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澎湖浴血——明朝收复澎湖列岛之战
荷兰人窜犯澎湖列岛,论时间要早于他们登陆台湾,之所以放在这一章说,是因为正是这场发生在澎湖列岛的海上血战,为台湾岛后来三十八年的沦陷命运,埋下了沉重的伏笔。而所谓“沉重”,并非是因为战败了,相反,是很漂亮的打赢了。
明朝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七月,一支神秘的欧洲舰队,突然横亘在中国台湾海峡澎湖列岛的面前,说神秘,是因为这支舰队与之前中国边民都熟悉了的倭寇,葡萄牙人都大不相同,其舰队的旗帜上写着voc三个奇怪的字母,舰只的数量不多,仅仅只有两艘,但却是两艘中国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超级巨舰,舰只高二十余米,长七十余米,远大于之前的葡萄牙“蜈蚣船”以及小的可怜的倭寇战船,这是十七世纪欧洲刚刚出现的铁甲巨舰,是有“海上马车夫”之称的荷兰所特有,黑森森的炮口,直指波涛汹涌的中国。
虽然后来登陆台湾的荷兰人,在台湾岛上先哭穷再装可怜,煞费心机的表演半天,才总算站住了脚。但在这之前二十年,他们曾经很嚣张,曾经以为武力恐吓外加威逼利诱,就可以轻易的在中国打下一块殖民地。比如,1604年,他们初次造访澎湖的时候。
台湾岛,他们曾经根本看不上眼,澎湖,才是他们最早心仪的黄金土地。在经过了日本倭寇,葡萄牙殖民者,西班牙殖民者等几轮海上风暴后,十七世纪欧洲最强大的海上国家,拥有占欧洲四分之三吨位强大舰队,称雄于大西洋的荷兰,来了。
这是荷兰人自开辟东汉航线以来,第三次造访中国沿海了。此时距离他们设立在雅加达的东方殖民总部——东印度公司,挂牌成立只有两年的时间。初来乍到的他们,在亚洲还并未站住脚,他们曾想先行占领葡萄牙人租借的澳门,失败。然后又想夺取西班牙人盘踞的菲律宾,再失败。接着,就是澎湖,立足未稳的他们,一下子动用了他们仅有的两艘铁甲战舰,舰队的司令,中文名叫韦麻郎,荷兰名叫“wy
brandvanwarwijck”,他是荷兰的海军上将,拥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名将。压箱底的战舰外加压箱底的人,对澎湖,荷兰人志在必得。
荷兰人敢把压箱底的本钱拿出来,一是因为澎湖非占不可,在他们眼里,这里毗邻中国海岸线,富饶的中国东南大地尽收眼底,既方便做买卖更方便打劫,实在是黄金地段,二是他们相信,此时占有澎湖,已经是水到渠成,拿着铁甲战舰吓唬一下,好比是趁热打铁。
而所谓的水到渠成,那是因为比起之前的其他几位角色,荷兰人不但能打,能骗,更能混。
首先是混汉奸,荷兰人远航中国的第一站,是公元1599年造访泰国,先用金银财宝和泰国王室上下混了个脸熟,然后想着趁泰国使团向中国朝贡的机会,浑水摸鱼混进去,谁想人算不如天算,泰国国王竟然莫名其妙死掉了,朝贡的事情自然泡了汤,却也不白混,荷兰人在泰国结识了来此做生意的华商潘秀,李锦,郭震三人,这三位,是常年在东南沿海从事走私贸易的奸商,混熟了自然无话不说,荷兰人不但得到了许多有关中国的情报,那位李锦更不甘寂寞,上赶着给荷兰人出坏主意,先是建议他们先拿下澎湖,以此要挟明朝政府,潘秀更主动表态,愿意帮荷兰人收买福建政府官员,帮助他们得到贸易特权。郭震更是牛皮吹上天,拍胸脯保证上面有人,实在不成,能帮荷兰人直接跑北京送“国书”。
那就再接再厉接着混,荷兰人又开始混政府了,李锦说的没错,澎湖列岛着实是风水宝地,更可恶的是,李锦还向荷兰人透露了一大机密:澎湖列岛的明朝守军分春,冬两汛期换防,如果七月份动兵,正好是澎湖的换防期,占领澎湖可谓兵不血刃。潘秀也真卖力,在福建政府各部门上上下下花钱打点,希望明朝政府能允许荷兰人“通商”。尤其是税务太监高彩,这是福建当地出了名的财迷,此人多年来在福建掠夺民财横行霸道,是当地一霸,但他收钱就办事,随即就向福建巡抚林学聚提议允准,更写了奏章向万历皇帝汇报。有关荷兰“通商”一事,明王朝各级官员也是意见不一,有强烈反对的,担心荷兰人狼子野心,反招来祸害,收了好处的官员,自然是极力赞同,特别是那位高彩高太监,连续给万历皇帝上奏折,荷兰人的通商算盘,貌似大有希望。
