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的事情讲到了这儿,机器人又看了看坐在他周围的传教士们,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接着说道:
“那个男……人告诉我了之后,我就做好了自己……去找的打算;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我留下了一张纸条就打算出城;结果在…….路上不知怎么地就被永安的士兵拦了下来,就像他们知道我要做什么似的;然后我一反抗,就打伤了一个士兵……”
众人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无线电中苏寒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永安的人早就盯上你们了。”然后,她又责问乔道:
“乔,我走之前怎么嘱咐你来的?”
“您……您让我,如影随形。”乔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薛恒,说道。
“我还让你少惹麻烦!你不光在下城区的旅店里闹事,还这样刺激那个情绪不稳定的机器人?”苏寒的语气严厉了起来。
“审判长,我……”
“你好好看看霍飞的一身伤;回去好好反省,再认认真真地写份检讨,另外你下个月的工资就都划给霍飞买补品吧。”
“审判长,霍大哥因为我的原因受伤了,您让我写检讨也好,把我下个月的工资给霍大哥也好,我一句怨言都没有;但是您听我说,这件事真不是我能控制的。”
乔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歉意地看着被绷带包得左一条右一条的霍飞,哽咽着说道:
“而且,大个儿说的那个黑衣男子,我感觉有些问题,昨天,我也看到了他。”
“哦,你说说吧”苏寒听到这儿,忽然来了兴趣,说道。
乔开始讲起了他在旅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天前,乔让机器人在旅店门口等着,自己和薛恒走了进去;乔走到柜台前,对旅店老板说道:
“一间房,一晚上多少钱?”
“40奥姆。”
酒店老板是个老人,谢顶,佝偻着,穿着一个白色的背心;眼睛在刚进到他旅店的这两个人身上打量着。
“一…一间房子,够吗?”薛恒仰着头,问在一旁的乔。
乔笑了笑,对她说:
“放心,我和大个儿睡地上就行。”
“我的小店里就那9个房间,你们要多租一间,别的客人该来找我麻烦了;而且你们租的是最后一间屋子了。”老人在一旁笑着说道。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薛恒笑着说道,她向老人微微地点了点头;来自上城区的薛恒受的家教要求她对长辈有礼貌,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初夏山间的雨水轻轻敲打在竹子杆儿上一样清脆。
乔冲着薛恒的背影,傻傻地笑着;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间旅店里,不光只有他一个人的目光打在薛恒的身上;自打他们进来之后,旅店大堂里聊天喝酒的声音就变得小了起来。
他装作不经意,然后突然回头扫了一眼,屋子里的男人们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在了薛恒的身上。人们看到乔转过身来,便把目光挪开了,小声地嘀咕着些什么。
乔仔细地听了听人们的窃窃私语,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三个词让他觉得有些不悦;“朵拉”,“传教士”,还有“那个女人”。
乔故意地向薛恒这边靠了靠,用胳膊碰了碰她的肩膀,凑近她,然后说:
“咱们运气还不错,嗯?”
“怎么?”
“最后一间屋子呀。”
薛恒笑了笑,把目光从乔的身上移开,眼睑有些低垂。
“你猜审判长现在到议会大楼跟孟昔垣见面了没?”乔接着说道。
“没呢吧,咱们补给完后也没过多久,上城区可大着呢,而且交通状况有时候也不是很好。”薛恒说。
“等我攒够了钱,以后一定要去永安的上城区转转去。”
“就咱们的工资,你可得攒一段儿时间呢。”薛恒看着乔,笑着说道。
乔把双手背在身后,吹着口哨;一会儿,又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好像是在告诉其他的客人;你们别想了,名花有主了似的,然后得意地笑了笑。
旅店里的人们白了他一眼,接着喝酒聊天,音量又回到了乔他们两人进来时候的大小。
忽然这个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人,醉醺醺地走进了旅店里,冲着旅店的柜台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差点撞到了薛恒。
“拿酒来!”那人把硕大的身躯压在柜台上,瞪着两个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看着旅店的老店长,大声喊道。
“我,我们这儿的酒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我怕败了您的兴致;大爷您要是想喝的话,隔一个街区有…有个酒店,那儿的酒好。”
老头被这气势汹汹走进来的庞然大物吓的一激灵,颤颤巍巍地说道。
这条汉子有一米九五以上,脖子上纹了个纹身,膀大腰圆,从后面一看就跟一头熊一样;看样子是新进城的佣兵,想在孟昔垣手下谋求个一官半职的。
“呸!老子就喜欢喝马尿!酒不酸老子不给钱!”
