会到林小姐的那声惊呼,林三寒听得清楚,低声道:‘菊儿
,怎么啦?’
林琼菊颤声道:‘他……他……他!……’
林三寒冷笑道:‘他不是那个姓芮的小子,你紧张什么?’
林琼菊虽是不信,心中却已经舒服多了,要真是芮玮当众说出不愿招亲,那要令她多么
伤心!
华不利愣了好一会,才道:‘你既不是来招亲的,在下不愿与你比斗。’
芮玮玉面含威道:‘你不愿动手,就像马大成那样,在胸口上自己捶一拳吧!’
华不利大怒道:‘我不是疯子,为何要打自己一拳!’
芮玮冷笑道:‘你刚才怎么打人,就该怎么打自己,要是再不动手,我可要动手了!’
华不利气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敢与他打斗,要知天池府的声名,江湖谁个不知,华不利
已战了十场,哪敢再轻易动手。
众人见他适才气焰万丈,现在怕得跟孙子似的,莫不暗暗称快。
林琼菊越看假的简公子越像芮玮,忆起往年的情份,缕缕柔情一一升起,只见她那双秀
目紧紧不离芮玮的身上。
芮玮心有灵犀,虽未去看林琼菊,却已觉到她在牢牢注视自己,生怕回过头去,就要止
不住情感的波动了,当下厉喝一声道:‘还不自个了断吗?’
蓦地,一条人影掠到场中道:‘简公子不要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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