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半晌,月蝉笑道:“米尨,说了这些时,你也该倦了,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米尨道:“不必麻烦,我自个儿回去吧。”
月蝉道:“咦?你知道你房间在哪里么?”
米尨无奈一笑。
月蝉道:“跟我来吧。”带着米尨往左转,走了约莫百步距离,来到另一处厢房前。此房与月蝉父亲所在房间只隔了一条碎石小径,透过竹隙花影,依稀可见那边形景。
月蝉推开房门,将米尨让进来,道:“这房间还不错吧?”
米尨打量了一下,发现此房布置与月蝉父亲所在房间极为相似,椅凳摆设虽略逊一筹,但亦辉煌雅致,问道:“我宗其他人呢?他们也住在旁边么?”
月蝉道:“他们没住在这里……他们住在前院厢房里。”
米尨道:“怎么我一个人住在这边?”
月蝉笑道:“你忘记了么?你可是要保护我的!你要是住在前院,跟我隔了那么远,我出了事,你怎么保护我?”
米尨道:“你也住在这边?”
月蝉点头道:“当然!我的房间就在我爹旁边……”又道:“米尨,你可得警醒点,晚上我要是渴了,说不定也会喊你过来端茶倒水……好了,我回去了。”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回过身,跐着门槛,欠身将头倚在门上,笑问道:“米尨,不生我气了吧?”
米尨道:“生什么气?”
月蝉道:“却又来!前些时候还对我冷着脸,白眼相向,这会儿忘了?你这人心地是好的,就只神情太沉重,不够活泼,很是小肚鸡肠,而且又长得这么丑,可得好好改一改才是……”嬉笑声中,早已走得远了。
米尨合上门,听了月蝉的批评,心里一时五味陈杂。“你这人心地是好的,就只神情太沉重,不够活泼……”,暗想幼时纨绔之时,着鲜衣,跨骏马,观华灯烟火,赏古玩花鸟,放荡不羁,不思进取,胸中未有烦忧,可曾想到而今会家破人亡,身无长物,终日心事沉沉,默然无语么?回思自进入天合山以来,被命运逼着挤着,放逐在这紫胥大陆之中,往事种种,一一毕现于眼前,真觉生命乃是一场幻觉。忽然之间,他又想起莫蕾,胸口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他心底喊着:“小蕾,你在哪儿……”
颓丧许久,他才收拾心神,暗暗打算:“找个时间倒要问问月蝉,看她是否知道天仆家族内有空间隧道一事。”走到床上,盘膝坐起,如往常一般,修炼起炼魂诀来。
用功不辍间,忽然听得隔壁一阵喧闹声,一个声音高叫着:“月蝉,月蝉……你给我出来!小丫头片子,你弄几个人在我门前,是要软禁我么?”
米尨赶紧走下床,推开门,走过碎石小径,看见一人站在庭院中,正嘶声喊着:“月蝉,给我出来!”身后跟着四个人,死活拉住,不让他往前再走一步。
那人猛地甩开四人,喝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拦住我!你可看清楚了,谁才是你正经主子!她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也能当族长么?呸,痴心妄想……月蝉,给我出来!”
正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月蝉俏生生站在门口,寒着脸道:“月如钩叔叔,发生什么事了,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的?”
米尨心想:“原来此人就是月如钩。”略略打量,果然发现此人眉目与月蝉父亲有几分相似之处,只不过身体孱弱,面目虚浮,显然耽溺酒色已久,伤了身体。
月如钩戟指骂道:“你少要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把这四个人放在我门前,不让我随意外出,是什么意思?这是要软禁我么?”
月蝉道:“月如钩叔叔,你多想了,我让他们四个在你门前看守,实在是为了保护你。这几日斋月城不大平静,叔叔可得小心才是。”
月如钩道:“保护我?大可不必!我自会保护自己。哼,你赶紧把这四个人给我弄走,否则的话,好不好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鱼死网破!”
月蝉道:“月如钩叔叔,你这是哪里话来,咱们可是自家人。”
月如钩扯着脖子道:“你也知道我是你叔叔!你做出这么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事,竟敢软禁你亲叔叔,你怎么见列祖列宗!他月中天被人偷袭了,凭什么怀疑是我干的?那日是斋清跟着出去的,我可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一步也没离开,偏偏栽赃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不过是想借机铲除我,好当上族长!哼,这些腌臜事,什么能瞒得了我的眼!”
月蝉见他说的越来越不像,当即道:“月如钩叔叔,你累了,回房歇息吧。带他下去!”
那四人当即架住月如钩,往院子外去了。月如钩修为不甚强,只通脉二三层境界,而那四人修为都比他高,哪里挣扎得开?只得高声喝骂不止。
月蝉皱了皱眉头,见米尨在侧,问道:“米尨,你看他像不像是凶手?”
米尨道:“世上的事,要是单凭眼睛便能看清楚,哪里还能有这许多阴谋诡计?”
正在此时,项狐秋狼二人忽然急匆匆走来,躬身道:“小姐,城门那边出事了……”
月蝉道:“什么事?”
