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城回到山脚下已经是傍晚了,我们背上东西,辞别张老汉,说了改日再登门拜访,便快速往山上赶去。
大哥他们已经把大包小包都搬过山洞了,正忙活的满头大汗,我们赶紧加入,用三轮车一趟趟的往家里运。
其后几天,天气都还不错,我们晾的木材、泥坯也差不多都干了,便开始着手建设事宜。
泥坯有八十公分长,二十公分宽,约一个拳头厚,需要两个人抬着一层层往上垒。
好在我们青壮年劳动力多,又有爷爷在旁指挥,一个上午就砌出了一米余高的土墙,两头继续垒上去,成个扇形,留了进出的小门,安上门框,又用泥浆整个糊上一层,堵上缝隙,等待晾干。
再安上横梁和支起棚身的架子,最后小心的把塑料膜布覆上去,我们的蔬菜大棚便初步完工了。
草席已由爷爷编得,一张张铺上去,底下拴上绳子,系块小石头扔到相反的另一面,两头坠下来,人在底下就能进行拉起、放下的操作了。
又翻了地整了垄,只待天气好了撒种、育苗,大棚便能投入使用了。
养殖牲畜的木屋要盖在雾墙外面,我们找了两棵距离合适的大树,架上原木当底边的支柱,再在其上建一栋木屋,离地半米多高,四根柱子底部包上油纸,蛇虫鼠蚁便别想爬上去了。
木屋里做一些小的隔间,或者放上笼子、箱子,捉到兔子之类的小动物,就可以放进去繁殖了。
雾墙西边不常去,我们又用剩下的木料围了一个大篱笆,直伸到雾墙里,以后猎到野猪之类的大型动物,就可以暂养在里面了,这样既不会被磁场杀死,又跑不掉,还方便我们去捉,简直一举三得。
做这些工作浪费了我们大半个月,中间因为天气问题做做停停,全家大小都上阵,连双胞胎的手都磨出了血泡。
但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自此,我们在山谷里的食物有了稳定来源,来到古代后,最基本的生存问题算是有保障了,若是遇到情况一时不能出山,起码饿不着我们了。
再要获得发展资料、享受资料看起来也没那么难了,全家老小都松了口气,对未来生活也有了更大的希望。
今天是个大晴天,老爸拎上一瓶小酒,带我们下山去张老汉家。上次赶集买了很多瓶瓶罐罐,就是为了把我们的酒倒进去,伪装成自家酿的,才能拿出去卖。
张老汉家的小女儿冬月就要嫁人了,客气了几句叫我们到时去喝喜酒,但到底是嫁女又不是娶媳妇儿,我们和他家交情也还没那么深,不用去凑那个热闹。
这次下山的真正目的,是向他打听一下卖酒的事,他儿子在县城里当伙计,即使只是一家小食肆,总也对这方面的消息知道的多些。
村子里依然是一副和乐安宁景象,孩童在小路上追逐打闹,看到大哥都围上来,看来都还记得这位陪他们玩耍又送礼物的“大叔”。
“凭什么你们是哥哥我却是大叔啊?”大哥哄走孩子,不满的低声嘀咕。
我们在一旁偷笑。
到了张老汉家院门口,听见院子里白鹅的叫声,他和他婆娘很快就迎出来。
“哎呀梁老哥,稀客稀客,快请入内来坐,”又吩咐他婆娘“快熬一壶茶来,今日定要留下梁老哥吃顿便饭。”
我们随着他进屋,屋内还算敞亮,摆着木头桌椅和条案,做工并不简陋。不久张大娘提着茶壶进来给我们倒茶,招呼我们喝。
我端起茶杯细看,茶色深浓,飘着茶叶、花椒和某种香料的叶子,闻起来味道有点混杂,喝一小口尝了尝,感觉……有些微妙,第一口简直让人想吐出来,憋住了适应一会,却又觉得不能说难喝了,有点咸,有点麻,回味又有些甘,像是我以前去青藏高原时喝过的雪熬茶。
看我细细品茶,张老汉笑着开口:“看来小公子也是懂茶之人,这茶里加了桂皮、荆芥、草果,一般人家可加不了这些。”
我们连连点头附和。
张老汉为人热情,有点话唠,还比较爱炫耀自家的富足,不过这在我们这儿反倒成了优点,现在正需要这么个爱多说,更爱主动说的当朝人,给我们透漏更多信息,所以一个个吹捧起他来,毫不脸红心跳。
到了中午,张大娘和她媳妇儿果然做了几样饭菜端上来,菜多肉少,配着粟米饭和面饼,他家大儿子做了陪客。
老爸话不多说,拿出酒瓶先给他们倒上一杯,张老汉当先喝了一口,立刻大为惊叹。
“妙啊妙,如此泔洌醇厚之美酒,梁老哥是从何处得来的?”
