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湖 第八章,徐金山遇险,林如雪殉情

    自打孙有田买下那块三亩七分上好的水浇地后，徐金山的心里便多了一份解不开的结。他开始怀疑孙有田通匪，按他的推断如若他孙有田不通匪，他一个泥腿子靠唱小调，求接济过日子的主儿，那来的四五十两买地的银子,拂他的面子扫他的脸，于是心有不甘的徐金山性急之下便派保丁们轮流秘密的跟踪着他孙二楞子，可保丁们跟踪了大半个多月也没有拿到什么孙有田通匪的像样把柄来。只是发现孙有田常常夜间一个人前往龙形关一带布绊绳蹬守猎物，而且很少与人言语。本来龙形关一带就是不毛之地，再加上大豹二豹又盘据在此，所以更是人迹罕至了。徐金山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那个结，他认定了他孙二楞一定是通匪了，只要抓住了他孙二楞子通匪的把柄，他就不用花费一两银子将那三亩七分上好的水浇地揽到自己的名下来，又可以通力剿匪的好名声给自己涨脸。他觉得这大半个月来没有拿到孙二楞通匪的像样把柄，是因为保丁们没有尽力，保丁们贪生怕死，没有各尽其职，不敢在龙形关山涧里蹬守。所以他孙二楞子一进山涧就找不到影儿了。

    ‘’你确信，孙二楞今晚会到龙形关山涧吗。。。。。。‘’徐金山神神秘秘的将一个外出打探归来的保丁叫到跟前。

    ‘’肯定会去的，昨夜他放了绊绳和套夹还没收呢，这天气被套住的猎物死后隔了天就会发臭的，他能不去吗，。。。。。‘’那个保丁说完后便洋洋自得起来。

    ‘’那好，今晚你带上他们三跟我一起上山涧，本镇长亲自挂帅出征。将那通匪的孙二楞人藏具获。。。。。‘’

    ‘’那他若真的只是收绊绳和套夹呢，。。。。‘’一个保丁不识时务的插嘴到。

    ‘’都是你说的，他不通匪哪来那么多银子，你就是不上心，怪不得你每次都是一无所获呢。。。。。‘’徐金山说完便气汹汹的朝那保丁腚上狠踹了几脚。

    夜渐渐的深了，徐金山他们一行五人在那山涧的草窝里蹬守着已足足有两个时辰了，可依旧没有见到孙有田的影子。于是他开始怀疑那个保丁提供的情报的可靠性。

    ‘’你不是说那孙二楞子肯定会来收绊绳吗，人呢，在哪儿，他到底昨夜放没放绊绳。。。。。。‘’徐金山一边挠着身上被蚊虫叮咬的肌肤一边气急败坏的朝那个保丁指责着。

    ‘’肯定来了，你看那对面的坡上还有火光呢，孙二楞子常常在那边坐着抽闷烟。一抽就是大半个时辰。。。。。。‘’那保丁说着便怯生生的指着对面坡上的火光向徐金山辩白着。

    ‘’他那是用火光吸引猎物或者驱赶猛兽的。。。。。。‘’一个略懂捕猎的保丁不失时机的向徐金山显摆着自己。

    ‘’那他怎么不收昨天放的绊绳和套夹呢，那火光不是把猎物都吓跑了吗。。。。。‘’徐金山似乎突然来了兴趣，便问起了那个略懂狩猎的那个保丁来。

    ‘’可能是绊绳和套夹没逮住猎物，他用火光再把猎物吸引过来。好钻进他布下的套夹和绊绳里。。。。。。‘’

    ‘’哎呀，是真的？那孙二楞子不愣呀，蛮聪明的呀，。。。。‘’徐金山兴致勃勃的听着那保丁滔滔不绝的讲着猎经。一边不时的唏嘘着。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孙二楞子遇到狼了，他在用火光恐吓那些饿狼。刚才我还听见远处几声狼嚎呢。。。。。。。。‘’那保丁说着便故作紧张的看了看徐金山一眼。

