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直隶那边的抄家所得的财物一船一船的运回京师,朱祁镇的笑脸就没停过,同时他给马愉去了旨意,让他们留下一成的银子,设立一个举报有奖基金。
只要百姓举报得实,就奖励给举报人一百两银子。这道政令一出,府道县各级衙门前每天是人山人海,新上任的国子监生们忙的脚不沾地,接诉状,抓人,审案,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遇到想浑水摸鱼骗举报金的人,还得打板子。
这一招太狠了,连乡下那些里长地保甚至二道贩子都被抓了不少,只要坐实罪名,一律砍头抄家充军。
一时间,南直隶各府竟然出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景象,朱祁镇看完奏疏大感震惊。
马愉仍坐镇南京守备府处理善后事宜,而王佐则是押运人犯去了凤阳。
经过十几天,所有人犯全部被解押到凤阳皇陵。
这一天,雷雨刚过,凤阳皇陵的神殿广场上。
王佐在祭祀完皇陵后,坐在了临时搭建的行刑台上。
三声追魂炮响,第一批两百人押了上来。因为会剥皮的刽子手不够数,临时又从凤阳周边几个府临时抽调了一批这才凑够数。
行刑台上,姚斌被排到了第一位,可是当刽子手用刀豁开他的后背后,怎么也剥不下来,一旁有经验的锦衣卫老手马上端来了滚热的黑油(现在叫沥青),将人用铁丝固定在木板上,用黑油从头到脚浇一遍,等冷却后,两个刽子手从头到脚轻轻一揭,一张完整的人皮便被剥了下来,场面非常血腥。
饶是经常砍人头的刽子手,也被一幕吓的手直哆嗦,那凄厉的惨嚎,血淋淋的人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惊惧。
王佐虽然有心理准备,可只看了开头,腹内就开始恶心不已。尤其是那几个富商,胖乎乎的身体全被黑油淋上,只留眼睛鼻子,当刽子手从头开始揭人皮时,那惨嚎声就没断过,一直揭到腹部时,生命力脆弱的人已经气绝,富商周世仁被揭完人皮,却没死透,嘴里仍然在喊着冤枉,他每喊一声,身上爆裂的血管呲出的血就像一条水管被扎了无数的小洞一样,像个喷泉……
王天云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刑场上,冷眼看着这一切。
“王将军,这都快晚上了,才剥了四百多人,太慢了。”
一旁刚吐完的王佐靠过来,有些不忍直视道。
“王大人有何快的方法?”王天云不接他的话茬,把问题又抛给了王佐。
王佐讪笑一声,道,陛下只说了施以极刑,我的意思是那些罪大恶极的首犯可以剥皮实草,剩下的那些,不如直接砍了。
王天云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说了,按照《大诰》行刑,我这里有一本,就赠与王大人,王大人可以做个参照。”
王佐心里暗骂一句,“这武夫比猴还精!”
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干这个监斩官,可皇帝圣旨里专门提了,就得是他。他可以想象到,等这次事完,他一定会成为朝堂里的孤臣,甚至他还给自己提前想好了绰号,“王扒皮。”
王天云看着王佐苦瓜似的脸,心里也是一阵泛苦,本来打定主意在皇帝身边干几年,然后外放一地干个带兵的指挥使啥的,可没想到,却干起了密探的活。
“不行,回京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和陛下说说,在干这样的活,自己都快疯了。”王天云暗自想定,又抬头看看天色,扔下王佐一个人走了。
王佐看看场内躺着的四百多具血淋淋的尸体,又吐了一场,有气无力的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天色已晚,其他罪犯先收监,明天继续,呕……”
围观的南直隶一众官员和即将赴任的国子监生们也是你扶我我搀着你,一路吐着苦胆水回了住处。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眼神锐利,浓眉长髯的汉子看着满场的人皮和尸体,摇头叹息一声,牵着一头骡子,带着书童离开了。
此人正是于谦。恰好这几日他微服凤阳访友,碰到了这事。
回到客栈,于谦摆好文房四宝,磨就了墨,提起笔,却始终没有下笔。
“哒哒哒”门外的书童敲响了门,随后说道,“老爷,京城来人了!”
