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竹 第六章地升天降小儿难养

    地升天降小儿难养

    "师傅!我可不可以去砍柴!"周叶抱着周竹意,哭丧着脸喊。他们已经回到双生崖下,重新修建了茅草屋,打理了几分菜地。也不再喂竹意喝鸟血,因为周围在那场天地大变中幸存下来的鸟被白乔抓去大半,剩下的都闻风逃跑,白乔软磨硬泡,在山下市镇用三十担干柴换得一只产崽的母羊,这还是看在师徒三人救助市镇居民的面子。

    幸亏不是喂竹意喝鸟血,否则现在周叶身上,脸上就不只是羊奶那么干净。周长清端坐改道的溪流旁一颗团石上,闭目道:"莫要多言,待你乔师兄为你说一门亲事,你便知此时,为师用心良苦。"师徒三人回来已有月余。白乔本提议要把竹意带回家让家妻代养,毕竟女人比男人会养孩子,但周长清摇头道:"天下刚刚逢此大灾。你家也被灾难所毁,添一襁褓孩童,实是累赘。就在我身边,让周叶看护吧。"周叶十八少年,看竹意天真烂漫,没多想,满心高兴地答应。白乔也点头,把要为周叶说门亲事的事情告诉了周长清。周长清很高兴,说:"男大当婚。自己这个当师傅的没注意徒弟婚事,倒不如你这个师兄细心!"

    可事实上,养育小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想象中那么无头脑的整天笑来笑去,相反的,大部分时间是忙碌无头绪的。何况,周叶才十八,未经人事的少年,更是乱的一塌糊涂。好在竹意天生乐活,从来不哭,即使尿了被褥,也只是开心的拍手。白乔带过两次,直犯闷:这孩子是不是傻呢?此刻,竹意也是满脸羊奶,小手挥舞把喝进嘴又吐出来的羊奶一把把抹在周叶身上,还嘴里嘟哝,"妈妈~~妈妈。"周叶欲哭无泪,伸直了脖子向上,避免竹意把羊奶抹在他脸上。周长清偷眼观看,惊的一身冷汗,打个凛,又闭上眼睛。

    周叶又委屈道:"师傅!你说过等我十八,就让我静修的!"周长清道:"修身修心,你现在心气浮躁,静修也是没有效果的。"周叶哭道:"师傅...."周长清道:"莫多言!看好竹意。""啪!"竹意一巴掌打在周叶脸上,溅起的羊奶在竹意脸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手掌印记,竹意拍手笑的很开心,胖胖的脸把眼睛裹起。"呜呜!"周叶仰天无泪,道,"你又尿我一身!"怀里果然有热乎乎的童子尿滴落。

    周长清装作不知。此时白乔砍柴回来,话说,学会利用元气后,白乔砍柴的速度提高很多。把柴担卸在柴门外,白乔喊着竹意的名字跑来逗竹意开心,"小家伙不乖哦。又尿你二爹爹一身。"他把竹意放在自己用木头做的儿童床上,这个要比之前他为自己儿子做的床精致许多,竹意已经可以坐直身子,正试图练习爬行。他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其他事物吸引,摔坏了好多白乔为他做的木制玩具。周叶换好了衣服,又为竹意换了裤子,对白乔说:"师兄,你有照顾孩子的经验,还这么喜欢竹意,我帮你砍柴,你来照顾他好不?"白乔摇头道:"师傅说这是对你的锻炼,况且你不是说我速度不如师傅吗?我需要每天勤加练习才好。"看着周叶委屈的表情,白乔又说:"你等我哪天能跟上师傅而神情自如,我就来照顾竹意。"周叶脸耸拉的老长,道:"师兄,我那都是一时蠢话,你别向心里去。"白乔撇头道:"哎..!师弟的好意提醒,我岂不知?我虽是粗笨汉子,还是能听懂好赖话的!就等我的好消息吧!"白乔起身,看看天色,道:"我也该下山了。往后,天冷了,夜会来得越来越早。"周叶拉住白乔的袍袖,道:"师兄....."