汉子双拳重重地捶在柜台上,吐沫星飞溅,老头吓得赶紧去后面给他准备酒去。
乔看出来了,这是典型的要占人家店家的便宜;做生意的店主怎么会摆上酸的酒?这分明是想喝完了酒不给钱,欺负人家是个老头;这个软蛋,要是有在多一点儿的本事,为什么不去隔壁街区工厂主开的那家酒馆里去撒野?如此蛮横不讲理,恃强凌弱,专挑软柿子捏的人是乔这辈子最讨厌的。
乔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他看四周的客人就都跟没看见这敲诈似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老人说句话的,就好像在这下城区里就该这样弱肉强食,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他这个时候,真想一拳就干在这条大汉的脸上,但这时他想起了苏寒在临走前嘱咐自己的话,让自己少惹麻烦,只好愤愤地哼了一声,拉起在他身旁的薛恒的手腕想要离开这里。
“我们走吧。”乔说道。
薛恒点了点头,跟在乔的身后,忽然,她感觉自己的右手像被一个大老虎钳夹住一样,动弹不得。
“哟?这小妞长得着实水灵,来陪大爷喝酒!”那汉子一把抓住了薛恒的手,用自己粗糙的手,抚摸着薛恒的胳膊,让她浑身不自在,想挣,又挣不开。
“对不起。”乔压着心头的怒火,一把拨开了大汉的手,站在了薛恒和大汉之间,说道:
“先生,我们是朵拉的传教士,她是个正经姑娘,您要想找陪酒的,就请去酒馆,那儿有业务熟练的。”
乔两只眼睛瞪着比自己高出一头来的大汉,说道。
大汉看到乔,轻蔑地咯咯咯地笑了笑,然后突然俯下身子,把鼻子压在了乔的鼻子上,盯着乔,然后发着狠说道:
“巧了,我他妈的还就是喜欢糟践正经姑娘,帮她熟练熟练业务。”
这个时候,老人端着酒,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
“大爷,您的酒来了……”。
“放那儿吧,”大汉说着,眼睛没有看老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乔:
“给我开间客房,等我一会儿撂倒这小子之后就带他的小女朋友去里边快活。”
“大,大爷,最后一间客房已经被订出去了。”
“谁订的?”
“就,就是这二位。”
“哦?”大汉的脸上露出了一副狡黠的笑容,还是死死地盯着乔:
“那就正好了!”
那大汉话音未落,乔早已怒火中烧,忍无可忍;他用自己的鼻子,狠狠地甩开那大汉的鼻子,一拳冲那大汉的脸打去。
大汉发现这乔不单没有被自己吓到,反而是冲着自己一拳打了过来,一惊,勉强地用胳膊挡住了乔的这一下。
乔的这一拳力量之大,打得大汉的胳膊筋麻骨酥,乔接下来的拳头就像雨点儿似得落了下来。
大汉空有一身力气,却被打得只得招架,完全无力还手。
大汉虽对朵拉城的传教士各个都是精英这件事有所耳闻,但他平日里作威作福,怎会面对这个比自己矮上一头,瘦上一圈儿的人畏惧?
大汉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向乔扑了过来,他想让乔贴身在地面上与自己扭打,这样自己便可借助体型优势,按住乔。
没想到乔却飞起一脚,踹在了大汉的胸口上,将他踹翻在地。
大汉爬起来,抄起一把椅子就向乔扔了过来,乔侧身一躲,椅子便把刚刚老人替大汉准备的酒水全都打翻了。
大汉怒不可遏,一拳使足了劲向乔打了过来,却被乔灵巧的躲开;
乔借机上前一步,对着大汉的空档就是两拳;在大汉就要伸手抓向自己的时候,又拉开距离,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乔这时看到大汉的一个很大的破绽,两腿站稳,借力到腰间,一记力道十足的直拳打在了他的腹部,当时大汉的嘴角一口血就流了出来。
大汉连忙往后连滚带爬地退了几步,发现眼前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用手摸了摸嘴角的血,看了看在旅店里的其他客人,大喊道:
“还愣着干嘛?一起上!”
乔听了,仔细看才发现大汉脖子上的纹身和旅店里的这些客人们衣服上的装饰一样,摇了摇头,心里默默地向苏寒道歉,嘴里却大喊道:
“来呀,狗崽子们,我今天打得你们每个人都吐血!”