于谦放下笔,快步走向门口,打开门,只见一个孔武有力的金吾卫身后跟着十几个身跨绣春刀的锦衣卫站在院中。
“可是于谦于大人?”金吾卫朗声问道。
“我就是于谦,你们是何人。”于谦皱眉问道。
“于大人,圣旨到。”金吾卫手捧圣旨,大声喊道。
于谦一个愣怔,随即整理衣冠,郑重跪下道,“臣于谦,恭迎圣谕。”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自三皇治世,五帝分伦,帝者以牧养生民为社稷,当体上天好生之德,循加万物。君明则臣举,朝野同心矣。然朕常思二世之倾,隋炀之没,二帝非庸也,然卧榻之侧,虎视眈眈,倾帝于狂澜之中。朕思古事而究今朝,边备整饬国之根本,万民之幸也。宣府、大宁者朝之重镇,内护生民,而外御诸夷,无能轻觑,军治尤为重焉。故着武英殿大学士,加左都御史,兼兵部尚书于谦代天巡狩,查察军治,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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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此。”
于谦内心掀起了波澜,自己被冷处理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新帝竟然记起了自己,一时间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他不在乎什么大学士头衔,更不在乎做什么左都御史,更不屑那位极人臣的兵部尚书头衔,他只想做一个一腔热血为万民的于谦。
他是耿直的,耿直的让满朝文武既爱又恨;他是无私的,无私的连自己的妻儿对他都有怨言;他是激进的,激进的连皇帝都敢怒怼。
可自己这一生从未忘记“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誓言……
“于大人?于大人?”宣旨的金吾卫看于谦迟迟不肯接旨,于是轻轻唤了几声。
“于谦,为何还不接旨?想抗旨不成。”金吾卫有些恼怒,怎么皇帝给你加官进爵,你还得瑟上了?
“啊…臣于谦谢陛下隆恩!”
刚要起来,又听传旨的金吾卫道,“于大人别忙,陛下还有口谕。”
于谦又马上跪好,“朕听闻爱卿忠正耿直,清廉如水,常常以青菜白粥度日,朕深感愧疚,今特赏赐爱卿内苑骏马两匹,大银两锭,松江棉布一匹,以资家用。”
于谦刚想拒绝,又听道,“陛下知于大人清廉正直,所以特意让卑职转告于大人,陛下赏赐的这些物事,都是从陛下的内帑里出的,没有动用国库分毫。”
“臣,叩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于谦哽咽了,他万万没想到,皇帝想的如此周全。
“于大人,这还有一份西华门的房契,是陛下特地赏赐给于大人老母亲居住的,卑职离京时,陛下钦赐您的母亲为二品诰命夫人。”
于谦彻底愣怔住了,随即对着北方大礼叩拜谢恩。
随即起身道,“谦无功而受陛下重赏,受之有愧,内心湟然,请代转陛下,西华门的府宅,谦不能受。”于谦历史上明代宗听说于谦住的很简陋,常常漏风漏雨,所以就打算赏给他西华门外的一处宅子,他却说“国家如今多难,臣子怎敢自己安居。”坚决推辞,明代宗不准。于是把明代宗以前所赏赐的玺书、袍服、银锭之类的东西全部封好写上说明放到新宅子里,每年去看一看。
朱祁镇这个穿越货自然知道这个故事,于是他先斩后奏,让人把于谦的母亲老婆孩子近乎强行的搬了过去,还手书牌匾:钦赐于府。
金吾卫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于谦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先这样了。
“于大人,陛下还让卑职给您一样东西。”
于谦对这个大喘气的金吾卫有些恼怒,你特娘的,老子跪在地上一炷香的功夫了,这地上满是鹅卵石,你一句话说完不就行,你是拿我打趣不成?
“于大人,这次不用跪。”金吾卫赶紧扶住要跪下的于谦。
双手接过一张纸,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工整挺拔,一看就是下了苦功夫的。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又是一首《己亥杂诗》,朱某人抄袭的水平和脸皮是越来越厚颜无耻,呸!
读完这首诗,于谦也不顾地上鹅卵石跪着疼了,顿时放声大哭,嘴里喊着“陛下,臣何德何能,得您如此褒奖啊。”
朱祁镇借此诗,来说明他就是自己想找的人才,能不感动吗,你就是没眼泪也得挤出几滴啊,不然对的起抄袭大王的诗吗?
传旨的人走了,于谦对那两锭银子看都不看,一直拿着朱祁镇亲手抄…不是,亲手写就的诗出神,从诗中,他感受到了皇帝对他的知遇之恩,也同样感受到了皇帝对人才的渴求和些许无奈。
“六子,连夜收拾东西,回京!”于谦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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