“不瞒张老弟,我一家老小虽然隐居山中,祖上却除了打猎,还传下一门酿酒的手艺来,只是后世子孙学艺难精,又家道中落,也无好料酿制,这样的好酒数年来也只得了几罐罢了,实在是愧对祖先。”
老爸一脸惭愧的摇头,装的像真的一样,看的我目瞪口呆,我哪见过他这一面,老爸不是个温和老实的普通老头吗?怎么这么会做戏了?
不等我惊讶完,齐景辉接上老爸的话,“张大叔,实不相瞒,今年我家又新添了两丁,眼看寒冬就要来到,孩子们的吃食花用却还没有着落,我们万般无奈,只能把这酒拿出来,打算卖给饭馆酒楼的,量也不大,多少换点钱应应急吧。”
老爸也“打起精神”附和:“我们少往山外去,什么老板、商人也不识得,张老弟见多识广,还望能给我们指条路啊。”
“诶,梁老哥怎的如此客气,这般佳酿,说得上罕见,依小老儿之见,寻常酒铺商人即使识得,也难卖出高价来,不如……”
“我这儿倒有个主意,先卖个关子。你们可知,这伏牛村中,哪家才是那那实实在在的第一大户?”
我们一致摇头。
“哈哈,寻常人确实不知,我们伏牛村中,最大户既不是村正,也不是族长,而是山脚那王家大院的王老爷。”
“王老爷?”
“不错,据说,他本是那五姓七望中,太原王氏的庶支子孙,不知为何,数年前突然来到了我们这深山里,盖起高屋大院,隐世而居起来。”
他儿子接道:“但人家到底是豪门大户出来的,衣食住行,吃穿坐卧,都远奢于寻常人家,梁老伯何不把那美酒豁卖与他,便即能得识酒之人赏识,又能多换些钱财贴补家用。”
听了他们的话,本来以为能找个大点的酒楼就差不多了的我们,没想到还有了意外收获。有了这样离得近又有钱的客户,我们何必还要大老远去县城找。
又问了怎么去拜访那王老爷,以及他有没有什么喜好,谢过张老汉一家,我们便高高兴兴的回家去。
晚上跟家里人说了这件事,他们也都很高兴,纷纷讨论着,这时候的高门贵族会是什么样,见识若是多的话,会不会看出我们的马脚来,怎么和他们相处更容易被接受,以后是不是能多卖点东西给他换钱?
陈思颖也在这里,“他说的五姓七望,是五个姓氏的七大豪门望族,在历史上非常有名,其中的太原王氏,先后出过好几位宰相,据说连后世的王安石、王明阳、王夫之都是他们的后人。”
“他们和其他豪门贵族甚至皇室联姻,子孙后代遍布天下,在唐初时是一流的门阀士族。这位王老爷要真是太原王氏的子孙,那肯定也不简单了,只不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种小山村里隐居,估计是身为庶子,在家族斗争中失利了吧。”思颖接着说道。
“哦哦,思颖你知道的真多呀,是读过唐朝的历史吗?还是从剑三游戏里知道的?”我转过头问她。
她抬起头淡淡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她是跟着她姥姥长大的,”为避免我尴尬,表叔急忙开口,“她姥姥是师大历史系的教授,从小就给她讲这些。”
“是这样呀。”我脸涨的有点点红。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妹子好像对我有些敌意。
梁玥也赶紧扯开别的话题,我们又讨论了一会,便回去休息了。
回到屋里,齐景辉有些生气,“那女人怎么回事,上次你帮双胞胎搬木头,反而砸了自己的脚不能干活,她就阴阳怪气的讽刺你大少爷还是在家做针线比较合适,这次又在全家人面前给你冷脸,她以为自己是谁啊?发什么公主脾气。”
我赶紧劝他,“听我妈说她爸妈刚离婚,她自己应该也很伤心吧,又在青春期,还突然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以后大概都见不着亲妈了,会不高兴也能理解,我妈还老让我多照应她呢。”
“那她就能拿你撒气了?她对梁玥怎么就能跟亲的似的,对别人也没见这样啊,神经病。”齐景辉仍然愤愤不平,我赶紧拉他洗漱上床,让他消停点。
第二天我们拆了一箱兰陵特酿,一瓶瓶倒近一个酒壶里,又从保健品箱子里,拿出一罐特级蜂蜜,带上一些其他山货,便往山外去。
陈思颖也跟着了穿着她自己做的裙子,打扮的很漂亮,说想见识一下山外的世界。
确实,她来了以后还没出过门呢。
当然,为了照顾她,表叔也跟着出来了,我们便结伴一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