    白乔低下头,却不看周叶拉住自己袍袖的手,而是更下方,竹意拉着白乔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白乔,嘴里嘟哝:"妈妈,妈妈。"白乔蹲下来握着竹意胖嘟嘟的手,说:"大爹爹明天再来看你。饿了吧?快让二爹爹拿羊奶。"茅草屋旁,棚圈里,在吃草的母羊抬起头看着周叶,羊奶子鼓大,不知是羊奶充足还是被周叶挤大的。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有人觉得时间过的很快,恨不得每天扳开,当两天来用,比如周长清,他现在天天坐在溪旁,对身边能看到的事物指手划脚,变换各种手势,嘴里念念有词,有时甚至在自己身上胡乱点划,只是无奈。有人觉得时间过的很慢,恨不得闭眼再睁开的功夫,时间就会过去大半年,比如周叶,看着周竹意每天没心肺的傻笑,周叶总是愁眉苦脸,他开始怀疑竹意这孩子是不是因为傻所以被父母抛弃,会喊爹爹了,床还是尿的一塌糊涂。天也开始在不知觉中有些变化,白天越来越短,周长清和周叶无暇顾及,白乔发现白天短的太快了,起初他以为是天气渐冷的原因,后来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

    两月后,风已经丢掉温柔的面具,变得凛冽,拂动树叶的声音听上去也不在可爱,而是有些呜呜的悲鸣。天气干燥的像是能摩擦出火来,有些脆弱的树叶被炙烤的焦黄,摇摇欲坠。周叶给周竹意换上了白乔妻子为他做的棉袄,红色的绸面衬托竹意白净的脸庞上两朵因天寒泛起的红晕,显得格外可爱,竹意也懂事似的不再尿床,而且可以自己扶着桌椅板凳慢慢踱步。周叶显然轻松许多,每天翘起二郎腿坐在躺椅上,也不再苦求静修。

    周长清却有些疑惑,或者是惊喜,他这几个月一直对之前遇到的五老峰和那五个神秘人所使用的招数进行研究,虽然自己没有什么收获,但他不难发现每当他带竹意在溪边玩耍时,溪水像是有灵力的生物总是有意的亲近竹意,而且竹意体内似乎隐藏着强大的元气,只有在遇到水时才会蠢蠢欲动。"天生元气为何会自我隐藏?又为什么会与水隐隐有联系?"周长清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把一切都解释在那条黄色丝绦背后的秘密上。这天,天黑的很快,太阳刚过双生崖,天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白乔为了在黑夜来临前能到市镇把干柴卖出,天不亮就开始上山。

    看着暗下来的天,白乔疑惑道:"怎么这么早就天黑了?又得摸黑才能到家啊。"周长清听到白乔的抱怨,道:"我也发现最近天黑的越来越快。"白乔点头道:"是啊!师傅。是不是西方有什么事情发生?"周长清听到西方,忽然想起几月前天地间的那场灾难,西方草原拔起无数高山,这些天自己的注意力被吸引,竟是忘了这些。他几个纵身跳上双生崖顶,原本疑惑的表情忽然轻轻张开了嘴巴,惊讶不已。

    远方,太阳落山的地方,有山在飘浮!山与山间或联系或独立,看不真切,但山就是在空中,像云朵,只是不随风飘流。此时太阳躲在一座山后,只有余光溢出,那座山看去像是一个会发光的黑球,无限诡异。周长清看了许久许久,表情由惊恐渐渐变得暗喜:也许自己探索的长生之谜就此解开!末了,他飞回崖下,收拾起行囊,并告诉周叶道:"我要去西方走一遭!事出紧急,明日你代我告诉白乔。"周叶正在教竹意走路,听到周长清的话,吃惊的问道:"什么事情非要马上动身?"周长清简单解释道:"关乎这世间苍生,或许,关乎长生!你让白乔带你去双生崖顶便知。"说着,周长清走出茅草屋,周叶追出房门又问:"师傅何时能回?"周长清定在原地,仰起头,叹一声,道:"也许三五月。也许三五年。为师,去也!"

    说一声去也!身体已如离弦之箭,去的远了。周叶扒住房门框看着师傅远去的方向,没注意到竹意也踱到门旁模仿他的动作,只是稚嫩的小脸没有经岁月的打磨,两腮的肉球一鼓一鼓的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