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牛皮骗国土——荷兰人的东犯
在相继进犯中国沿海的欧洲国家中,葡萄牙是最早吃螃蟹的,吃的早,却歇菜的也快。西班牙是当时全球殖民地面积最大的,号称“日不落”帝国。相比之下,荷兰的国家历史最短,抢殖民地也抢的最晚,但是他有一个优势,却远远强于上面两个国家——海军。因此,在十七世纪的中国东南沿海,对中国威胁最大的国家是他,给台湾带来最沉重灾难的,也同样是他。
现代人说到荷兰这个国家,首先想到的,一般都是他的足球。熟悉足球的朋友都知道,荷兰足球全攻全守的足球战术,水银泻地的进攻。让世界上所有的后卫线都感到头疼。而放到十七世纪的地球上,说到荷兰,当时的欧洲人首先想到的,却是他的海军。论水银泻地,全攻全守,荷兰海军带给对手的记忆,不止是头疼,更是死亡的恐惧。在那个时代,他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绰号:海上马车夫。
所谓“海上马车夫”,字面意思,就是把开船开的和驾车一样轻松的,放在荷兰身上,就是全世界的海洋上,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打谁就打谁。而看他的实力,“海上马车夫”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十七世纪的荷兰,拥有各种船只一万五千艘,水手八万多人,他的船只数量和水手总数都超过了欧洲其他国家的总和,其中战舰的总吨位,超过当时欧洲强国英国一倍多,他的商船吨位,更占当时欧洲商船总吨位总和的四分之三。
而且荷兰海军不止有数量,更有质量,在海军战斗力和军事技术上,荷兰人更极其强大。荷兰人作战所使用的巨型战舰,当时中国人称为“夹板船”,它的船体下部为双层,航行稳定,抗沉性能好。体积更是巨大,当时已经有了排水量1000吨以上的战舰,火力同样强,后来被中国称为“夹板铁船”的荷兰战舰,载炮数量多近百门,在明朝崇祯九年(公元1637年)后,荷兰人更拥有了制造排水量1500吨,载炮数超过百门的超巨型战舰的能力。在决定海战杀伤力的火炮技术上,荷兰人更走在了当时世界的前头,他们是世界上最早开发出爆破炮弹的国家,即明末军事资料中常说的“开花弹”。这种火炮解决了中世纪火炮的最大难题——炸膛问题,可以延长火炮的轰击时间,同时其炮弹在爆炸后可以炸成弹片,提高爆炸杀伤力。明朝在与努尔哈赤争夺辽东的宁远会战中,正是以这种火炮(葡萄牙在与荷兰的作战中缴获,由明朝辗转购买)击伤努尔哈赤,扭转了当时的辽东战局。在作战素质上,荷兰人更是当时欧洲顶级,荷兰水手的吃苦耐劳,坚韧勇敢,在整个航海时代都是欧洲闻名,甚至一直被当做欧洲水手精神的标尺。按照后来曾在英荷战争中与荷兰人交手的英国将领的话说:“他们就是海洋上的蒙古人”。就像生长在马背上的蒙古骑兵,曾经在陆地上战无不胜一样,十七世纪的荷兰海军,也曾拥有相同的辉煌。
相比于葡萄牙和西班牙,荷兰人争抢殖民地的起步虽然晚,但愿望却更“猴急”。从西班牙的统治下独立出来的他们,是中世纪后世界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与西班牙,葡萄牙这些帝制国家比,在欧洲被叫做“低地”的荷兰,是个地势低洼,物产贫瘠的地区,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工商业和海外贸易。他们独立的时候是明朝万历九年(公元1581年),和西班牙的战争还打的激烈,西班牙一怒之下,利用自己广阔的殖民地对荷兰进行贸易禁运。穷急生疯的荷兰人,最后干脆自己开着船杀到亚洲来了。比起西班牙这些殖民者们在亚洲地区的烧杀掠夺,更具商人本色的荷兰人却很狡猾,他们初次造访马六甲海峡的时候,并不急于抢占地盘,相反通过拉拢当地土著部落的方式,获得他们所需要的货物,之后又借助当地人的支持和自己的坚船利炮,将葡萄牙人在马六甲的势力尽数驱逐。