原来,今天这个旅店里的客人们都是从西南方的一个城邦里称王称霸的佣兵团和商队,而这个大汉是这个佣兵团的团长。
这些佣兵虽然在自己的城邦里是一方霸王,但是多有组织无纪律,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面对身经百战的乔,就是为他提供免费的人肉沙袋。
乔面对这些虾兵蟹将,一拳头便打趴下一个。
这个时候,机器人冲了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它,看到乔把一个一个的人打趴在地上,想起了今天上午冲动的要下车找街边的那个妇女理论的乔,决定过去拉住他。
乔打得正欢,却忽然被一个工业机器人拉住了。
乔的力气再大,再能打,毕竟是肉身;怎么能跟这钢筋铁骨的机器人较力呢?刚刚还以一当十的乔被机器人三两下就牢牢地按住了。
“冷静,冷静!”机器人一直在劝他。
“你妈的放开我,你跟谁一头的?”乔大吼道。
刚刚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佣兵们,看到乔被这个机器人制止住了,又围了过来,乔就这样被人黑了好几拳,真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机器人给拆了。
机器人也发现了问题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便放开了乔。
之后,二人合力将旅店里的佣兵们赶跑了。
乔讲到这儿,顿了顿:
“审判长,之后就发生了大个儿所说的那一系列事情,那种情况下被它拉住,我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脾气,才对它发了那么大的火,说了那种话。”
乔又看了一眼机器人,然后说:
“我和薛恒第二天起来就看到了它在桌子上留的那张要自己去找尚德公寓的纸条,我们拿上补给刚要走,就遇到了永安城追击机器人的士兵;当然,他们理所应当地把我们认为是一伙的,薛恒在逃跑的时候被枪擦到了一下,把我给吓坏了。”
乔扭过头来看了薛恒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歉意。
薛恒也看了看乔,刚刚有些湿润的眼角,努力地做出安慰他的表情。
“但是审判长,我觉得事情不只这样而已;因为在大个儿夺门而出的时候,我在那条街拐角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人递给了我在旅店遇到的那个大汉一沓子钱,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服,然后披着一个黑色的兜帽,就是他故意让那个雇佣兵的团长找我们麻烦的;它还告诉大个儿怎么去那个尚德公寓,分明就是想害我们。”
苏寒听后,想了想,问道:
“伊利亚,你说那人会不会是总督府的?”
“反正肯定是孟昔垣或者李达,那两个人当时应该都在议会大楼,而且我觉得那个黑衣男子应该不是总督府的人。”
“为什么?”苏寒追问道。
“因为就是那个人,或者和那个人同一个组织的人帮助我逃出地牢的。”
“你继续。”苏寒一惊,然后说。
伊利亚说:
“今天上午,我和霍飞两人被关进了地下二层的监狱里,霍飞被关在靠外的一间,而押送我的士兵带着我继续往里面走,正走着,忽然我感觉到了有什么人,然后我听到了一阵惨叫声,押送我的那组士兵就都躺在地上死了;我刚想回头看,就被人用一条黑布把眼睛蒙上了,我在慌乱中好像看到了,那个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然后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然后呢?”
“然后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坐在这辆卡车上,卡车就停在那条巷子里,车玻璃上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咱们所有被永安扣下的装备都在卡车里,押送您和霍飞的吉普车5分钟后就到,我在这里可以截到你们;还有就是车上还坐着孟昔垣。在这张纸条旁边,还有一张那辆吉普车的照片”
听到这里,苏寒皱了皱眉头,无线电里又是一阵很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苏寒的声音才再一次在无线电里响了起来。
“传教士们,你们都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
听到这儿,传教士们又东倒西歪地靠在车上,睡着了。
苏寒骑在摩托车上,又陷入了沉思。
漫长的夜很快就过去了,朵拉城雪停后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清新,城外的鸟鸣声在这被雪盖住的山谷里缓慢而慵懒地飞动着。
和永安有些不同,朵拉冬季的空气虽然寒冷,却很湿润;就像一块儿冻住了一片翠绿色叶子的冰,在冬阳的照射下,缓缓地融化在你的肺里,心间;凉爽而清新。
从瞭望塔上望去,无论哪个方向,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阵京韵大鼓《剑阁闻铃》缓缓地从朵拉城的车间里传了出来。
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年,懒洋洋地躺在吊床上,腿耷拉在外面;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瞅着那透过雪白色窗纱,搭在自己脸上温暖的冬阳。
那阳光好像一片厚实的羽毛,温暖又让人安心。
少年抓了抓自己松乱的头发,把手伸向吊床旁边的小台子,台子上面摆着一部放磁带的播音机;播音机里放着自己的养父生前最爱听的一首歌。
说它是歌,好像也不尽然,又好像是一个冗长的故事,在播音机沙哑的嗓音中唱着,把少年的记忆带回了从前。
