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邦编年纪之上帝之眼 第十八章飞行中队

    爱德华把照片攥在了手心里，身体靠着钟楼的墙壁，把头往后仰着，叹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的，他似乎有些后悔；

    也许，他应该放弃追逐那张照片；有些时候，东西被风吹走，是因为那它在原来的地方待倦了；那人的身影被风吹得模糊，只因为它离你越来越远了；既然待倦了，就该放它走；既然走远了，就该挥挥手，然后转过身走自己的路。

    但是，想要从那些应该淡出的人身边走脱，应该释然的记忆中跳出，需要时间；而具体需要多久，得分人，分事儿，分时代。

    而在爱德华的那个时代环境下，以他的性格，他的经历，还有他们的过去来看，这可能需要一辈子。

    爱德华很单纯，但是并不迟钝；相反的，他很敏感，很细腻。

    这几年来，他感觉得出苏寒在刻意地一点点地远离他，他们在一起工作的时间也好，平时闲暇的时间也好，变得越来越少。

    接到任务的时候，她可以完完全全地以上级对待下属的口吻对他发布命令；她可以为了工作一星期不跟他说上一句话；她可以像陌生人一样跟他擦肩而过；甚至，有的时候，她可以好像那些过去的回忆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爱德华的记忆里，曾经的她不是这样的；但是，人是会变的，她变得只会往前看了；这并不是因为苏寒绝情，而是她没有时间去考虑一个23岁的女孩儿本该考虑的问题，没有时间去悠闲地坐在朵拉的冬阳里，静静地回忆曾经的故事；像她的父亲一样，她将会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朵拉，甚至比自己的父亲更加彻底；因为她的父亲的脑子里只有朵拉，而她的脑子里不光有朵拉，还有她的父亲。

    她关注只有现在和将来。

    她的父亲是为了她和朵拉的人民而死的；作为他的接任者，苏寒必须要做得比他更加优秀。

    这担子对她来说既是无比光荣的使命，又是无比残忍的宿命；

    爱德华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她会心的笑过了。

    而令爱德华最难以释怀的，就是在这耀眼的光环下，受着诅咒的女孩儿，那他自己记忆里，曾经她无比灿烂的笑容。

    一阵防空警报声持续不断地响了起来，把爱德华从他的思绪里拽了出来；刚刚被冬阳在脸颊上深情亲吻的他，表情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一下子爬了起来，一边向不远处的瞭望台冲过去，一边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进裤兜里，拉上拉锁，然后用手轻轻地摸了摸。

    刚刚平静却热闹的朵拉城被这突然间的一阵在空中飘动地，像幽灵的尖叫般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吓得愣住了；上一次瞭望塔的警报响起来，是很长一段时间前的事情了。

    但是，人们立即就知道该做什么了；每一个区域的人们都没有慌张，默默地祈祷着，在城里士兵们的疏散下，纷纷有序地躲回了室内，离家比较远的，就躲进了朵拉城中心的大教堂里面。

    上午的朵拉城，虽然不及西南部的邻居永安城，但也是座热闹非凡的城邦；警报响起20分钟后，整座城邦一下子就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他们的经验，或是从他们父辈的经验中得知；警报声响，便放下手中的任何工作，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疏散完人群的士兵们迅速地来到了他们平日里训练过成百上千次的防御位置上，集合完毕，等待调度。

    而早早就位的传教士们，单膝跪地，做着战前的祈祷。

    朵拉上空的防空飞艇不慌不忙地漂浮着，镇守着它们的岗位；飞艇上的士兵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拿着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来自朵拉城西南方的一群空中猎食者，孰湖，的动向。