这之后的荷兰人,才开始露出奸商本色,在世界各地大肆占有殖民地,在亚洲,他们在印尼确立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并在马六甲航线上疯狂劫掠各国商船,原本在当地嚣张一时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基本被打的无还手之力。但和西班牙,葡萄牙人集中力量抢地盘不同的是,早期的荷兰人势力非常分散,基本是画地为牢,各自为政,甚至相互之间还互相掐。荷兰人解决这个问题,也很“商人本色”,别的欧洲国家都在当地建政府,他们反而办公司。明朝万历三十年(1602年),14支荷兰殖民势力,在印尼雅加达宣告联合成立荷兰东印度公司。按照荷兰法律的规定,这家公司拥有组织军队,发行货币,委任官员的权力,并垄断了从好望角到马六甲的香料贸易。至此,这个新兴的欧洲海洋国家,已然成为亚洲殖民势力中的最强一支。
对于赚钱为目的的东印度公司来说,赚多少钱是没够的,想赚更多的钱,光在东南亚小打小闹没用,最重要的是要赚到彼时亚洲最强大的国家——中国的钱。自然的,他们的触角也就伸向了中国东南沿海。而作为中国东南沿海的窗口——台湾,也自然让他垂涎欲滴。
很狡猾,很能打,很猴急,这就是在进入航海时代后,台湾所遭遇的又一个强盗,也是最凶悍的一个——荷兰。
荷兰人和中国的往来,从年代看是非常早的,甚至早于他们国家独立的时间。第一个造访中国的荷兰人叫庞帕,他曾于明朝嘉靖中期,在葡萄牙统治的印度果阿担任秘书,期间曾多次跟随上司造访中国,他的著作《航海志》,是荷兰第一部对中国有介绍的作品,其中他以大量的笔墨记录了中国瓷器与丝绸的制作与销售情况,盛赞中国的富庶与巨大商机,如此种种,皆令贸易为生的荷兰人神往不已。但“神往”也没用,那时候的荷兰还只是一个蕞尔小邦,自己国家都没有,被西班牙人往死了欺负。所谓建立与中国的贸易关系,也只能梦里随便说说。
到了十六世纪晚期,这个“梦”距离荷兰人渐渐近了,他们摆脱了西班牙的统治成功建国,拥有了独立的国家和强大的军队,也开始有了拓展东方航线的尝试。他们第一次造访东方,是明朝万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由惠特曼率领的四艘荷兰战船抵达马六甲。之后数年,他们或打或拉,成功取代了西班牙葡萄牙两国在当地的势力。之后就顺利的把触角伸到了中国东南沿海。正当荷兰人踌躇满志,准备在中国大发横财的时候,现实却浇了他们满头冷水:对不起,你来晚了。
所谓“来晚了”,是指十六世纪末到十七世纪中叶,中国东南沿海对外贸易的主要伙伴,其实还是盘踞澳门的葡萄牙人。海外贸易,其实就和在街上摆摊做生意一样,谁家的地段好,谁家获利就多。这时候的葡萄牙租住澳门,正好占着黄金地段,又在中国沿海混的年头最多,到处都是熟脸,跟他们竞争当然没戏。荷兰人每到一处,都是“赶个晚集”。想买啥中国货都买不着,想发财,就得从澳门的葡萄牙人手里进货。葡萄牙人是大明朝的“房客”,背靠大树好乘凉,管你什么“海上马车夫”,来了就宰你没商量。按照荷兰有关资料的记录,当时一匹中国丝绸,从进货价到荷兰人的收购价,涨个三四倍都算是仁慈的。
荷兰人哪吃得了这种亏。葡萄牙人能占摊子,我凭什么不能?可是大明王朝却很严肃的告诉荷兰人:你还真不能。
这已经不是嘉靖年间海禁时候的行情了,那年头的大明官员两眼一抹黑,哪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外带倭寇闹得欢,里里外外一团乱麻,才让葡萄牙人连蒙带骗的赖在澳门不走,想想就后悔。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早撵他们下海滚蛋了。你荷兰什么东西?还想给我大明吃后悔药?没门!
