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来客栈里,众人脸色说不出的怪异,缤纷各异。
福叔和秦浩之时不时抬起脑袋看看外面,福叔那双小眼睛内满含焦虑,秦浩之则时而看向门外焦虑时而看向师妹无奈。
杨若姗则是撑着脑袋坐在凳子上,脸色阴沉,那双眼睛时不时斜光瞥向不远处的两人,每次瞥到之后脸色便更加阴沉难看。
不远处的两人正是一身黑袍的楚江和粉裳女子杜菀,杜菀坐在楚江的身旁,时而微笑时而俏皮地对那一脸僵硬的男子说话,虽然男子仅仅是回答单音节词,可那粉裳女子听见了回应,便更加欢悦地交谈。
当婆罗抱着两个孩子,缓步踏进客栈的时候,众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了门口那一袭青色的身影上。
福叔率先赶过来,看到婆罗怀中光裸着的小婴孩,脸上神色诧异不定。看着婆罗手中瘦小的婴孩,光裸着身子也不晓得在这初春冷不冷,一脸母爱泛滥的模样,关切殷勤地问道:“哎呀,婆罗姑娘,你怀中这小婴孩是哪儿来的,哎哟哟就这么光着身子冷着了可怎么办哟。”
婆罗看了看怀中闭着眼好似已经苦累睡着了的婴孩,又看了看面前那明显慈母模样的福叔,似笑非笑地开口:“我捡的。”
福叔瞪着两只小圆眼睛不相信地瞥了眼婆罗嘴脸上的神色,这出去一趟便捡了个小婴孩?这么凋零的城里打哪儿来的孕妇呀,而且这婆罗姑娘不是和法湛和尚去解决街上那些中摄魂香的人了么。
可是随即又想到婆罗姑娘虽说平日里也不怎么开口说话,但也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去信任依赖她,她说捡的肯定是捡的了,难不成是自己生的。故而也根本不再去追究这个孩子哪儿来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婴孩,看着看着便涌出将那孩儿抱在自己怀里疼惜一番的心思。
而楚江和秦浩之、杨若姗心中在一旁看到婆罗手中的婴孩,倒是有些明白,这个孩子定是与婆罗当初所说的化珠有关。
或许是孩子被福叔那赤果果炙热的目光给盯得不舒服,在婆罗怀里嗯哼几声便声音细弱地哭了起来。
原本坐在楚江旁边的那粉裳姑娘此时也移步门口一脸惊奇地看着婆罗怀中裸着的小婴儿,只觉得真是可爱,她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呢,正待她看得稀奇的时候,那婴儿吼着小声音哭了使得她皱眉看着抱着婴儿的女子,这个女子虽说长得如仙子可是心肠却如此冷硬,那婴儿肯定是冷着了。
婆罗移步走到桌子旁边,将右手上的慕儿轻轻放在板凳上挨着自己,空着的右手凭空出现了一匹小小的襁褓布,质地柔软,布料看着极好,她细心的将布匹放在桌子上,然后轻轻地将婴儿仔细裹好。
这番动作,早就让屋内的人看的目瞪口呆。楚江原本低垂沉默的眼神停驻在桌上的襁褓布上,随后又收回目光依旧寂静地坐着。
而福叔则是一脸震惊,睁着小眼睛,嘴巴越张越大:“婆婆,婆罗姑娘你是神仙吗?”福叔也知晓婆罗姑娘不是俗人,可是刚刚那个凭空就出现一个东西,这不是神仙才会的法术吗,平日里婆罗姑娘冷言沉默行踪神秘,难不成她真的是神仙?
站在一旁的杜菀也是满脸的惊讶,诧异地望着那个动作依旧不急不缓的女子,眼中神色不可思议,娇嫩甜糯的声音带着疑惑:“咦?”
婆罗没有开口,另一旁的杨若姗原本也是一脸诧异地看着婆罗的,可是听到那道娇嫩的问声,暗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机会讽刺于她以解自己压抑许久的气,便一脸轻蔑迫不及待地开口:“哼,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哪儿来的这么多神仙,随随便便随处就可以看见神仙的吗?”
说完还故意看了一眼杜菀,在看到她一脸尴尬窘迫的时候,心情别样美好,继续道:“这是修法修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有虚海,虚海就像储物的东西,可以放任何想放的东西。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是修法世界才有的东西,你们俗世肯定是不会明白的。”说完有些得意地看着杜菀越加尴尬的模样,直觉解气。
可等她回过神来看到婆罗,心中又泛出嫉妒,虚海可不是每个修道之人都有的,只有极少数天赋秉异,或者是修到元婴期才有的。就像大师兄就是天赋秉异虽说没有到元婴期,但他自小天赋禀异,才有这虚海,整个邙山就只有大师兄一人有虚海,父亲说有虚海的人千百年来难出一个。可是该死的这个她讨厌的女人竟然也有虚海,真是暴殄天物,上天真是不公平,越想越气,又是一脸不痛快地坐在凳上脸色难看。
婆罗却是佯装没看到众人眼中的嫉妒羡慕和惊叹。用襁褓布包好那个婴孩后,见他依旧哼哼地哭泣,便抱起他对着福叔开口:“福叔,我上次看你后院大红小红不远处拴着一只羊?”
