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兰陵时,薄暮的夕阳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兰陵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答应了司泫的事,我势必会做到。
我想着也许可以碰见那人,却又觉得没有那个缘分能见到他。我仍痴念,仍在祈愿能与他之间能结出那么丝丝缘分。
刚进城门不久,却意外碰上了他,他眉目依旧,一身宝蓝衣衫,我看着他,那个我一心爱着的人,突然热泪盈眶。
我们对视了良久,那双凤目里深邃如海的神情我看不太懂。良久的良久,我低下头,思绪片刻,特别想要客气的说道:“能再见到张良先生,徵儿很是高兴,只怕张良先生不是这么认为,其实徵儿来兰陵并不是为了见张良先生,日后我们也大可装作不相识。”
我动了动嘴唇,嗫嚅许久,却怎么也说不出这句话,他走到我的身旁,很是自然地取下我的包袱,温声道:“我会替你师父好好照顾你。”
我多想要抬起头带着盈盈笑容告诉他,我来不是为了见他。却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我有些鄙视这样的自己。
司泫的故事总是告诉我,不要总是纠缠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总要那么一天我要看着他迎娶别的女人,还不如现在早些离开,那个时候伤心肯定缓和很多。
我抬头,他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温润的笑十分动人。我向来记性不好,那些冷漠的话,冰冷的神色我记不太清。
即便心死如灰,也会死灰复燃,对他我就是这样。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了笑,说道:“好。”
已是黄昏,夕阳将天际染成玫瑰色,云朵似是蜷成了一个小点,离我很遥远很遥远。
我独自一人在一旁纠结道:“我以后不再叫你相公了好不好?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好呢?你和师父称兄道弟,要不我叫你师叔吧!不,这样会把你叫老的,那我叫你什么好呢?”
我不想要叫他哥哥,因为幽姬叫着他良哥哥,我不想要叫。
我揉了揉脸,干干一笑:“他们都叫你张良先生,但我感觉这样叫太生疏了,我到底叫你什么好呢?其实称呼没那么重要对吗?”
除了叫他相公,我不想叫其他的,若是有一天要嫁一个人那人必定是他,若不能嫁给他,此生孤独终老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唇边浮现出一抹眩目的浅笑,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叹气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在想没有我在身边的时候,他是不是有些想我呢?
可是上天会垂怜我吗?它跟我开了那么多的玩笑,恨不得捉弄我一生,又怎么会眷顾我一次呢!
到达小圣贤庄时,夜幕落下,华灯初上。
相公他安顿好我后,朝我微微一笑,潋滟凤目又蛊惑到我了,他这笑绝对没有任何善意,我颤抖地后退两步,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半饷,他凤眼半眯,伸手揉了揉我的小脑袋道:“以后有玩伴来陪你玩,定然不会比在蜀山无聊。”
他这是要把我塞给别人,还是想要找个伙伴陪我玩?我有些迷茫。
夏日,温热的风遥遥吹拂,微微带来荷叶芦荻的清香,让一切心结都淡了下来。
绿萝苑里,微风阵阵,树影婆娑。
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把小圣贤庄可以闹到鸡犬不宁大名鼎鼎的苏慕。
他踏着银白色的靴子,着月白色长袍,腰间系着碧色腰带。眉是远山之黛,唇似三月桃花,潋滟笑容,美不胜收。
双手一拱,向我作揖:“在下向徵儿姑娘道歉。”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听着我怒气全消。
相公说是因为这中间有些许误会,又说一大堆不知者无罪的话,让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既然他都开口了,我总是要给他一个面子,也要给小圣贤庄的诸位一个好印象,告诉他们我可是温婉贤惠的女子。
我学着苏慕的模样,拱手道:“无妨。”然后准备匆匆绕道而行。
可是苏慕没打算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我。他款款跟着我,步子婀娜有致。
我尽量去忽视他的存在,奈何他檀口微启道:“小娘子,你好像把我的魂勾引去了。”那轻轻一笑,呵气如兰。
我浑身一个冷颤,本想着直接对着他开骂,但一想到我家相公的温文尔雅,我便佯装出一脸谦虚,拱手答道:“多谢公子夸奖。”
抬起头用最讨厌的目光对视着苏慕那双星河璀璨的黑瞳。
苏慕眸子流转间,抿嘴一笑,说不出的风情,我惊愕!