    “怎么了？”爱德华坐电梯到达了瞭望塔的顶层，脖子上挂着苏寒临走前留下的权限卡，走进了指挥中心。

    “长官，”指挥员看到了爱德华，站起来冲他敬了个礼。

    在朵拉，最普通的传教士军衔都相当于少校级别；更别说是苏寒，伊利亚和霍飞不在的情况下，权限卡在手的爱德华了，此时的他是除了西拉姆主教之外的最高指挥官。

    “一群孰湖，大约有50多只突然向朵拉城西南部飞去；这是上一次无人机侦查到它们之后几天内的第一次行动，好像是发现了猎物一样，突然间就集体飞了起来。”监控员说。

    “奇怪，孰湖进食过后可以一个月不吃东西地在黑暗中休眠，几天前无人机刚刚侦察过它们进食过的痕迹……你确定是同一群孰湖吗？”爱德华纳闷地问道。

    “确定，长官，就是同一群。”

    指挥员接着说道：

    “而且长官，它们这几天就像死了似的，对在一旁的人类城邦朵拉视而不见，防空飞艇上监察的兄弟们说它们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连过来侦查的个体都没有见到，几乎不发出任何的生物信号，今天突然就……”

    “突然就往西南方向飞去？”爱德华摇了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长官，您的指令是？”

    爱德华把手按在椅子背上，双眼紧紧地盯着地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的手指飞速地敲打着椅子背。

    “接线飞行中队。”爱德华冷静地说。

    “长官您好，这里是永安飞行中队的中队长，请问有何指示？”

    “让一半的战斗飞行器做好战斗准备，把我的‘幽灵鸢’号也准备好，一会儿我亲自带队前往；”接着，爱德华又接通了王牌飞行员的通讯频道。

    “所有的王牌飞行员听好，所有的王牌飞行员都在朵拉上空仔细巡逻；我重复一遍，所有的王牌飞行员负责朵拉上空的保护工作，以免组合原体进行声东击西，那些家伙有的很聪明。”

    最后爱德华又对飞行中队的中队长嘱咐道：

    “让剩下的飞行器待命，随时做好起飞战斗的准备。”

    部署完自己组建的飞行中队后，爱德华又让指挥中心转接到了地面部队的指挥部：

    “拉莫斯中将，请让您的士兵们坚守朵拉，无论发生什么，没有我的命令地面部队都不要出朵拉城；同时，我一会儿去拷贝一份坐标网格，我需要随时进行精准的对空火力支援。”

    “请您放心。”

    部署完毕后，爱德华又对工作人员们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指挥中心。

    出去后，他看到了在外面等候着他多时的传教士们：

    “爱德华，你给飞行中队和常规部队都下完指令了，那我们呢？”

    “原地待命。”爱德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一句，便扭过头去，向停在旁边的一辆军用吉普车走去。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协助飞行中队？别跟我们说是让我们先保存实力！这次去北京的任务审判长已经让我们留守了，现在你再让我们待命，不合适了吧？”

    “咱们是精英部队嘛，关键时刻才用你们，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爱德华听完传教士们的抱怨，嘴角向上翘了翘，坐上了车，“碰”的一声把车门关上了，戴上了墨镜，拽了拽自己挂在脖子上的名牌，然后说道：

    “审判长只给了我调度常规部队和飞行中队的权限，你们的指挥权还在审判长身上；也就是说，没有审判长的命令，你们哪儿都不能去。”

    说完，车就开走了，只留下互相对视，闷闷不乐的传教士们。

    爱德华让司机先去车间，他取回了自己的传教士风衣，用手搭在肩上，然后把他放在兜里的那张照片拿了出来，重新夹回了笔记本里，然后合上书，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我还以为你不怕冷呢。”司机看着坐进车里的爱德华把风衣穿在了身上，嘴角向上撇了一下说。

    “我刚才穿着背心是特殊原因；还有我要补充一句，不是所有的白人都不怕冷的。”爱德华笑着，盯着司机的眼睛说道。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别到审判长那儿去给我告黑状。”司机也笑着答道。

    虽然爱德华刚刚在指挥部做了严谨而周密的部署，但是他实际上本身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首先这五十来只的孰湖，本来就不往朵拉方向飞；而且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它们想来个声东击西，在朵拉附近还有其他的孰湖群或者组合原体埋伏着；在朵拉城里重兵把守下，也是万无一失。