就在这时候,荷兰人来了。
1604年七月十五日,荷兰舰队司令韦麻郎率领两艘铁甲战舰,突然占领了中国领土澎湖列岛,诚如李锦所透露的,此时正是澎湖守军换防期,岛上并无一兵一卒,荷兰人兵不血刃占领澎湖列岛的马公岛,在岛上胁迫当地居民为他们构筑堡垒,企图长期占据,一时间“东南大警”。
其实在此之前,荷兰人早就和三位“汉奸”说好,等到“通商”事情办妥后,再率舰队造访中国,但一来明王朝上下对“通商”意见不一,拖延日久,荷兰人等的急了,二来荷兰人善于“生米煮成熟饭”,比如在东南亚和美洲非洲拓展殖民地的时候,他们就惯于先斩后奏,先占下人家地方不走,再武力胁迫对方签署不平等条约。但这次他们找错了对象:大明。
对于长期自信为“天朝上国”的中国人来说,多年以来,土地可以谈,通商也可以谈,做买卖吃亏也认了,但惟独没得谈的就是面子。半点招呼不打,就占了大明朝的地方,还大模大样的修碉堡,实在是太不把大明朝当盘菜了。这还了得。明朝上下一下子炸了锅,原来有的谈的“通商”,一下子就成了没得谈。
福建巡抚林学聚立刻表态,荷兰人必须马上滚蛋,什么通商一边去。福建守备陶拱圣更是把潘秀下了狱,李锦跑来打探消息,刚下船就被驻军五花大绑。就连收了好处的高彩,也不好说什么通商的话了,只是委婉的表示:荷兰人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要不派人劝他们走?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也没错,福建政府派了官员詹献忠去与荷兰人交涉,可这人选却派错了,这位詹大人也是个财迷,当官不尽心,却偏好做点买卖,得到这趟差使后,竟然带了大批货物去和荷兰人交易,结果正事一点没办成,外快反而捞了不少。
高彩也不消停,荷兰人的钱他收了,送钱过来的潘秀给抓了,自己脱不了干系是肯定的。那又咋办呢,也就俩办法,要么是干到底,帮着荷兰人把通商的事情办妥了,要不就反咬一口,大义凛然的做回爱国愤青。但高彩毕竟还是财迷,派了个亲信偷着见韦麻郎,试探着索贿:给我三万两白银,我帮你把通商的事办妥了。荷兰人干脆:没问题!
收钱简单,可办事却不简单,荷兰人明火执仗在先,澎湖让他们占上了,到嘴的肉,吐出来当然不可能。福建巡抚林学聚早就放话,想通商,从澎湖滚蛋先,咋办?
高彩又耍小算计了,他找到了自己的死党,福建总兵朱文达,一番威逼利诱,把朱文达拉上了贼船,随后朱文达主动找林学聚建言,前两天还信誓旦旦,说要主动出去收拾荷兰人的他,这下却异常怂包,大谈荷兰人“船坚炮利”,对荷兰人要求占领澎湖,通商贸易的无理要求“不如许之”。林学聚强硬,没了你就不能打仗吗?当场严词拒绝,命令参将程德政火速调兵遣将,筹划对荷兰人的攻势。程德政的效率着实高,不足十日,澎湖列岛周围,已然集结了五十多艘战船。与荷兰的铁甲战舰虎视眈眈。五十对二,看似是绝对优势,但程德政却是一肚子苦水,由于总兵朱文达消极应对,借口战船失修,程德政只得临时征调大批渔船凑数,看着像样的战船全拉出来,摆阵势吓人很威风,至于打仗就……
事情到这里,似乎就僵住了,明朝内部意见不一,更兼有人收了好处,荷兰方面机关算计,连混带糊弄更兼恐吓,这么搞下去,要么是在高彩之流的活动下,明王朝同意荷兰的无理要求,荷兰人取得贸易特权,外加占有澎湖。要么是干脆硬碰硬死打一场,明朝战船多而杂,荷兰舰队少而精,真打起来,胜负不好说,血染海疆却是一定的。
然后这件事情最终,却出现了第三种结果:因为此时的明军中,还是多了一个人——沈有容。
在我们的书中,沈有容算是个老熟人了,当年抗倭援朝有他,后来跨海东征,平定台湾也有他。而大明王朝与欧洲最强大海洋帝国的这次对撞中,他更是主角。
澎湖事件发生时,沈有容是福建都司,之前他刚刚在抗倭援朝中建立功勋,升官到了福建,但都指挥使司这个官职,早非明初的样子,明末军制,地方带兵权更多掌于总兵手里,都指挥使司虽说平级,却更多是个闲职,封这个官,多半都是养老的。