为了能在大明“占摊子”,荷兰人很猴急。猴急的啥招都用了,比如上上下下托关系,大把的白银撒出去,托沿海熟识的中国商人牵线,贿赂明朝大小官员。可这不是个小事,牵涉到大明的内外政策,哪有这么容易办成。猴急的荷兰人,也撕下了商人面目,开始明火执仗的来打:你不让我占,我就强行来占。但饶是荷兰人能打,可毕竟离本土远,外加初来乍到亚洲羽翼未丰,先后和明朝开战了两次,分别于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和天启二十四年(1624年)两次攻打澎湖,却都是给打的灰头土脸回来。凶悍的荷兰人,这下可碰了硬茬子。
但荷兰商人的本性,就是办事不择手段,不达目的不罢休。打打不赢,骗骗不来,但摊我占定了,实在不行我偷。
要偷的地方,就是台湾岛。
如前面讲葡萄牙的章节所说,在明朝天启年间,台湾岛的经济往来与内地日益密切,但随着当年诸多海商势力的散伙,这时候的台湾岛,是个更加不设防的地区。地段好,物产丰富,这样的台湾,自然也是猴急的荷兰人,眼前的一块肥肉。
荷兰人第一次和台湾岛发生联系,却还是和日本有关。当时全球正闹“白银危机”,有丰富白银产量的日本也就变得重要。荷兰人早在十七世纪初就在日本设立了商站,且当时日本有大量的华商势力,荷兰人也倾力结交,引为己用。这些人的主要用途,就是率船队拦截他国来日本的贸易商船,活动的区域,就在今天的台湾北部。此外,荷兰人雷约兹也曾于明朝天启二年(公元1622年)来到台南地区,测量当地的地理水文情况。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给荷兰人“帮闲”的海商里,就有后来中国东南海商的头面人物,民族英雄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也正是在明朝与荷兰的澎湖争夺战打到最激烈的是年七月,郑成功出生于日本平户,从此他的命运,也与台湾岛的沉浮血脉相连。
这些都是后话了,而在当时,郑芝龙还只是荷兰舰队的一个“通事”,即翻译,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这时候荷兰人的主要目的,还是想在澎湖“占摊”,台湾岛在他们的眼里也没有多重要。到了是年九月,荷兰人遭到明王朝优势兵力合击,在澎湖败局已定,灰头土脸的滚蛋了。然而,在返航路上,荷兰舰队却并没有回到巴达维亚,相反带着残存的船只兵力,转弯停靠在了台湾西南部的一鲲身地区。和后来的西班牙人一样,台湾,也是荷兰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几千号人的目标太大了,他们还没靠岸,就发现沿海的高山族部族,早已经全副武装严阵以待了。本来想偷台湾,这下可要又一场血战了。
按照欧洲殖民者的一贯剧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殖民者们火枪大炮强攻,和当地百姓们血战一场,甚至大肆屠杀。但身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着实狡猾,偷既然偷不成,那我就骗。
于是正列队迎战,准备大杀一场的高山族同胞们,吃惊的发现海滩上突然来了几个惨兮兮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面带菜色(刚打了败仗,基本不用化妆),捧着一包散碎的银子,见了面二话不说,先可怜巴巴的抽泣起来。
抽泣的内容,大体就是说自己是一群老实商人,为养家糊口出来跑买卖,谁知道遇上风浪,现在船漏水走不了,粮食也快吃光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等着自己回去呢,大家凑了这点钱送来,求求父老乡亲们行行好,让我们在岛上租块地方歇歇脚吧。
应该相信这几个人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倾诉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演天赋十足。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是纯朴善良的高山族同胞?大伙的心马上软了,接着就嘘寒问暖的问:那你们要多大的地方?
荷兰人连忙说,不大不大,就要一块牛皮这么大的地方就成。
一块牛皮才多大地方?高山族同胞们叹息:真是一群老实人啊。同情心有了,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包围圈撤除,钱收下,荷兰人被允许上岸,找一块牛皮大的地方休息。
这一同情,就同情坏了。