    ‘’啊，狼，，，，狼会吃人的。兔崽子们，你们来的时候怎么不早说。。。。。‘’徐金山一时被吓得哆嗦了起来。

    ‘’镇长，别怕有我们在呢，就是有饿狼，我们也不怕，我们有刀有枪的，。。。。。‘’那个刚才被徐金山熊批了一顿的保丁趁机讨好似的凑了过来。

    ‘’哎哟，。。。。。‘’正说话时徐金山突然大叫起来。一把抓起一搓长长的绳状的东西来，这时，一个保丁用打火石点燃了随身带来的准备抓捕孙有田时才用的火把。

    ‘’啊。。。。。蛇。。。。。。土公蛇。。。。。。‘’保丁们借着火把的光亮一眼就认了出徐金山手中的那条本地最毒的毒蛇来，顿时吓得四下逃开了。连随身带来的刀枪器械和准备用来捆绑孙有田用的绑绳都顾不上带了，丢了一地。

    ‘’呯，。。。。‘’万分痛苦的徐金山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急忙打响了那只被保丁们四下乱逃时丢下的那只老套筒。

    ‘’救我，。。。。救我，。。。。。。‘’孙有田闻声便疾步朝枪响的方向这边跑来，那个方向是他放了套夹的方向，也是徐金山蹬守了两个多时辰，准备有了孙有田通匪确凿的证据捕捉孙有田的地方。当孙有田赶到徐金山跟前时，徐金山已奄奄一息了。

    ‘’东家，。。。。。你忍着点，我先将你身上的毒吸出来再用虎头草给你敷上，。。。。。‘’孙有田说着便一手拿起身边备用的虎头草，一边将徐金山的伤口处用自己的嘴允吸了起来。继而用虎头草放在自己的嘴里嚼了几下后将那伤口敷上。

    ‘’我这是怎么啦，。。。。怎么会躺在自家的床上。那个孙二楞子进关会见大豹二豹了没有，。。。。。。。‘’徐金山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傍晚时分了。他一醒来就向身边的几个丘八保丁们问起那个令他纠结万分的问题。

    ‘’是有田大哥将你背回的，他为了吸去你腚上的蛇毒，自己都中毒了，背着你一进大院就自己也倒下了，现在还在家躺着呢。吴郎中刚从他家那边过来。。。。。‘’大奶奶见徐金山醒来了顿时万分惊喜，继而将孙有田舍身救他的事儿告诉了徐金山。

    ‘’真的，。。。。‘’徐金山满脸狐疑的看了看左右的保丁和吴郎中。

    ‘’是啊，若不是他吸去了你腚上的蛇毒，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呀。。。。。。‘’吴郎中若有所思的叹息着。

    ‘’是吗，。。。。。‘’徐金山左顾右盼的朝保丁们看了看。

    ‘’是，。。。。是单平先逃的，我们才跟着他跑的，他说那蛇咬了一口就没得救了。。。。。‘’一个保丁见徐金山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便赶忙不打自招起来。

    ‘’是你跑得最快，你还说镇长要是没了，换了新镇长咱们照样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这自个儿小命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单平不甘示弱的向徐金山揭发着那个保丁。

    ‘’滚，，，，都给我滚，，，，‘’徐金山用歇斯里底的余力气急败坏的朝那几个保丁怒喝着。

    暴热的气温持续一个多月，一场连日的暴雨后总算降了下来。棋盘镇的街面上又恢复了一点活气。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街面上四下攒动着，相互讨价还价着出手自己赶集时随身带来的物品，这是一个大集，尽管街面上的氛围大不如往年，却还是别有一番少有的热闹，庚申年的中秋节也将如期将至而至了。

    ‘’当，，，，当，，，，，当，。。。。各位乡党，各位士绅。。。。。请留步，。。。。。‘’傍晚时分，赶集的人们正忙着收拾自家没有卖掉的存货时，一阵刺耳的铜锣声从西街一直响到了东街。

    ‘’大，是不是镇公所又要杀人了，。。。。‘’冬梅正忙着和二丫帮着孙有田捆绑着没有卖出的柴火时。那阵铜锣声引起了她们的好奇。

    ‘’死丫头，别瞎说，捆你的柴火。。。。。‘’孙有田一边捆着柴火一边数落着二丫。

    ‘’各位乡党，。。。这一对奸夫淫妇做出寡鲜廉耻的丑事，败坏我白家门风，。。。‘’两个大车拉着两个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的披头散发，外衣也被撕破了几处。那男浑身是血，像是被受了很重的私刑似的整个身子都直不起来了。瘫附在大车上一动也不动。从那边传来清晰可辨的抢白声里，路人悟出来了，那是白姓的家族在处理一桩不太光彩晃晃事。一个壮汉在大车前用一把铜锣开路，后面跟着的是一大群围观的看客，有白家本族的也有旁姓的乡亲。