福叔收回钦佩的眼神,连忙点头应道:“是,是,那是后街杨老头送的,当初他们要离开屠骨城便将这羊儿给了我,我也没有怎么管它。”
说完脸上浮现了一抹小红色,他不是没有爱心的人,只是那头羊儿不是从小跟他长大的没有感情基础,如今又物资紧缺的,他也懒得养一头白吃白喝的羊儿。但是他又下不去杀手宰了它,没办法,他就将那羊儿拴在院子里得过且过,每天将院子里烂草烂菜叶丢给它,让它自生自灭,独立自强。
婆罗听到着实是有一头羊的,心下也宽慰,开口:“我看那只羊是个产奶的,麻烦福叔替我取些羊奶来,这孩儿恐是饿了。”
福叔看着那哭得小脸通红的小婴儿,一脸心疼:“这娃儿的娘呢,哪个黑心的把娃儿丢了,看得我老人家心疼得哟。”
婆罗听罢没有额外的神色,整理襁褓的动作也丝毫没有停顿,淡淡地开口:“他娘死了。”
屋里的人听了,一阵缄默,或同情或怜惜的看着婆罗怀中哭声细弱的婴儿。福叔收起脸上可怜之色,连忙转身向院子里走去,边走边说:“我去去就来,也不知道那头自强自立的老羊儿还给不给奶水,他要敢不识趣不给的话,咱今儿个就宰了它……”
等福叔辛辛苦苦捧着小半碗羊奶回来的时候,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了。
婆罗拿着调羹慢慢给哭闹不停的婴儿喂着羊奶,可怀中孩儿吃半调羹就吐半调羹,婆罗吐出的羊奶一些溅到了襁褓上一些则飞溅到婆罗的脸上和手上,婆罗却毫不在意,依旧耐心地给怀中孩儿慢慢哺食。
众人看着这一幕倒是觉得平日里那般飘渺不染俗尘的人此刻也是如普通女子亲和温柔的,有了丝人间气息。
秦浩之看了看婆罗又收回目光看了看门外,眉头紧皱。
福叔原本是一脸怜惜的看着婆罗怀中孩儿的,可是余光就瞥到秦浩之紧皱的眉头和凝重的脸色,便收回了黏在婴儿身上的目光,看向秦浩之问道:“小浩子,你这是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秦浩之见福叔开口问起,便转身回到:“我是看外面街上没有了中毒的人,可是到现在法湛大师还没有回来,我,我还是有些担忧。”
福叔一听这话,也想到着实是法湛那个和尚还没有回来,婆罗回来之后众人皆见她怀中婴孩稀奇,全都围观这新冒出来的孩儿来了,哪儿注意到法湛和尚。被这秦浩之这么一问,也是满脸愁容,连忙转向婆罗问道:“婆罗姑娘,你早上不是和法湛和尚一起出去的吗?怎的没有一起回来?他可是出事了?”
婆罗见怀中婴儿吃食的差不多了,便放下了调羹,掏出袖中的手帕给他轻轻揩去脸上下巴溅着的奶水。听到秦浩之和福叔的对话,有一丝难得地恶作剧的感觉回道:“哦,我们是一起出去的,可是那城主府里的人跑了,所以我便回来了。他,恩,可能在城主府门口守株待兔也不一定。”
福叔这一听,暗道那和尚平日里看着倒是一副万事皆空,圆和淡然的模样也不像那般没脑子的呀。可是今儿个才晓得是个木鱼脑袋,守株待兔!难道不知道这种笨办法不仅要耗费自己的精力还让大家担心啊,唉,真是个蠢驴和尚。
门口的秦浩之听罢询担心地问道:“婆罗姑娘,那那些中了摄魂香的人怎么样了?”
婆罗看了一眼脸色紧张关切的秦浩之,愣了一下,她可没有多余精力再去注意其他的人,那些中毒之人干她何事,若是那些人没有那般强烈的欲望便也不会中摄魂香的毒了,如今中了毒脑中幻想的各种欲望呼之而出,全是一番丑陋的模样。
秦浩之见婆罗沉默未开口,便知结果定不是很好,叹息自己没用帮不上忙,又心念着法湛大师有没有出事,索性直接往城主门口方向而去。
等他们再次回来之时,婆罗有些诧异地凝眉,血禁咒。看着法湛一脸虚弱的被秦浩之搀扶回来,法湛脸色苍白,脸色虽然平淡无波,可是婆罗知道他此刻定是难受之极。
血禁咒是上古禁咒之一,用自己的鲜血为咒使得自己的法咒变得强大,同样也会使得他的身体潜力发挥到极致,只是这后噬极为厉害会导致施咒之人鲜血逆流,直直痛上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停歇而且这极耗法力可能会减少施法之人七成的修为。
秦浩之小心翼翼地扶着法湛坐到一旁,见福叔诧异地看着他们,开口解释:“法湛大师不知道用了什么功法使得那些中了摄魂香的人全部好了,可是用完功法之后他便极其虚弱静坐在地不可移动,我便将他搀扶回来了。”说完一脸崇拜地看着法湛,眼中全然是信服,他原本以为那些中毒之人真的是无药可解,必死无疑,心中难免有些悲哀。可是法湛大师却救了他们,看到那些百姓一个个全跪在地上感谢法湛大师的时候,他觉得帮助天下苍生真的是一件神圣的事。
原来是为了救那些中了摄魂香人,婆罗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眼中若有所思看向那袭白袍袈裟,好和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