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楚曼和容煦之间的事情,这两日,楚府也是忙了个不可开交。
修理房屋,□□下人,更换摆设,考察菜单,将三太太忙了个脚不着地,就算如此,三老爷还觉得处处不够精细。
“京里来的体面人,可千万要仔细了,你家老爷的日后前程,只怕还要坐落在他们手上呢,万万不可怠慢轻忽。”
日日被三老爷这般耳提面命,三太太更是加足了劲的折腾,自觉再无任何疏忽之处,方才放下半颗心。
“老爷看着可好?”
三太太的确下了狠心,三老爷纵然再挑剔,也找不出毛病来了,满意的点头。
“极好极好,也亏的是你,若没有你这个贤内助,却让我怎么好?”
在自己房内,三老爷还是有些放得开的,娇妻如花,儿女乖巧,自认一条心的家人,让他说话时轻松了不少。
“老爷这是要折煞我呢,既然嫁到了楚家,这些不过是妾身分内的事情。”
三太太挑眼撩了三老爷一眼,嘴上却浅笑盈盈。
她虽然已年过三十,却保养的极好,肌肤细腻白皙,那一瞥中的风情,不由让三老爷身子一酥,心中一荡,拉住了三太太的手。
“这些日子,也累了你了...”
三老爷声音低沉,目光中透露的热切,让三太太不由红了脸。
正在气氛越发粉红之时,门口却急匆匆的冲进来一个身影。
“母亲,你要替我做主啊。”
来人正是怒气冲冲的楚竹。
三老爷三太太忙忙分开,三太太也还罢了,三老爷却有些忙乱,他一向自持在儿女面前端正,今日好容易和老妻亲热一会,却不想被楚竹撞见,脸上便有些讪讪的。
“多大的人了,进门也不知通报一声!”三太太脸上也有些不好,三老爷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最要面子,今日这事没准就要责罚楚竹,忙先发制人。
“谁在门口的当值呢!”
一个畏畏缩缩的丫头忙站了进来,“三太太,是奴婢,奴婢劝过三姑娘了,可三姑娘不听。”
“不听也要拦住,都是你们平日纵的,越发没个体统,下去找周嬷嬷认罚,扣一月月银!”
那小丫头委委屈屈的去了。
三太太快刀斩乱麻的处理了这事,原本是怕三老爷寻楚竹的麻烦,因此才让那丫头做了伐,却不想楚竹并不能理会。
因自己罚了丫鬟,越想楚竹越觉得委屈。
“母亲,我平日不都这样的么,你今日干嘛罚那丫鬟!”
三太太看看三老爷的脸色渐沉,忙说道:“往日念着你还小,因此并不成拘着你,却不代表你就是对的,现在你也大了,家中最近也有贵客要来,你再成日间这样,可就没规矩了!”
若是往日,这一番话楚竹也听的进去,但今日她几番受阻,早带着火气,此刻更看不起形势,根本不买账。
“我怎么就没规矩了?依我说是你们偏心,为何楚曼可以随意出门?我却不行?倒不见你们教训她,难道是觉得我就活该好欺负些么!”
近些日子,楚竹一想起容煦,就是一阵面红耳赤,心如小鹿乱撞,今日无意间听到院子中有人说,平南王世子和楚曼似乎有些瓜葛,便坐不住了。
这人真是她命中的克星不成?
前次的陈处元,这次的容煦!
当下便恨恨的去找楚曼,却得知楚曼并不在落秋院,想着许是出去和容煦私会,更是妒火中烧,也闹嚷嚷的要出门,当然一到门上就被拦下了。
三姑娘可不同大姑娘。
大姑娘以前能出去,是因为隐匿了身份扮了丫鬟,才有那见钱眼开的敢放行,而现在能出去,却是大房得了依仗,三老爷也发了话的,她出去自然没有人敢管。
但三姑娘从来都是府中骄纵万分的主,背后是看死紧的三太太,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私放她出府?
万一出了事情,哪个能承担?哪个敢承担
楚竹却不明白里头的诀窍,只觉得楚曼就一路通行,自己却处处受阻,激怒之下,便跑到自己母亲那里兴师问罪来了。
却不想竟坏了三老爷的好事,又当头便得了三太太一阵训斥,越发口上没有了遮拦。
“胡说什么呢!”
老妻教训女儿,三老爷本不欲插言,却听到楚竹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更怒,“你平日就这样跟你母亲说话的?这般没大没小?”
他平日对楚竹颇为娇惯,虽然发怒了,楚竹也不是非常害怕,只是扁了嘴低下头,一副委屈的样子。
三老爷怒气越盛,却被三太太劝住,“她也不是故意的,这些日子不顺了些,方才如此,我说说她就是了。”
一边忙不迭的给楚竹使眼色。
楚竹到底也不敢和自己父母正面对抗,期期艾艾的上来赔礼,三老爷素日也是心痛这个女儿的,见她认了错,倒也不欲多说什么,只看向三太太。
“我之前说的,你仔细些就是。”
停了停,才说道:“竹儿你也拘着些,不要乱跑惹祸,那本家的人可不是我们这边一样,从来都眼高于顶的,若真有什么麻烦,只怕我们的面子是不够的,到时候惹了祸事,可就麻烦了。”
三太太心中越发慎重。
三房的这番小风波,自然是波澜不惊的,第二日,本家的人就来了。
忙碌了好一通,安置好了来人,三太太才得空回到常安院汇报。
“贵人可满意?”
