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将月蝉米尨带入一间房舍,冷着脸关了门。月蝉气呼呼走来走去,嘴里喃喃咒骂,心想:“若是我执意不与天仆城合作,天璆那老混蛋肯定以我为人质,要挟斋月城交出天魔图,届时几位长老心肠一软,真个儿交出来,岂非大事不妙?怎生想个法儿告知斋忠长老他们才是。”又想:“告诉他们又能有什么用?还能领着人马与天仆城开战么?讲打斋月城肯定不是天仆城对手。怎么办?”柔肠百转,苦无良策。
转头见米尨坐在一边,愣愣看着右手手掌,不禁问道:“米尨,你又看着手掌作什么?”迈步走到米尨身侧,摊开他手掌,一无异状,问道:“你究竟在看什么?”正疑惑间,米尨右掌掌心猛然大亮,一似近海塔灯,炫人耳目。眯眼细视,发现这光芒源自米尨掌心中的一根掌骨,掌骨约莫一寸长短,莹白如玉,内里隐隐看得见一朵莲花,间青间红。
月蝉惊道:“这是什么?”伸手抚摸,却不可触及,只能感觉到米尨掌心一片灼热,那刺目白光透过自己手掌,直直射来。
米尨也自惊疑不定,悠悠道:“这恐怕是幻魔镜。”
原来在来天仆城的路上,米尨便发觉到了手掌异常,他伸出手微一凝视,便透过血肉看见了掌心中的那截掌骨,见掌骨内有一株红莲,红莲周围则是浓郁的青色液体,心里一时无比惊惶:“这是什么?咦,这是……这是红莲?幻魔镜?”脸上赫然变色,惊道:“这是幻魔镜么?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隐隐记得天佑将幻魔镜击碎后,自己拾起幻魔镜观看,幻魔镜却突然消失在自己掌中。“难道幻魔镜的本体竟然是一截掌心骨?谁的掌心骨竟能幻化出一片空间么?它怎么融入自己手掌中了?”
月蝉奇道:“幻魔镜?你是说咱们从幻魔手中得来的那面镜子么?”一时想起当时自己三人要杀了米尨灭口,脸不禁一红。
米尨点头道:“不错。”
月蝉难以置信:“它只是一面镜子,跟这掌骨有什么干系?”
米尨猜测道:“也许幻魔镜的本体便是一截掌心骨。”
月蝉道:“怪不得来的路上你一直盯着手掌看,”又道:“那时你就发现它了么?”
米尨道:“嗯,不过那时它并无异常,只是静静待在我掌心中,你们都瞧不见……”
月蝉觉得匪夷所思,咋舌不下,半晌又问道:“那它怎么忽然亮起来?”
米尨苦笑道:“刚才我试着运转功力,结果功法副一运转,功力就都被它吞噬了,接着它就自行亮起来。”掌心之中,那掌骨吸纳米尨全身火焱功力之后,愈发变得晶莹璀璨,骨头两端与米尨掌心更相契合,骨体之上渐渐生出血肉,竟然真正成了米尨身体的一部分。
月蝉道:“它还能吸收功力?”随即脸色大变,道:“不好,它不会废了你的修为吧?快快想办法把这劳什子给扔掉!”
米尨何尝不是如此想法,但怎样才能将掌骨扔掉?是剜掉掌心,还是直接切了手掌?好在掌骨仅仅吸纳了他的火焱功力,并没窃取他的灵识,只好沉着道:“现下还没事……只要它不动用我的灵识,就没有大碍。”
月蝉拍了拍胸脯,失声笑道:“我可忘了你是灵士了!”
那掌骨彻底长出血肉之后,光芒渐歇,随后寂然不动。月蝉摸了摸米尨掌心,虽丝毫察觉不到异状,但仍对米尨道:“米尨,我看这骨头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哪天就能要了你的命,你还是趁早把它弄掉才是。”
米尨还未答言,忽然发觉掌心中传来一股热流,沿着经脉,散入脏腑、肌肉、骨骼之中。他一看掌心,只见血肉之下,无数道青色液体正沿着脉络,流入全身。
米尨心中一动,脸上大喜,当即盘膝坐起,修炼起火焱功法。不多时,只见米尨身体微颤,火焱功法一破再破,直接迈入通脉二层境界!他全身气息涌涌荡荡,功力更加纯粹凝实。与此同时,他脑海之中,无数金色字体倏然闪现而出,不断旋转排列,放出灿灿光华,只见顶头四个大字:
阴阳九转!