    ‘’老孙头，快去看啦，那边在游街呢，听二狗说是湖西白家庄的。。。。。。‘’孙有田刚收拾好自己的杂物推着大车准备带着两丫头赶回家吃晚饭时，本庄子里的长顺大哥挑着担子从这边一路小跑的闪了过来。

    ‘’哦，待会儿我再去看看，。。。。‘’孙有田一边应着一边继续埋头拾辍着自己的大车。

    ‘’快去吧，待会儿好戏就没了，看吧人都往那儿挤呢，白家女东家和长工那档子事，听说要沉湖呢。。。。。‘’长顺大哥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回头向孙有田招呼着。

    ‘’白家女东家，那不是林。。。。，林，如雪吗，那可是自己先前打短工时的东家呀。。。。。。‘’孙有田一想起这些心里顿时疑惑起来。

    镇东头河边的开阔地上，也就是去年铁匠兄弟和白面书生被县衙枭首示众的那个地方。孙有田磨磨叽叽的赶到那块场地时，那地方早已是人山人海的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孙有田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哎呀，真是女东家，。。。。‘’孙有田挤进人群后定眼一看那被绑游街的女人居然真的是自己先前打短工时的女东家，心里不免惊愕起来。

    ‘’各位乡党，。。。。这男的是三湾庄的一个二癞子光棍汉，都四十好几了，还打着光棍，也就一个癞皮狗。这个是本家贱货嫂子，这一对奸夫淫妇私下乱通，败坏了我白家百年清正的好门风。。。。。‘’那壮汉站在开阔地的高台上一边敲着铜锣一边向台下围观的人群抢白着。

    ‘’各位乡党，我是白氏家族的族长，我白姓家族自康熙圣祖六年迁居于此，几百年来门风清正，子孙贤孝。今天族门不幸竟出了白林氏这一淫恶之妇，使我白姓家族在众乡党面前蒙羞。。。。。。‘’那壮汉说完便退到了后排，一个自称是白姓族长的老者拄着拐杖迈着方步在本家子侄们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上了那个高台，一番抢白后老者居然眼眶湿润起来。

    ‘’铡了他们，铡了这一对狗男女。。。。。‘’白姓老族长话音刚落，台下白姓的子侄们在林如雪夫家的三个胞弟怂恿下气势汹汹的咆哮了起来。

    ‘’各位乡党，。。。。我林如雪自嫁到白家以来，相夫教女，和睦村邻，白家庄的左邻右舍的乡亲都是知晓的。前些年我夫因病过世，一个大家庭的担子就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林如雪向台下围观的人群抢白着，台下顿时寂静了下来。

    ‘’你信口雌黄，你在我们白家那么贤惠，那今天的事是怎么回事，你说呀，。。。。‘’林如雪夫家胞弟老二指着那个也被捆绑在大车上的汉子朝林如雪怒吼着。

    ‘’方家兄弟自打在我们家做长工那一日起，一年四季无论刮风下雨雪任劳任怨，对红儿就像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痛爱。。。。。。你们呢，。。。你们是她的亲叔子，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丝关爱，视我们母女俩如眼中钉肉中刺。总是想方设法的侵占你们胞兄遗留给她的那一点点田产。。。。。。‘’林如雪说着说着便泪声俱下了。台下的人群开始攒动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对白起来。

    ‘’我们想侵占你家的田产？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保护我哥留下的那份田产和房屋的，怎不能因为这二癞子哄哄你和红儿，我哥那四十几亩上好的水浇地和四间大瓦房它就改姓方了吧，我告诉你，我哥留下的那地和那房子它姓白，永远姓白。。。。。。。‘’‘’白家老三见台下围观的人群有些异样便赶忙上前气势汹汹的抢白了起来。

    ‘’各位乡亲，方家兄弟虽然家里穷困，到如今还是一个人，可方家兄弟人实在，对我和红儿也是真心实意。从内心里讲，我和红儿都很乐意方家兄弟，我们希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希望能有一个痛爱我和红儿的人。。。。。。‘’