老太太虽是个拎不清的,但来人关系到她儿子前途这个事情,她还是很清楚的。
三太太面上露出一份喜色,“我瞧着是极满意的,就是规矩大些,我安排过去的奴仆,留下来的就没两个,就连坐卧起居,也都有规矩。”
二太太也附和,“本家那位公子,一看就是大人物,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自然清高些,倒是他身旁的那两位公子,人随和的多。”
“可不是么,特别是那位侯公子,和老爷颇为谈得来。”
想起这点,三太太脸上就笑开了花,能和本家公子一起来的人,自然也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三老爷能和他们攀上话,三太太是与有荣焉。
二太太也不敢示弱。
“我瞧着另外一位王公子也极好的,人随和没有架子,还和我家老爷讨论了会书画呢。”
一边说,一边轻轻看了三太太一眼。
两位儿媳平日也不是齐心的,老太太自然知道,不过反正两个儿子只要有着落,她都开心,当即笑道:“如此就是好的,只是这段时间,可千万管好府中下人,若是有个闪失,可就是大不妙了。”
又想起大房那不顺心的母女,老太太皱起了眉。
“另外大房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也没什么,听说孟知府家的千金已经启程回了州府了,不过曼丫头还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三太太脸上笑意略微收敛了些。
现在对大房的态度,她很是犹豫。
完全不管,心中不甘,管吧,却又有些惧怕。
到底楚曼身后还是有个孟映雪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的惹出什么来,楚府只怕麻烦多多。
老太太也是想到了这些。
她虽年纪大了,头脑也从来不够用,但被三老爷多番灌输,也懂了许多,知道投鼠忌器了,只是让她随原配的儿孙们嚣张,心底那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二太太也飞速的转动着头脑,她虽然不满三房,但想着若真能从大房那拿点好处,自己就不信二房会一点好处都落不到手中。
闲闲的提了一句,“听说那食八方生意好的不得了,可惜不是咱家的产业,也只能看着罢了。”
两位太太都是明白人,那日回去后就都梳理了一遍,又派了人调查,便早知道其中的蹊跷了。
孟映雪一个堂堂知府千金,开阳这次还是第一遭来,时日也不久,如此一来,她又怎会突然在开阳开了个酒楼?
从任何一方面来想,只怕那食八方还是大房的,只是看在楚曼的交情下,孟映雪方才应承下来的。
但就算知道,可楚曼只要有孟映雪撑腰,楚府也只能当做不知。
民与官斗,无异以卵击石。
若是有个什么,孟映雪只要向孟知府哭诉两句,楚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可不是么,”一边说这话,三太太一边心中暗恨,面上却还是带笑,“孟姑娘眼光好,曼儿也真有福气。”
“什么福气,这样成日往外面跑,早晚要坏了我们楚府名声才是。”一听孟映雪已经回了州府,老太太脸上精神便足了许多,“你明日去问问,若没什么事,告诉曼丫头一声,让她也收敛着些,不要这么胡来。”
三太太忙笑道:“知道,其实她们改成书信来往,也是好的。”
心中却在盘算,食八方眼下虽不宜动作,但看着点曼丫头,知道她们交情深浅,也是好的。
若深,这棵大树自然要攀上去的,若浅...
想到这里,三太太脸上的笑意更慎重了些。
是夜,三太太回到屋中,等了许久,三老爷方才回来。
身形却有些踉踉跄跄的,浑身散发着酒意。
“夫人,我高兴,我太高兴了!”三老爷明显喝的有些多了,摇摇摆摆的走进来,一把逮住三太太,就开始哈哈大笑。
三太太微微皱眉,忙给一旁丫鬟使了个眼色,才带着一脸温婉的神情,扶着三老爷坐了下来。
“老爷怎么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
三老爷今日心中畅快,早盼着有个听众,一听三太太发问,就一连串的说了出来。
“今日那侯公子,原来竟然是定远侯家里出来的,听说在家里还很受看重,今日和我一番交流,竟说和我颇为相得,要我上京谋职的话,一定帮我引荐,哈哈哈哈。”
他语气不清,三太太也听的迷迷糊糊,但定远侯这几个字却格外明白。
侯府呢,一定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显贵人家。
三太太心中一高兴,就连三老爷身上的酒气,也就觉得好闻了许多。
“哦?那位侯公子,竟然这么大的来头?”
“可不是么,开始啊,是我们看错了。”三老爷摇晃着头脑,“还以为他是六少爷身边的门客呢,原来不是,侯公子是六少爷的同窗,这次是听说六少爷要来开阳,觉得有趣,方才一起来的。”
“哦?”三太太眼中放光,“来头竟这么大?”
三老爷摇摇晃晃的滑到在了罗汉床上,喃喃说道:“不...不但侯公子,就连...那位王公子...也不是一般的白丁...听说...”
说道最后,三老爷的话音已经细不可闻,竟然是已经酣然入睡了。
三太太皱了皱眉头,到如今她也不懂本家贵人为何来此,要说这开阳,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现在不但人来了,就连随同一同前来的,也不是一般的人。
到底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这想法只在她脑中转了一圈,就被三老爷的打鼾声岔开了。
忙去替三老爷收拾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