    而且，要是真有大规模的组合原体在朵拉附近活动的话，瞭望塔和预警飞艇也早就发现它们了。

    另外，自己带上的非精锐空军部队目的主要是为了侦查，看看这群孰湖究竟是为了什么突然就集体的飞走；也是为了在实际任务中练练兵。

    朵拉城的飞行器是由爱德华跟其他的顶尖工程师们一起设计制造的，灵活性和速度都是在组合原体中比较弱的孰湖们难以比拟的；万一情况不对，他们大可掉头就跑；更何况是爱德华还部署了给他们火力支援的地面部队了。

    是的，对于爱德华来说，这更像是一场演习或者实战训练。

    一路上，他很轻松地跟司机聊着。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朵拉城的空军基地。

    爱德华下了车，对司机说道：

    “呼，这可是我头一次体验审判长的专车。”

    “对我的驾驶技术感觉如何？”

    “嗯……”爱德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然后说：

    “如果我活着回来就告诉你！”说着，爱德华转身向基地门口迎接他的飞行中队中队长走去。

    “嘿！”司机看着爱德华的背影，然后把头探出车窗，伸出手来对爱德华笑着说道：

    “有的话还是别乱说的好。”

    爱德华回过头来也对她笑了笑，然后背过身去，摆了摆手。

    “她绝对是看上我了，担心我回不来。”爱德华笑着小声地对他身旁的飞行中队中队长说。

    “那审判长怎么办呢？”中队长摇了摇头问道。

    “哈哈，你别告诉她就是了。”

    二人来到了停机坪，王牌飞行员们刚刚起飞，开始进行朵拉上空的警戒工作；留下的工程师和其他准备出发的飞行员们在给飞行器做着最后的调试工作。

    “稍息！”

    飞行员们看到了中队长和爱德华来到他们面前，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列开队伍。

    “朵拉的飞行员们，大家上午好。”爱德华背着手，笔直地站在人们前面。

    “刚才中队长应该跟你们说了大概的情况，你们现在紧张吗？”

    “不紧张，为朵人民而牺牲，死而无憾！”飞行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他们的声音很洪亮，但是却微微地有些颤抖，还有人喊破了声；爱德华从他们的动作和表情中看出来，他们非常的不安。

    爱德华心里很满意，他们的表现跟自己预想的一样，被这种不安与恐惧充斥着的内心，是绝佳的练兵状态；但是他们好像有些紧张过头了；但也难怪，毕竟自己把所有的王牌飞行员都留了下来，剩下的这些多是新兵和战斗经验少的飞行员；看来得给他们喂上一粒定心丸：

    “哈哈，还敢说不紧张，你们连任务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就想着为国捐躯了。”爱德华笑着说：

    飞行员们有些诧异，其中的一个举起手来，爱德华示意他说：

    “报告长官，任务不是做好准备跟着您去找孰湖吗？”

    “是，但我说找孰湖干嘛了么？”

    那人摇了摇头，爱德华的嘴角向上翘了翘，接着说道：

    “大家不用紧张，也不用害怕；这次的任务呢，只是去侦查而已，更何况有我这个飞行中队的创建人，飞行器的发明者带队；只要听我指挥，我保证每个人都能平安地回到朵拉。”

    说完，爱德华明显地观察到这些飞行员们的脸上长舒了一口气；他又在技战术和飞行器操作的一些问题上做了些强调和说明，然后就让中队长组织他们做最后的准备。

    爱德华走到了停机坪旁边的一个大仓库里，站岗的警卫冲着爱德华敬了个礼，仓库的电动门缓缓地升了上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架飞行器，五六名工程师正在做着最后阶段的调试。

    那是爱德华的专属战斗飞行器，“幽灵鸢”fzddora－13c战斗型。

    那架飞行器的颜色和朵拉城其他的飞行器统一的深灰色大不相同，它的机身是白色，上面有一只老鹰的黑色喷漆，两侧的推进器和收缩的机翼是黑色的，左边的推进器上写着的是爱德华，右边的推进器上写着幽灵鸢。

    爱德华带上了飞行头盔，爬进了机舱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各单位注意。”爱德华在无线电里说道：“朵拉飞行中队侦查组，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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