月蝉在旁焦急不已,喊道:“米尨,米尨,你怎么了?”正无计可施时,忽见米尨修为突破,气息不断攀升,不禁目瞪口呆。
米尨睁开眼,道:“月蝉,我没事。”
原来刚刚那掌骨光华渐收,忽然将吸纳而来的火焱功力全部返还给米尨,并且掌骨中的天地灵气随着溢出,流入米尨四肢百骸,米尨趁机修炼,果然一破再破,直接迈入通脉二层境界!而当他破入通脉境时,阴阳九转功法要诀忽然从他脑海深处浮现!他正自疑惑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副画面:他躺在米家大门前,怀中抱着米府匾额,胸口上玉佩正灼灼发光,无数金色文字在他头顶盘旋往复!
米尨恍然大悟:“原来阴阳九转功法要诀就在玉佩之中!”只是为什么先辈们未曾发觉?难道自己无意中的举动曾触动了玉佩?左思右想,无法明白其中关窍。天仆城凭借阴阳九转功法,成为八大家族之首,此法威力之强,自不待言,此时一旦得之,不由欣喜若狂。
月蝉问道:“米尨,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米尨当即一一相告,只是隐去了阴阳九转功法一事。他倒并非不信任月蝉,只是若要说清阴阳九转来源,就不得不说起他的身世,说起他并非紫胥大陆之人,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更何况这些本就与她无涉,何必再说?
天色渐黑,月蝉这些时日未曾安眠过,痛失慈父让她心力憔悴,渐渐觉得有些困倦。她打开房门,发现门口正站着两人,于是道:“喂,去跟你们族长说,我累了,要歇息,给我安排房间!”
一人奇道:“这不就是房间么?小姐自行歇息便是。”
月蝉瞪眼道:“你眼睛长在背后了么?没瞧见我俩一男一女么?一个房间怎么行?”
那人道:“这……天佑长老说你们是夫妻,不必另分房舍。”
月蝉怒道:“放你娘的屁!”伸手往那人脸上打去,但那人修为也不弱,轻轻一躲便躲开了。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淡淡道:“怎么了,月蝉小姐?”月蝉不用转头,也自听出是天佑的声音。
月蝉道:“天佑,少说废话,赶快再给我安排一间房来!”
天佑道:“月蝉小姐,这可抱歉了,现下只有这么一间房,你还是凑合着住吧。我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折腾来折腾去?有我在,你们想偷偷溜走,那是痴心妄想!”
月蝉道:“天佑长老,天仆城还想不想与斋月城合作了?你如此待客,真是令人齿冷,我看我得考虑拒绝天璆族长的提议了……”
天佑道:“哼,少要拿此事要挟我!本来我就不大同意与什么斋月家族联合,只是族长执意如此,我才不得不行。本来嘛,区区一个斋月家族,天仆城还真不放在眼里。月婵小姐此时反对,那是再好不过,正合我意!这便请吧。”右手一伸,脸上神色有恃无恐。
月蝉道:“哦?若是我把这番话告知天璆族长,不知天璆族长会作何感想?”
天佑道:“月蝉小姐不必费心,我天佑行事从不遮遮掩掩,凡事坦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这番话我早说与族长听了。”
月蝉无可奈何,只好奚落道:“天仆城当真如此穷么?多一间房都没有?哼,吹什么大气,还八大家族之首!”
天佑道:“天仆家族是不是八大家族之首,修炼界早有定论,不劳月蝉小姐过问。小姐要是没有别事,时间不早了,请入房歇息!”
月蝉盯着天佑看了几眼,随后使劲关上了门,怒气冲冲坐在椅子上,道:“也不知天仆城发什么疯,多要一间房,像是要他们命似的!”
米尨道:“多一间房,他们就得多两个人看守,岂不是又多了几分风险?”
月蝉点头道:“天璆这老匹夫还真谨慎!”随即苦恼道:“这可怎么办?凭咱俩的修为,无论如何走不出天仆城,难不成真要答应他们么?”
米尨道:“即便咱们答应他们,他们也不会放我们离开,除非将天魔图取来,放在他们手中。”
月蝉笑道:“米尨,瞧你不出,你还挺聪明的么?那你说怎么办?”
米尨摇摇头,道:“我也没有什么法子。”
月蝉垂头丧气道:“算了,走一步是一步,现下该好好睡觉,养精蓄锐,明天再和他们斗智斗勇。”说到睡觉,脸上一红,道:“米尨,一会儿你睡地上!”
米尨知她心思,道:“嗯,这几天我看你也没好好睡,早些休息吧。”
月蝉轻轻颔首,脱掉鞋子,合衣躺到床上,关了床帘。她本来已觉得无比困倦,但真正躺在床上,却又无论如何睡不着,只觉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生于大家族之中,贵为小姐,从来不曾深夜与一个男子同处一室,想到帘子外正有米尨看着,脸上顿时感到一阵灼热。偷偷将床帘打开一个缝隙,向外偷觑,见米尨正端坐在椅子上,闭目修炼,撇嘴暗暗道:“这人还真是个修炼狂人!”心里没来由的突然感到有些生气,索性关了床帘,静心慑神,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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