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孝换了身简洁素雅的衣裙,没了那繁缛的裙摆,行动起来也轻巧不少。但又有些担心这样会显得不够重视,毕竟她第一次进乾坤殿,踟蹰半天还是打算问问伯舒懿。
“殿下,我这么穿可以吗?会不会太朴素了?”长孝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饰。
伯舒懿站着窗前正出神地看着外面,闻声便转身过来,他眼眸里闪过一丝讶然。
长孝穿着浅青色的长裙,那玲珑有致的身段纤秀毕现,一张精巧的脸蛋没有厚重的脂粉显得更加清丽,犹如出水芙蓉一般。
“这样就好。”
得到伯舒懿的肯定,她心也稍稍安心。
乾坤殿是整个皇宫最为威严的地方,文武百官都在这里参议国事。乾坤殿有十八根巨柱,每一根上都缠绕着金色的蟠龙,整个大殿非常宽广,能容纳上几千人。地上铺着红色的毯子,正殿正上方是金玉台阶,两侧立着金子铸成的仙鹤,往上便是九五至尊的龙椅,集威严辉煌奢侈一体。
文武百官按官职呈四列分别列站于两边,长孝扶着伯舒懿进去时,被这这威严庄肃的气氛搞得很紧张。所有人都是站着的,伯舒懿一副要倒了的样子,脸色惨白,皇帝便赐了座。长孝默默站到了伯舒懿身后,旁侧的人都有些奇怪这女子是从不允许上殿的,怎么会有个女子这种场合。
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满头虚汗,都要站不住脚了。长孝也看到他了,朱太傅正十分紧张地看着她,表情又疑惑又慌张。
“你谁啊?这里是乾坤大殿,你一个女人家怎么上这儿来了?”说话的是一个带着玉冠,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男子的腰间玉带上挂着一个白玉玉牌,上用刻着“临”字。
长孝一见那个临字便知道他是伯舒懿的六哥临安王,长孝欠身行礼“弟媳朱氏见过王爷,皇上体恤殿下身子不好,命我侍奉在侧。”
“哦,原来是这样。”临安王上上下下打量了长孝一番,没有说什么,其他人也就都不注意她了。
朱太傅长松了一口气,要是长孝自己跑来的,那可是大罪,搞不好朱家都要牵扯进去。
“皇上驾到!”公公高亢地喊道,所有人都跪下参拜。
长孝偷偷瞄了瞄皇帝,皇帝穿着金色的龙袍,年纪约莫五十几,眼神镊烁,器宇轩昂,让人一见就知道是个手腕极度厉辣的人。
一番礼数后,皇帝道“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趁着还有几日,各部把今年的开支结算下,及议定下明年的预算开支。开始吧!”
户部尚书准备充分,将各种账簿全部搬了出来,在面前的长凳上堆成高高一摞。
“是,皇上,那我就开始了!”户部尚书说着拿起一本账簿道“今年年初各项开支预算一共一亿八千三百万两白银,实际国库支出为二亿七百九十万两白银。除却吏部礼部刑部,其余各部以及各位王爷都超出了年初预算。”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在打鼓,皇帝没有什么表情摆了摆手道“你把各部以及各位皇子的账目都报上来。”
“是,那我就从主要开支报账!”户部尚书应着便开始报账“齐王的戍边军,因不隶属于兵部,年初单独预算是七百万两白银,加上戍边各种工事一共预算为一千零二十万,实际支出为一千五百万两。”
户部尚书报完账目,所有人都似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漏洞一样,不怎么在意,长孝看了一眼那个一身紫袍的齐王,齐王神色自若一脸坦然,似乎超支这么多完全理所应当一样。
“楚王江南水军,以及修筑河道,年初预算为六百八十万两,实际支出为一千三百八十万两。”楚王虽然也差得多,但朝中没有人说什么。
户部尚书念完楚王的停顿了一下,眉头皱了皱,回头低声跟户部的人说了句什么,对方似乎很肯定的在跟他说什么。
皇上见他这副情景便问“这账目有什么问题吗?”
“回皇上,这账目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臣只是觉得奇怪,还以为是挂错名字了。这八皇子年初预算是三十万两,今日报批为九百三十万两白银!”
户部尚书报账完毕,全殿一片哗然,长孝自己心下也慌了,这差的太多了。所有人都看向伯舒懿,伯舒懿闭着眼睛,什么表情没有。
临安王立即便出声质问“老八,你领了那么多银子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伯舒懿手抵住鼻根咳嗽起来,越咳嗽越激烈,脸上也越来越惨白。长孝叫太医,他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八殿下常年病重,他要如此多的钱做什么?恐怕是有人顶着他名义领了这钱吧!”一个大臣说道。
他并不是在帮伯舒懿说话,这眼下秦晋齐楚四大一字亲王都在明争暗斗,争夺帝位继承人。朝中各个大臣该站队的都已站定,各派之间势同水火。
突然爆出伯舒懿预支了巨额款项,他们都觉得这个病秧子是不可能花掉那么多钱的,只能是有人冒领,如果此时能在皇上面前把那个人揪出来,那便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另外一大臣马上道“刘大人想得太简单了,难道你不知道这领取国库的银钱,皇子除必须持有亲笔领款凭证外还需加盖皇子私人印玺吗?旁人是绝无可能私自领到的。”
“这么说,这些钱都是老八自己领走了?你这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要了这么多钱去做什么,这钱财可是带不进棺材里的。”
伯舒毅止住了咳嗽,慢条斯理不疾不徐道“这钱多半用来续了命,还有些府里开支掉了。”
原本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否认,都认定这个钱肯定不是他拿的,毕竟他就是个半条腿进了鬼门关的人。但他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亲王身份的都没有敢预支那么多,他一个病秧子竟然拿了那么多钱。
同是一字亲王的晋王和秦王也都没有拿到这么多,此刻都冷眼旁观着。
伯舒懿并未慌乱,不慢不紧的样子让那些并未敢超支的亲王们想掐死他。长孝站他身后浑身都冒着冷汗,皇上的脸色从报账开始就阴沉着。
楚王冷哼了一声道“多半续了命?我知道你把药当饭吃,可也至于吃掉几百万两白银吧!”
咳咳咳——伯舒毅又咳嗽起来,他这次咳嗽,很很显然不想接茬。
一年迈的老臣道“既然八殿下说是治病买药了,我看这笔帐户部批了罢了!”
“那怎么成,老八身体不好怨不得别人,凭什么仗着疾病挪用这么多银两啊。若是日后人人都如此,这冀国的国库恐怕要年年亏空了。”
“那依楚王的意思是?”
楚王冷哼了声道“如老八算不出明细,那就当他提前预知了十年的费用,以后废除老八领款的权利。”
“我也认为四哥说得在理”临安王表示赞同,跟着也有一些大臣点头窃窃私语表示赞同了。
伯舒毅脸色从苍白变得阴沉,他的眉头蹙起了,长孝看着这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出来为伯舒懿说话。长孝迟疑再三,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伯舒毅旁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