但沈有容却闲不住,看问题更一针见血,早在荷兰要求“通商”时,沈有容就极力反对,他说“荷兰人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做买卖,相反是要觊觎我大明国土。”(夷意岂在市?不过悬重赂饵我,幸而售,将鼾睡卧侧,踵香山澳故事,睥睨中土尔。)同时建议林伯聚加强澎湖防守,防止荷兰人偷袭。他的担忧最终变成了现实,起初拒绝沈有容建议的林伯聚,也终于想起了这位战功卓著的老军人。在朱文达犯浑后,林伯聚命令沈有容与程德政一起集结水师,准备迎敌。台湾的命运,再次连接在他的手中。
而当沈有容亲自驾船,见识了荷兰铁甲战舰的炮口时,以一个老军事家的经验,他也随即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这一战,很难打。诚如他所说,这一仗,如果打赢了,敌人没准还会来,打不赢,反而丢国家的脸。(剿而得胜,徒杀无罪,不足明中国广大;不胜,则轻罢百姓力,贻朝廷羞,不如谕之)
不打不行,打却难,怎么办?强攻?偷袭?以多打少?人海战术?沈有容,却选择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办法:敌人,不一定要打跑,其实也是可以骂跑的。
沈有容开始行动了,他先是一反之前的强硬态度,主动释放了先前被扣押的荷兰翻译林玉(华人),一番畅谈,终把林玉“策反”成功。接着他单枪匹马,仅乘一叶小舟,带数名卫士,上澎湖岛,开骂。
此时的情况对于双方来说,都是相当的糟糕,明朝内部战和意见不一,又兼荷兰人霸占澎湖,沿海商船皆无法进入,福建当地的贸易经济都深受影响。荷兰方面也不好过,韦麻郎志在必得在先,碰了一鼻子灰在后,上上下下钱也花了,却不战不和,连个音信都得不到。他们远道而来,粮食补给都受影响,这么下去更不能持久,双方都在挺,看谁挺得过谁。
直到沈有容的到来。
对于沈有容来说,这次交涉的任务是艰巨的,成功是困难的,荷兰方面自恃舰船利炮,明军战船虽多,却都是小战船,想吓住他们是非常困难的。吓不住,更不能让步,还要让他们乖乖滚蛋。这谈判任务,不是一般的难。
但沈有容却找到了办法,他知道荷兰人之所以一直死硬,是因为他们还有通商的念想,让他们滚蛋的办法,就是断了荷兰人的念想。
沈有容迎难而上了,他的办法就是先给荷兰人上课,先耐心的给荷兰人介绍大明朝的组织机构,把巡抚,知府,都司等各个机构的职责介绍了个遍,千言万语总结出中心思想:想来做生意,就要遵纪守法,所谓贸易特权,那是痴人说梦。一番陈词,却真让韦麻郎听入了迷,半天才嘟囔了一句:“高彩给我说,通商是可能的”,沈有容接着又给他上经济课,耐心介绍了大明朝的经济状况,再总结出中心思想:我大明朝不缺你这几个钱,哪来的你给我回哪去。韦麻郎听的还算耐心,却不料身边一个荷兰卫士突然插嘴:“你们派了战船来围我们,是不是想来打仗,有本事你来打啊”。对于这样耍亡命的,沈有容当然不饶,当场厉声呵斥:“我们中国人最能打仗,你们不是说自己是商人吗?难道是来捣乱的?再敢胡闹,教你看看大明军威。”连上课带批评,荷兰人终于开始怂了,韦麻郎立刻满脸赔笑,不但表态说愿意返航,更设宴招待沈有容一行。巧合的是,高彩的秘使吴范此时就在澎湖岛,韦麻郎本来要他把贿金带给高彩,但沈有容这番交涉,却让韦麻郎开始怀疑高彩“不靠谱”,当即从吴范手里索回了贿金,高彩的外快,就这么让沈有容搅黄了。
就在这时候,被沈有容策反的翻译林玉也回来了,他也声称明王朝即将调遣重兵围剿荷兰人,极力劝说韦麻郎放弃澎湖,韦麻郎心意松动,却还寄望着高彩那边能“通商”,所以沈有容在澎湖岛上登了几天,却见荷兰舰队还是在磨洋工,既不撤退,也不进攻。更可气的是,虽然韦麻郎对他客客气气,却也着实怕了他的嘴上功夫,几次要求谈判,却总是借口“忙,没时间”。沈有容明白,这家伙,还是欠骂。
欠骂就接着骂,可人家连面都不见,沈有容使计,假意说准备离开,按照礼节,荷兰方面应该相送。韦麻郎总算出来见面了,本来就是握个手客气两句道个别,谁料到就在码头上,原本有礼有节的沈有容,突然脸色大变,对韦麻郎怒目而视,骂出了一段流传千古,让后世无数华人扬眉吐气的名言
郎不去,恃汝舟大与?壑可藏、力可负、凿可沉、撞可破,而舟何可恃耶?郎不闻沈将军破倭奴东海上,海水尽赤?吾不忍若颈之续其后,故谕而归,汝郎不从吾言,吾去矣,郎请后勿见我,毋贻空自悔也!