秋狼道:“有四个人趁着夜色,想要偷偷潜入斋月城,被魔皇府的朋友发觉了,四个人突下杀手,杀了两人,想要逃离,好在魔皇府的诸位修为高深,留下了一人,现已捉在客厅之内。鲲冥长老丘貉宗主请小姐过去。”
月蝉点头道:“咱们过去。”米尨也跟了过去。
路上,月蝉问道:“秋狼大哥,来人是哪一方势力?”
秋狼道:“现在还不知道,那人嘴很硬,死活不愿说,不过,看起来像是风林家族的人。”
月蝉道:“何以见得?”
秋狼道:“他手臂上有风林家族的标记。”
四人来到客厅中,鲲冥、丘貉、燕芸以及四大宗主、九位长老早已端坐在茶几之旁,另有一人满身血渍,软倒在地板之上。
鲲冥道:“月蝉小姐。”
月蝉道:“鲲冥长老,燕芸长老,丘貉宗主……”一一招呼完毕,问鲲冥道:“鲲冥长老,他还没开口么?”
鲲冥道:“要他开口不难,只是得等小姐过来,才好问话。”
月蝉道:“鲲冥长老说的是。”也坐在一边。
鲲冥道:“丘貉宗主,严刑逼供还是你比较在行,就麻烦你了。”
丘貉道:“少来讥讽我!”嘴上虽如此说,毕竟站了起来,走到那人身旁,先踢了两脚,随后蹲下来,道:“别装死了!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家族的?”
那人哼了一声,没吱声。
丘貉道:“不说话是么?也好,省得我多费口舌,直接搜神就是!只是这样一来,你这条小命可就完了,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那人脸上闪过一丝畏惧,道:“老子是风林家族的,你待怎样?哼,你们最好放了老子,否则的话……”话还没说完,丘貉一道灵识袭出,那人大口呕血,剩下的话,全部吞入了腹中。
丘貉道:“否则怎样?”
那人骇然色变,道:“你……你是魔皇府的?”
丘貉颇感得意,道:“不错,怕了是么?怕就老实回答。”
那人神色变换,随即猖狂道:“魔皇府又能如何!此次古拙、星云、风林三大家族联手抢夺天魔图,就凭你魔皇府,能挡得住么?劝你放了老子,届时我还可替你说情,求族长饶你一命!”
丘貉寒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当即灵识一颤,施展搜魂之术。其实搜魂之术并不烦难,只要灵识修为远高于敌,便可用灵识锁住对方脑海,剥夺对方记忆。
果然那人身体一僵,双目渐渐失去神采。不多时,丘貉面脸笑容,站了起来。那人则被丘貉击散了灵识,去见冥魔大人了。
鲲冥道:“丘貉宗主,怎样?”
丘貉道:“他说的不错,确实是风林家族的人。风林、星云、古拙三大家族已经商议妥当,联手夺取天魔图。他们四个是前哨,只要再过半日,后面的大队人马就能到斋月城下了。”
月蝉喃喃道:“三族联手?”一时颇觉棘手,大是担忧。她本来想着,其他家族见了天魔图这等重宝,必定都想独吞,谁知三族如此干脆,直接联手抢夺。
鲲冥底气很足,淡定道:“月蝉小姐不必害怕,即便风林、星云、古拙三大家族联手,也休想从我魔皇府手中拿到天魔图。”
燕芸道:“就是,怕什么来?他们的老祖宗也曾经联手对付天仆家族,结果呢?不还是闹个灰头土脸?此番只要他们敢来,定当让他们有去无回!”
众人商议完毕,魔皇府众人都返回房间安歇,并不担心。月蝉项狐秋狼米尨四人则留在客厅中。
月蝉愁思满腹,问秋狼道:“秋狼大哥,斋明斋诚两位长老呢?”
秋狼道:“斋清长老伤势突然加重,两位长老前去协助疗伤去了,所以没能来。”
月蝉道:“斋清长老伤势加重了?怎么回事?”
秋狼道:“小姐不必担心。斋清长老说是用功太猛,欲速则不达,伤了元气,不过经斋明斋诚两位长老协助,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月蝉道:“斋贞、斋恒、斋忠、斋正、斋平五位长老怎样了?”
秋狼道:“他们受伤较轻,经过这些时日调养,已经大有起色,相信再过十天半月,恐怕就能痊愈了。”
月蝉沉吟道:“十天半月么……”
秋狼道:“小姐,你先去歇息吧。如果有事发生,秋狼再去禀告。”
月蝉叹道:“我心里很不安宁,总觉得有股子山雨欲来的味道,回去也是睡不着,还不如在这里坐着。嗯,秋狼大哥,项狐大哥,你们先下去吧。”
秋狼项狐二人相互看了看,躬身告退。
月蝉转头对米尨道:“米尨,你也回吧。”
米尨见月蝉容颜憔悴,心有不忍,道:“我在这儿修炼也是一样。”当即闭上眼睛,沉入修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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