在少年的印象中,自己的养父有事儿没事儿地,就会用这台播音机放着这段《剑阁闻铃》,然后,他老人家就会跟着哼唱;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曲子,少年听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听懂里面的唱词。
尽管如此,少年还是学着自己的养父,时不时地打开那台播音机,放起那首《剑阁闻铃》;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是那曲子就像这北国的冬阳,就像是自己的养父,让人很安心,很放松。
少年从吊床上爬了下来,睡的还是有些迷瞪,脚趾重重地磕在了桌子腿儿上,疼得他直咧嘴,但他好在是清醒了不少。
他用手拨开桌子上一张接着一张的图纸和算草;白花花的,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数字,画着简练而详尽的素描的纸张,像雪一样,“哗啦”地,铺撒在了少年工作室的地板上。
他光着脚,站在有些冰凉的地板上,拿起一张画着一个靴子的图纸仔细地看了看,嘴里还时不时地嘟囔着两句:
“这个得数绝对有问题,我得去找那些工程师们好好聊聊,这样根本飞不起来。”
说着,他把这张纸随手一扔,套上披在椅子背儿上的黑色跨栏背心,然后又走到门口把传教士的风衣披在了身上,伸了个懒腰,把放在椅子上的书本扔到地上,自己坐了上去。
稿纸被清开后,桌子上只摆着一个厚实的棕色笔记本。
少年把脚塞进了桌子下面的靴子里,打开了本子,翻动着写满了公式和笔记的书页;然后,他翻到了某一页,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照片,呆呆地看着。
那是一张一年前的照片,是朵拉大学神学院的毕业照;照片里,自己蹲坐在正中间,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害羞,有些紧张。
少年的身后,是一个面容清秀,黑色卷发,穿着毕业服的女子,正搂着自己,把她的身体压在自己身上。
她的脸上充满了喜悦,她的笑容,如此的天真烂漫。
和她一样,其他的毕业生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幸福,他们背后的横幅上,写着“朵拉大学2114届神学院毕业典礼。”
这些毕业生大多成为了伊瓦罗教的牧师,少数一部分和少年比较熟识的都在毕业以前就加入了朵拉的特种部队,传教士。
朵拉神学院的毕业照,是应届的毕业生和他们的家人合照;而那个搂着少年的她,家人都不在这个世上了;正巧,跟她一起长大,比她小上4岁的他,也没有家人。
那天,她说想让他作为她的家人来参加毕业典礼;作为回报,等4年后他毕业的时候,她也会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典礼上的那天,人们问他是不是她的家人的时候,她高兴地踮起脚尖来,摸着少年的头,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弟弟。
而少年却不是很高兴,因为他喜欢她;他不想只当她的弟弟。
这个问题在几年前他们就谈过,但是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抱歉,仅此而已。
在少年自己跑上朵拉废弃的预警钟楼独自难过的时候,她又跟过来,像个姐姐一样地安慰着他……
少年看着这张照片,又想起了当他们都是孩童的时候;在一起玩,一起闹,一起没头没脑的大笑而被街坊们当做傻孩子,一起捉弄伊利亚队长,少年抗下所有的责任……
想到这里,少年嗤嗤地笑了起来。
但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突然长大了。
那还很柔弱的肩膀上,在她20岁的时候,就扛起了“朵拉城的审判长”这样一个沉重的担子。
而自己,至今却还依然是个少年。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能在她身边,只要能帮助她,做什么少年都无怨无悔;这不光是跟她父亲的约定,更是少年自己的坚持。
他喜欢看她笑,因为她笑起来,自己也会不知不觉地跟着笑。
“哟,爱德华这么早就来啦?”
一名传教士拉开了车间的门,向少年打着招呼。
可是他这一拉开门,一阵风就刮进了爱德华的工作室里,铺散在地上的纸张全都精神了起来,在房间里翻腾着,就像一群一星期没遛的狗,“噌,噌,噌”地,一张张地窜出了车间。
爱德华这么一个分神,没拿紧,结果手里这张照片也随着草稿纸飞了出去。
“完了!”爱德华尖叫了一声,然后也冲了出去,披在身上的大衣掉在了地上,他头也不回,紧紧地跟在照片后面。
那名传教士看了眼夺门而出的爱德华,又看了看他乱七八糟的工作室,摇了摇头,撇了撇嘴就把门关上,然后走开了。
照片在前面飞呀飞,爱德华就在后面使劲地追;他们穿过了朵拉的教堂广场,居民区,小酒馆,烈士纪念碑,传教士的宿舍……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努力啊,大早上就这么卖力的跑步锻炼……”坐在门口的老人看着爱德华飞奔的背影,称赞道。
“艾迪,来不来看看我新做的机器人模型!”一个和爱德华关系要好的工程师向他招着手。
“不了,我有事儿,对了,你昨天给我的数据有错,喷射器的动力系统估计运行不了……”
爱德华一边跑,一边冲他喊道。
照片飞上了城墙,爱德华便顺着楼梯快步冲上去;终于,在他熟悉的那废旧的钟楼前面,只穿了件小背心却跑的满头大汗爱德华一把抓住了这张照片。
他喘着粗气,一只手扶着钟楼的墙,另一只手紧紧地拿着这张照片;然后,他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照片,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脸上露出了一阵宁静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