逐句翻译成白话,大体是这个意思:你赖着不走,不就是因为仗着你的船大吗?船大有什么了不起,我凿能凿沉你,撞能撞翻你,你不知道我沈有容当年在东海大破倭寇,杀的海水都红了,我是不忍心看你步倭寇后尘,好心好意劝你们自己走,你倒还端起架子来了。今天咱们告别,你以后也别见我了,就怕你会后悔的。
字字句句,慷慨激昂,这是一个中国将军,在中国澎湖列岛岸边,对西方列强发出了愤怒的吼声:中国的土地,不允许任何人践踏,企图染指的人,必然将付出血的代价。
沈有容的一串连珠炮,一下子把韦麻郎给打蒙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马上又传来了让他抓狂的消息,围困澎湖列岛的五十艘中国战船正全线逼近,上面有大量的火攻装备,看样子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澎湖列岛。
数日的强撑,硬挺,到此刻终于挺不住了,原本骄横万分,心比天高的韦麻郎,终于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当场表态:撤,马上撤!
1604年十月二十五里,盘踞澎湖列岛三个月的荷兰舰队,终于灰溜溜的踏上了返航的路程,值得一提的是,把荷兰人骂得狗血淋头的沈有容,反而得到了荷兰舰队司令韦麻郎真诚的尊重。就在起航之前,韦麻郎命随军的画师绘制沈有容的画像,留作回国的纪念。临别之时,韦麻郎更将随身的火铳赠予沈有容做礼物,强者,即使在敌人眼里,也一样是强者。
然而身为强者的沈有容,在战后却未得任何赏赐,原因是先前收受了荷兰人贿赂的高彩,对沈有容搅黄他的“生意”怀恨在心,因此极力的阻挠。但澎湖百姓自发捐献篆刻的“沈有容谕退红毛番韦麻郎等”的石碑,至今屹立于澎湖的马公岛上,被誉为“澎湖第一碑”。“第一碑”上的沈有容,当为“拱卫澎湖第一人。”
荷兰人第一次染指澎湖的企图,就这样以失败而告终。那位韦麻郎在返回后,多次极力劝说东印度公司暂停对中国的军事行动,理由是“这是一个极难战胜的民族,必须要做好充分战胜他们的准备。”然后,为了这“充分战胜他们的准备”,荷兰人足足等待了十八年。
公元1622年7月11日,明荷澎湖战争,风云再起。
这十八年里双方都发生了很多事情,荷兰人在东南亚击败了西班牙葡萄牙联合舰队,彻底控制了马六甲航线,从此,他们的物资补给,可以源源不断的从印尼输送到中国海。除了中国海之外的远东地区制海权,已在他们牢牢的掌控之中,到公元1620年,荷兰的舰队总吨位,已经相当于英西葡法四国的总和,他们还在非洲,美洲,亚洲夺取了大片殖民地,十七世纪的地球上,他们是真正的日不落帝国。
除了一个地方还未征服,那个让他们不战而退,尽尝战败耻辱的国家——中国。
1622年的荷兰,已进不是1604年的“吴下阿蒙”,他们不再只有两艘可怜的铁甲舰,他们可以派遣一支强大的特混舰队,和中国人打一场炮火轰鸣的近代海战。1622年的东印度公司,总督换成了jan
coen,这是一个在美洲,非洲,以及西荷战争中都建立过无数功勋的统帅,打开中国的航线,获得一块中国的根据地,垄断中国的贸易,是他下一个即将追求的荣誉。
当然中国也发生了更多的事,万历皇帝挂了,万历皇帝的儿子泰昌皇帝不到八个月也挂了,现在在位的是明朝天启皇帝,只知道关在深宫里做木匠活,国家大事正被魏忠贤闹得乌烟瘴气呢。里里外外的麻烦更不少,东林党和齐楚浙三党打的热闹,女真人正在辽东闹得欢,努尔哈赤连续攻占明朝广宁,辽阳等重镇,明王朝损兵折将,精锐部队几乎全调往长城沿线。中国东南沿海,正是前所未有,最虚弱的时期。