没过几个月,原本一片同情心的高山族同胞惊讶的发现,这群老实的洋鬼子,竟然在安平一带建起了一个城堡。发觉上当的高山族同胞们纷纷质问。没想到荷兰人很理直气壮:我没违背约定啊,我是把牛皮裁剪成细条,结成牛皮绳圈出了这块地,大小正合适,一寸也没超标。不信你自己量量看。
荷兰人的把戏,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西方几何数学中的平面图形面积原理,外加固定图形中的有限和无限原理。放在今天,属于中小学数学教育的教学内容。可三百年前还是部落文明的高山族同胞哪见过这个?结果白白吃了哑巴亏。
吃亏的后果,却是严重的。因为这座荷兰人修筑的城市,就是他们在台湾三十八年殖民统治的政治中心:热兰遮城。即今天台湾的安平古堡。
荷兰人确实是沾光没够的品性。到了明朝天启五年(1625年),荷兰人又故伎重演,在今天台南西南的新港社,照样用牛皮数学原理,以十五匹粗布的价格,又骗来了一块土地,在这里修筑了赤坎城。看看地图就知道了,赤坎城和热兰遮城之间,就是台湾岛著名的台江湾,湾边生活着高山族的原住民。而两个城堡之间的平原地带,则适合移民耕种。台南最肥沃的地区,也就被荷兰人以两座城堡互为犄角的方式。纳入到自己的统治之下。当初命令舰队装孙子的荷兰海军宋克司令,被东印度公司任命为台湾历史上第一任总督。从这时起,荷兰人在台湾长达三十八年的殖民统治开始了。
既然是殖民统治,也就用不着装孙子了。在站稳了脚跟之后,荷兰人已然露出了禽兽的獠牙。按照历史术语说,就是他们开始了殖民掠夺,这段黑暗的时代,毫无疑问是整个台湾乃至中华的灾难。按照台湾最后一任荷兰总督揆一在他的回忆录《被贻误的台湾》里的说法:“台湾真是一头好奶牛。”这段时期,也正好是荷兰人全球殖民霸业的黄金期,台湾这头“奶牛”,对荷兰人来说,确实吃的是“草”,挤的是“奶”。以台湾的税收政策论,荷兰人的税收政策,花样遍布到各行各业,税率更是高的吓人,比如农业税,荷兰人征收的农业税,每亩土地高达十八石,是同时期明王朝农业税的六倍。而像打猎,捕鱼这些高山族人的日常工作,到了荷兰统治时代,不但要交税,还要办许可证,*要交钱,无证干活更要罚款。更缺德的是他的人头税,荷兰人在台湾征收人头税,是以人丁算钱,而且不许交白银,只许交鹿皮,在当时的台湾,鹿皮这一台湾特产,在市场上是不许中国人私自交易买卖的。高山族人捕捉到的鹿皮,只许卖给荷兰当局,而汉人要想用鹿皮交税,也必须到荷兰当局指定的地方购买。这一买一卖,一张鹿皮荷兰人就能刮走两份钱,可谓一本万利。荷兰统治台湾三十八年,每年仅人头税一样,收入就高达七万里尔(荷兰货币),折合白银三万多两。以台湾当时稀少的人口,这样的收入可谓敲骨吸髓。同样是鹿皮,还是荷兰人对外贸易的重要创收手段,当时仅每年台湾对日本的鹿皮出口,就高达十五万张,一张鹿皮卖到日本的价格,比起台湾本地的收购价,差价高达五十倍。绝对的暴利行业。按照荷兰东印度公司当时的账目统计,每年台湾向荷兰东印度公司上缴的财政收入,占当时东印度公司在亚洲收入的四分之一。而平均每年从台湾运到荷兰的财富,价值相当于四吨黄金。更让人发指的是,大批台湾百姓被贩卖到东南亚做奴隶,这些人在荷兰人口中被称为“猪猡”。甚至成了荷兰历届总督对中国人的代称。直到今天,还是西方种族主义者对华人的侮辱性称呼。
对台湾这头“奶牛”,荷兰人的统治者也很明确:既让牛挤奶,更不让它吃草。
对于荷兰人统治台湾时期,相关的统治政策问题,西方学者杜丁里斯的《台湾岛史》里有这样的总结:“荷兰人屡次要求与这个临近种族(台湾百姓)和睦相处,并为他防卫一切敌人而使他能安乐的生活。”
表面看来,这句话有一部分不是胡扯,荷兰人统治台湾,确实有很多“和谐”的时候,对高山族的部落,很贯彻西方人今天还说的“民族自决原则”。尊重各高山族部落的长老选举,给予部落自治权,还亲切关怀各部落长老的生产生活,经常亲切的嘘寒问暖,每年到赠送各种慰问品。还很关心台湾儿童的生活状况,尤其是教育问题,很懂“再穷不能穷教育。”首创性的在台湾各地设立学校,等到郑成功收复台湾时,整个台湾岛上的荷兰学校竟有五十多座。而且在台湾岛上普遍推行“义务教育”,家家户户的台湾小孩,不但上学免费,学习好的孩子,政府还赠送衣服等礼品奖励。更狠抓治安工作,什么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海盗,倭寇,谁来了就揍谁,很仗义。医疗工作也搞的好,各地广建医院,还派医生深入到田间地头甚至深山老林,为看病不方便的百姓排忧解难,施药诊治。类似的记录,不但广泛现于欧洲的各类史料。甚至在今天港澳台的各类资料中也有记录。
但如果透过表面看真相,也就不难发现,所谓“和睦相处”“防卫敌人”“快乐生活”,全是胡扯。