直指苏慕,手颤抖了半天,然后挤出一句话:“苏慕,你怎么像个女人?”
苏慕也不恼也不怒,勾唇一笑,学着我刚才的模样,拱手道:“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我仔细瞅了瞅苏慕,虽说一星半点瞧不出是个女子,但以我的英名之见苏慕定然女扮男装,而且为了藏匿自己的身份还带着一副□□,在这幅面具下的定是个倾国倾城,妖娆绝艳的大美人。
我伸出手想要一把扯下苏慕的□□,奈何师父一向教导我礼仪,我只得将此想法作废。
良久,我身子僵了僵,眼睁睁地看着苏慕伸出芊芊玉指,直接捏向我的脸蛋,我一愣,眨巴眨巴呆滞的双眼,暗惊,苏慕你这调戏的也太明显了!
苏慕挑了挑一双桃花眼,啧啧道:“这吹弹可破的皮肤,真让我爱不释手。”
我慌忙后退几步,指着苏慕怒吼道:“你....你....无耻。”
苏慕笑的模样完全不亚于相公有坏主意的时候,我心底一阵惶恐袭来,不由地再次后退了几步。
苏慕唇角微勾,恍若罂粟绽放,一双桃花眼却色眯眯,朝着我靠近柔声问道:“你想不想看我更加无耻的样子?”
我对上苏慕那双微笑的桃花眼,一下子跌倒在地,苏慕伸出纤细洁白的手,想要拉起我,我连忙朝他摆手道:“不要碰我。”
苏慕眯着桃花眼,一脸欢喜模样道:“真是太可爱了。”我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慕渐渐朝我靠近,那如花似玉的脸蛋都快要贴到我的脸颊,我心里一阵打鼓,一把将他推开,怒道:“你.....你...要干什么?”
苏慕很冷静地回道:“你说无耻的人会想要干什么呢?”
看着苏慕的魔抓离我越来越近,还不安分的摇晃着,我才发现,相公简直是交友不慎的很!
撒腿就跑,直跑得气喘嘘嘘,才停下来。
最近我被一个问题烦得茶不思饭不想,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我却被苏慕锁在楼台里。
最气恨不过得就是苏慕成天穷酸矫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想我一点都不淑女,立马变了成“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不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的恶心模样,就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谄媚眼神。我只想对着那张欠揍的俊秀脸,来上两拳。
最为过分的是强迫我学习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士可杀不可辱,这太过分了,我必须得反击!
我猛地想起在南阳城的那次,相公说兰陵有个人会很喜欢我,而且从他种种神色可以看出是个女人,苏慕是女人!
看苏慕的那张脸就觉得那家伙肯定带着□□,只是不能理解相公为何如此交友不慎,但是一想到大黑熊,我猛地想起物以类聚这一说法,至今我看到的相公还真的只是个幻像啊。
即便我揣测到苏慕是个女人,她只是在逗我玩,被一个女人调戏,我只有想撞死的冲动。
我上辈子到底造什么孽了?
于是我萌生出夜访苏慕,掀开被子,验明真身。
最近连天降雨,这夜寒冷的过分,而今夜的苏慕貌似去干什么坏事了,我在角落里待到大半夜,也不见她的鬼影,直到冻得瑟瑟发抖,喷嚏一个接一个,我才回房了。
相公用检验我棋艺是否进步这一冠冕堂皇的理由,逼着我在浮掌门的眼皮下大摇大摆地进入他的别院。
房间墙的东北角摆放着一酱紫色的书架,堆满了书简,浅浅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早知相公精通音律,可是从未见过他抚琴吹笛。
相公眯着眼看着我,问道:“你半夜不睡觉,跑到苏慕院子里作甚?”
验明正身啊!我把这几个含在了我的嘴里,幸得我反应机敏,眼眸一转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淡淡道:“我恰好路过。”
我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同我打声招呼?”
他浅浅一笑:“不想破坏你那愚蠢的行为。”
我有些同情自己的眼光,到底是怎样差劲的眼光,才看上了面前这个人,没有丁点儿的体贴,君瑜那个秀美的冰块脸都比他强。
半饷,又道:“你是不是跟着苏慕久了,所以越来越捣蛋了。”
苏慕从外面翩翩而来,朗声道:“七师哥,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相公看向苏慕,淡淡道:“掌门师兄在文渊殿等着你呢。”
苏慕怒气冲冲吼道:“我和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