荷兰人未必知道明朝发生的事情,但他们绝对自信自己的实力:一个蒸蒸日上,处于勃兴时代的资本主义国家,攻打一个日薄西山的封建王朝,在他内忧外患的时期,攻打他最薄弱的部位。战争的胜负,似乎是没有悬念的。
所以荷兰人再次动手了,1622年夏天,荷兰东印度公司再次拿出了他们压箱底的本钱:不是两艘铁甲战舰,而是12艘荷兰最精锐的战船,以及英国东印度公司的4艘炮舰,以及1000多名作战经验丰富,全副武装的士兵。这是英国,荷兰——两个欧洲最强大海洋国家组成的联合舰队。舰队的装备,远征的规模,在荷兰亚洲殖民史上可谓空前。这支舰队不再惧怕围困,不再恐惧呵斥,他们要的是刀光血影的战斗,要的是洗雪十八年前不战而退的耻辱,就像jan
coen下达的作战指令里说的那样:“我们要借助上帝的力量,在中国东南沿海获得一块永久的领土。”
这块“永久的领土”,他们依然选择的澎湖。
1622年7月11日,由荷兰海军名将雷耶斯率领的荷英联合舰队,再次进抵至澎湖列岛,此时又是澎湖中国驻军换防期,荷兰人再次兵不血刃的登陆。这次荷兰人惊喜的发现,比起十八年前,他们得到的抵抗更为零星,以澎湖列岛为据点,荷兰人的军事行动全方位的铺开了,他们大肆的袭击沿海中国渔村,仅二十天里,就掠夺战船600余条,人口1500多,俘虏的壮丁,他们统统押送到东南亚做奴隶,因为jan
coen说了“对中国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从8月开始,荷兰人在澎湖岛上大修碉堡,大约有1300多中国百姓死于他们强制的劳动,剩余的几百人被送到东南亚,但最终只活下二十七人。
荷兰强盗在肆虐,中国边民在被掳掠屠杀,东南沿海在呻吟,澎湖在呻吟。然而中国的沿海军队,却不约而同的在沉默。
没有办法不沉默,此时正是辽东努尔哈赤犯边的时期,南方的大批军队被调往北方,尤其是水师,当年在抗击倭寇中立下赫赫战功的福建,广东水师,此时已大部被调往山东登州,蓬莱一带以及辽东皮岛一带,用以对付努尔哈赤。就连东南沿海的陆地卫所,缺员也高达一半以上,留守当地的,不过是一群老弱残兵,这样的局面下,福建当地驻军能做的不过是消极防守。荷兰人的侵扰在扩大,在澎湖要塞构筑完成后,荷兰人不断向澎湖增兵,其在澎湖的驻军已增值战船18艘,士兵1300多人,侵扰的范围,也扩展到漳州,厦门等地。好在厦门总兵赵一鸣等人严防死守,数次挫败荷兰人的攻击,才令战局逐渐转为相持。
战场上节节胜利的同时,荷兰人的脑袋也在发热,1623年6月,荷兰方面竟然不自量力的向明王朝提出外交照会,不但狮子大开口索要贸易特权,更要求“未经荷兰人允许,中国方面不许与其他任何国家贸易”,在自己的领海上,不许和他国贸易,这就是荷兰人的强盗逻辑。明王朝再次愤怒了,本来福建告急的文书早就如雪片一样飞入北京,但一来天启皇帝忙着做木匠活,二来辽东军情如火,举国的关注都在北边,福建的烽火连天,在朝廷大员眼里当然不是大事。所谓荷兰“红毛”,在朝臣的眼里只是一群形同倭寇的“蛮夷”。可这次荷兰人的狂妄,却一下子刺痛了“天朝”自尊的神经。天启皇帝即刻下诏,任命素来主张对荷兰开战的太仆南居益为福建巡抚,受命平定“福建海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