    ‘’铡了她，铡了这个贱人，竟能说出这等寡鲜廉耻的下贱话来。。。。。‘’没等林如雪把话说完，白姓老族长便怒不可歇的朝台上泪水涟涟的林如雪咆哮着。

    ‘’对，铡了这一对狗男女，。。。。‘’白家三兄弟趁机在台下附和着。身后的白家子侄们也跟着起哄起来。

    ‘’在这铡了他们，也太便宜他们了，别脏了咱沙僧河的水。将他们浸猪笼沉湖。。。。。。‘’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响出一个粗狂的声音来。围观的人群便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聚集了过来。

    ‘’是徐镇长啦，这白家的丑事让镇长见笑了。。。。。‘’白家的族长见徐金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便连忙唯唯诺诺的上前恭迎着。

    ‘’哪里，哪里。。。。这等败坏乡俗的狗男女若不将他们浸猪笼，难以服民众，难以教化乡党。。。。。。‘’徐金山和白姓族长一番寒暄后便气昂昂的走上高台上。

    ‘’徐金山，你这条疯狗，你还好意思说我们败坏乡俗，你自个儿长期霸占你老二的媳妇，这是咱棋盘镇上方圆十几里地都知道的丑事儿。。。。。。‘’一直默默无语的那个方家长工终于支撑起身子来向台下的人群抢白着。台下的人群一片唏嘘。

    ‘’给我把他套上猪笼，把他们俩都沉湖，沉湖。。。。。‘’徐金山怒不可歇的朝台上林如雪他们咆哮着。

    ‘’还乱叫唤，打断了你的腿都不老实。。。。。。‘’白姓家族的子侄们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竹框将方家长工捆塞放在其中，然后又加上一块大石头，一并捆在竹框上。

    ‘’曙光。。。。曙光。。。。。‘’林如雪看着白姓家族的子侄们和几个保丁抬走了方曙光后便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如雪，。。。。如雪。。。。。哥先走一步了，哥在黄泉路上等你，来世我还找你，还给你打长工。。。。。。‘’方曙光一路挣扎着一路歇斯里底的呼喊着。

    ‘’徐金山，你这个吃草的畜生，你老父亲卑鄙龌龊的算计着自己的胞兄，你自己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方曙光的呼喊声由近及远的慢慢消逝了，林如雪这边的谩骂声又渐渐激烈了起来。

    ‘’把她也给我套上，吊在湖中套杆上每隔一会儿浸一次，我要慢慢折腾你，让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生不如死。。。。。。‘’白姓族长也跟着气急败坏的喧嚣起来。

    ‘’好的，。。。。‘’林如雪夫家的三个胞兄还没等徐金山把话说完便兴致勃勃的拿来了套猪笼用的竹筐，将林如雪严严实实的捆套了起来。

    “她，，，她还有一个孩子呢，将她逼死了，那孩子怎么办，。。。。”台下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了。

    “妈，。。。妈。。。。。”白家兄弟三人正在喜滋滋的捆绑林如雪时，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哭着喊着朝母亲的身边跑去。

    ‘’怎么搞的，不是叫你媳妇看着小红吗，看这该咋办，。。。。‘’白家老二见小红意外的溜进了会场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快，快将小孩抱走，。。。。‘’徐金山向白家三兄弟喝令着。

    ‘’不，我不走，我要妈妈。。。。‘’小红在他四叔的怀里哭泣着挣扎着。

    ‘’妈妈走了，妈妈陪方伯伯去了。。。。。‘’话音刚落，一抹殷红的鲜血顺着林如雪的嘴角流淌了出来。

    ‘’镇长，她。。。她。。。。咬舌自尽了。。。。‘’一个保丁慌慌张张的走到徐金山的跟前。台下的人群异常的骚动起来。那些原先一直麻木的看客们似乎开始有点怜悯之心了。于是有人在场子外破口大骂了。

    ‘’干得这是什么事哟，就算是处以极刑，按照老规矩那也只是将两个当中的一个处以极刑呀，。。。‘’

    ‘’是呀。那长工都以经浸猪笼沉湖了，怎么那女的也不放过呢，这不是明摆着糟践人吗，哪还有一孩子呢。。。。。。‘’围观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这可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要去死的。。。‘’徐金山见台下围观的人群氛围异常，便慌忙推脱着抽身离开了会场。

    ‘’死了好，死了更省事，免得授人以口舌，咱白家人在街坊邻里抬不起头来。。。。‘’徐金山走后白家三兄弟便像是得到一种解脱似的赶忙一边喜滋滋的会心的嘀咕着，一边草草的收拾着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