尊重台湾本土原住民的“民族自决原则”?台湾原住民不让你们来台湾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尊重民族自决原则”了,殊死抵抗你们侵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尊重民族自决原则”了?等到要人家做顺民了,就尊重人家的“民族自觉原则。”这种尊重也只能糊弄鬼。荷兰统治时期的高山族部落,确实还是按照旧有的习俗选举长老。当选者会获得荷兰人颁发的,刻有东印度公司徽章的藤杖,以确认其地位。至于馈赠礼物,那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承认你的地位,送你礼物,那不是白给的,条件是你要干活。荷兰人在台湾总共才几千人,比如横征暴敛,搜刮民脂民膏这类日常工作,主要都靠这些长老完成,不拉拢一把,谁替他干活?事实上对于完不成赋税的长老,荷兰人的惩罚也是很严厉的,从下水牢到死刑,依照欠税的数目逐一类推。
至于“狠抓治安”这更是搞笑,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海盗,都是来抢台湾的,那是荷兰人眼里的自家奶牛,怎么能给抢走?自然是打没商量。值得说说的是台湾的“义务教育问题”,广修学校不假,儿童免费入学,发东西也不假,可那学校里什么都教,就是不教中文,反而是荷兰语荷兰字教的多。说是爱护下一代,不如说是毁下一代:要让下一代孩子,从根上就洗了脑,断掉对中国的情节,信誓旦旦的认定:我从小就是荷兰人的奴才。荷兰人的“医疗工作”也是同样道理,那些深入群众的洋大夫,基本都是基督教的传教士,你吃了我的药就要信我的教,信我的教就要听我的话,要你干啥你就干啥。多出点死心塌地的奴才那就更好了。
作为西方第一个取消帝制的共和国,荷兰人在台湾的殖民方式,比起西班牙,葡萄人来说,是非常进步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多是*掳掠,荷兰人却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他们最大的创举,就是“制度殖民”,建立一个表面公平的制度,只为了能更方便的不拿殖民地的百姓当人。
荷兰人在台湾创建的最重要的制度,就是评议会制度,这个机构的总部设在印尼雅加达,在台湾设有分部,乍一听很民主,对荷兰人来说确实也很民主,所谓评议会,就和西方近代的议会差不多,用以监督荷兰各级行政长官,并拥有对政治军事大事的表决和决定权。看似很民主,但这民主,人家是不带华人玩的。恰恰相反,荷兰人在台湾本土设立了“结首”制度,即将台湾本岛的汉族人,按照数家为单位编成“结”,“结”的头领叫做“结首”,其实是为了方便对台湾百姓的控制。对本民族人民主,是为了对异族人更好的专制,这就是荷兰人的“殖民式民主。”
那时候在台湾的中国人,主要就干三件事,送钱,洗脑,挨整。如果你是一个从内地来的屯垦农民,那你要种台湾人的地,叫“王田”,税赋一年十八石,而且自己不能随便种,得荷兰人让你种什么你才能种什么。比如今年国际市场上白糖卖的贵,你就种甘蔗,明年小麦卖的贵,你就种小麦。但不管种什么,你都是和钱无缘的,因为种出来的物产,必须得按荷兰人给的价格卖给荷兰人,一般都是花买萝卜的钱买人参,你还要交人头税,得花高价从荷兰人手里买鹿皮,然后再充人头税交上,一买一卖,还是给人家送钱。你家的孩子,到年龄必须去上学,不上学你就要坐牢,上了学就要从小学洋文,说洋话,几年下来就成了根“小香蕉”,怕是能连自家祖宗都忘了。平时出门上街,碰到洋人一定要绕着走,因为他可以骂你是猪猡,也可以打你,你却不能还手。因为他打骂你是天经地义,你还手就是犯法,要是碰上荷兰兵,而你偏巧又长得身强力壮,那更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没准人家正在做奴隶贸易,一高兴把你当华奴抓了卖到东南亚去,你和你家人也就算是永别了。而如果你是个高山族,也许你还会有更多的烦恼,比如你要打猎,工具要交税,挖陷阱要交税,要打渔,渔网要交税,打的鱼要按照条数一条一条交税。干活之余,没准还要被族长抓去和人干仗,因为荷兰人经常挑唆你的族长,今天带着乡亲们和东家打,明天又和西家打,只有他看着你们自家人打……
这就是荷兰三十八年统治台湾的真相:一个表面平等,民主,和谐,实则虚伪,严苛,横征暴敛,华人灾难深重的世界。
后人每读到这个世界,无不扼腕叹息,但扼腕叹息完了,却有一个疑问涌上心头:为什么荷兰人这么容易就在台湾倒行逆施,明朝干嘛去了?
说到明朝的角色,却还要从台湾沦陷之前的那场战斗:明荷澎湖海战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