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棣突然就从眼前消失,景善愣了两秒,跑到窗前探头往外看。
楼下是一片空地,铺着带小孔的地砖,孔洞里冒出绿油油茂盛茁壮的野草,再往外则是花坛,角落里有人搭了个棚架,上面缠着不知名的藤蔓,每年四月的时候都开出浅紫色一嘟噜一嘟噜的花来。景善特意问过邻居,才知道那藤蔓就是久闻其名的紫藤花。
景善这时往外看,架子底下站着一个人。
从她的角度本不该看清那人的脸,他是背对这方,紫藤枝条垂下来半遮半掩,她只隐约看清胸膛以下的半身,是个穿着蓝色布裤,似乎有些偏瘦的男人。
但他忽然就转头望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遮挡景善视线的紫藤枝条齐刷刷断裂,就像被一把无形的风刃切断,猝不及防地,她与那个男人四目相对。
好黑……这是景善的第一反应,光线太强烈反而让她看不清爽,只看到一张黑黑的脸,五官模糊,眼睛的位置两点白,嘴巴的位置白出一个括弧。
景善怔了一下,他在笑?
那人似乎真的是在笑,咧开嘴露出一线白牙,景善恍恍惚惚地与他对视了片刻,想起她要找朗棣,立即把目光移开。
然后就看到朗棣扑进棚里!
他原来也在楼下,大约位于她视线不及的死角,扑过来的动作迅捷生猛,这还是景善头一次见他和人动手,和她想象中的功夫高手完全不同,毫无章法,更像一头大型猛兽凭本能作战。
两人动作极快,相互纠缠着一时隐入紫藤花架,一时又扭成团滚出来,景善眼睛都不敢眨,看得手心冒汗,喉咙发紧,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替朗棣干着急。
没多久,另一团影子也冲上来加入战斗,景善认出那是朗项,那孩子穿的黑色学生装和怀里灰色的兔子都很显眼,她本以为他早就随罗新苗离开了,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她家楼下?
景善急忙摸出手机打给罗新苗,电话连响几声没人接,她挂断了,改发一条短信过去:“你在哪儿?”
发短信免不了把视线移开,最多不过两三秒时间,等景善再转回去,楼下的那三人却在这短短的两三秒时间内消失了。
…………
……
手机清脆地叫了一声,景善匆匆跑下楼,解开锁屏看了一眼,是罗新苗回复的短信,这丫头唠唠叨叨码了好大一篇。
“我在地铁上啊,今天真的要去上班了,再不上班我们总编能开了我,那我就只能靠你养了……善善你为什么要问这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不会跟朗项有关吧?不会吧?他跑回去找你们了,说有事忘了跟恩公说,我问他是什么事,他说恩公欠他钱没还……善善,你帮我问问恩公欠了多少钱,我帮他还好不好?不过我也没什么钱,大概只能找你借……我会还的,真的会还啦!”
这都什么跟什么!重点呢?景善没好气地回了一个“嗯”,随便她去琢磨吧。
她推开单元楼门跑出去,明晃晃的太阳头立刻当头砸下来,景善举起一只手遮在眉毛上,匆匆忙忙地环视一圈。
没有人,不管是朗棣朗项或是那个奇怪的陌生人,一个人影都不见。
她快步走向紫藤花架,隔着几步距离已经看到地面留下的争斗痕迹,干硬的泥土表面被刨开,生生掘出一个浅坑,到处是土块和刚从地底翻上来的新鲜泥土,还有一些折断的紫藤根须。
棚架断了一根支脚,好在另外三根尚能□□,紫藤花垂下来的枝叶被扯得七零八落,地面到处是零零散散的嫩叶,和泥土混杂在一起。
景善在花棚底下绕了两圈,心中一动,抬起头找自家窗户,边看边挪动脚步。
她终于校准了那个陌生人站立的位置,低头仔细观察,果然挡住视线的紫藤花被整整齐齐切断了一截,和其他断枝残叶不同,这部分断口非常干净脆爽,景善伸手比了比,完全是用锋利的刀具切出来的程度。
景善心头一凉,她确定没有看到那人拔刀、挥刀,普通的常见刀具比如菜刀也不可能切得这么利落,他到底是用什么工具做到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
……
“他是什么人?这么强,是人类吗?”朗项双手捂着脸愤愤地道,可怜他一张脸本来就婴儿肥还没褪尽,随便做点表情就鼓鼓的像个包子,这下挨了好几拳,倒是嘟嘴也不像包子了,像馒头!
兔子佳佳也在争斗中受到擦伤,一只耳朵耷拉着,另一只耳朵半竖起来,抬起半身没精打采地瞟他一眼,又“叭叽”一声跌回朗项怀里。
朗棣是三人中实力最强的,受的伤也最轻,只有表面的一些擦伤,硬要说严重,倒是又损失了一套景善送他的新衣服。
他没有回答朗项的问题,也没打算告诉他,要不是为了保护他和他的兔子,他本来有把握将那人留下来。
不过他和朗项有同样的怀疑,这个人的战斗方式非常巧妙,他所使用的技能里能看出啸月种族的明显特征,但他闻起来又确确实实是个人类……他真的是人类吗?
为了追踪那人逃跑的路线,他和朗项爬上附近最高的树顶,舅甥两人一人站着一根横生的嫩枝,那手指粗细的嫩枝连稍微肥一点的雀仔站着也会摇摇晃晃,他们却立得稳如泰山。
那人是朝南跑的,朗棣把讯息送了出去,发动他领地内所有的臣民向南面集中,不管那是人类或是别的什么,他都要让他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