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和肖佳的关系很快成为寝室一条头等大事,大家对于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皆感到好奇和兴奋。小行郑重地提议,约个时间携带各自家属聚一聚,此提议一出立刻遭到老李的强烈反对。他反对的理由很简单:人生在世光阴有限,应把有限地生命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我们觉得这个理由荒谬得不值一驳。小毛笑嘻嘻地问:“家属在外地怎么办?”强兄眉开眼笑,接过话来:“这个好办,你把她的照片冲洗扩大,装在一个大像框里,然后抱着它参加聚会,岂不美哉。”小毛指着强兄,一边笑一边骂:“你这个大坏蛋,你敢这样对你们花大姐吗?”老张的建议很实在,他说名称就不要叫什么“家属会”了,万一关系还没有确定呢。说到最后一句,他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小行接受意见很快,马上回应:“好吧,就不叫家属会,叫家长会!”他进一步解释,“各位都没有地位,受人领导,称她们为家长更合适!”小毛笑弯了腰,一个劲儿地说好。
那段时间,bp机开始在校园流行。强兄到市里逛了一趟回来,带回一个信息,配一个只要100多元,还送一年服务费。这个消息引起大家热烈讨论。当时大家每月生活费也就200多,花半个月生活费配个传呼确实需要掂量掂量。老张的意见是,索性大家集体一起配,这样价格也许会往下降一点。我、小行和强兄极力赞成,小毛和老李兴趣不大。晚上,对门寝室一个酷爱体育的哥儿们跑步回来没有水喝,到我们寝室倒水。突然腰上音乐响起,我们伸出头来好奇的看,他慢慢悠悠解下来,又不马上按键停止音乐,眯着眼睛细细看,嘴里念着号码,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强兄忍不住问:“你的bp机什么时候买的?多少钱?”他得意的说:“上个星期我爸来时买的,好像200块吧!你们也买一个吧,不贵!”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bp机摇头晃脑回寝室了。
寝室里短暂的死寂。强兄恨恨地说:“太欺负人了,不就有几个臭钱嘛!”他伸出头,冲老李喊:“老李,你能忍受这种耻辱吗?”老李硬邦邦抛出一个字:“买!”强兄又冲小毛喊:“小毛,你快给兄弟一句话,究竟买不买?”小毛淡淡回应:“你们买我就买!”强兄见激将法成功,bp机时代即将来临,高兴的唱起来:“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老张哈哈笑,:“强娃儿,你生错地方了,该生在福建沿海对台湾喊话,说不定台湾早就回来了。”说到台湾,寝室里群情激奋,纷纷发言,一致要求用武力尽快解决,唯一的分歧是先丢炸弹轰它个千疮百孔呢,还是万舰齐发,一个晚上就扑过去占领总统府。说到最后,个个都筋疲力尽,后来就剩下我一个人兴致勃勃地说话,全然不觉已是孤家寡人了。
买到传呼那天成为我们寝室的一个盛大节日。我第一个给肖佳打电话,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号码,那种郑重的感觉好像在交代一项重大的任务。她记下后,调侃我:“你可不要整天关机哦,而且还要有传呼道德,不准不回哦!”我连忙说不会不会,只有开机回电话的义务,没有关机的权利。她咯咯笑,说你嘴上功夫不同一般了。
强兄给花大姐打电话时,我和老张恰好在寝室。他接通电话,一开口就是:“嘿,猜猜我是谁?”对方好像说了一个名字,强兄嘟嘴摇头,“不对,再猜!”
声音软绵无力,让人起鸡皮疙瘩。我对老张说,看来我们应在本寝室扫除变态。老张补充一句,特别是泰国人妖。强兄和对方捉了半天迷藏,才突然意识到似的。“哦,对不起,打错了,打错了!”他仓惶的放下电话,狼狈不堪。我和老张挤眉弄眼笑了半天。
为了摆脱尴尬,强兄故作神秘地问我们:“好吃街第一家餐厅,你们去吃过面条没有?”老张大大咧咧地问:“怎么,面条里又发现什么玩意了?很正常嘛,食堂里的好不到哪里去。”强兄奸笑:“不是这个。听说里面最近在放黄片,不过至少买一碗面条吃才可以进去看。内容很精彩哦!”我立刻热血冲头,“你小子怎么不早说,快看看,现在几点了?”说着,站起来就要走。老张很沉稳,一把抱住我。:“不要急,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晚上再去也来得及。”
晚上睡觉时。我忍不住检讨自己,还是老张稳重,毕竟年龄大点,对这类东西见得多了,不希罕。谁知第二天下午六点不到,老张就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去“吃面条”。诗人莫名其妙,咕哝着:“这年头撞鬼了,怎么吃面条都这么稀奇似的。”老张没有理会,拉着我和强兄就出门了。出了寝室楼,我婉转地说:“这么早,被人看到,不太好吧。”老张双眼喷火,“管他那么多干吗,怕个屁!”
我含羞地说:“我可是党员,把你们带坏了不好吧。”强兄的牙齿像粘着酸杨梅似的,嘴角都扭变形了,不屑地说:“看你那样,还把我们带坏了?好像你比我们见得多似的!”我不再推辞,一行三人急吼吼地去“吃面条”。
进了小饭馆,强兄扯着嗓子喊:“来三碗面条!”我们笑强兄已经轻车熟路了。三碗面条上桌,我们一边吃一边嘀咕,怎么就没有下文了。强兄揣测,可能吃完了老板就会招呼了。我们呼呼生风,吃了个底朝天。强兄把老板叫来,故作大方地问:“录像什么时候开始?”“什么录像?”老板莫名其妙。我们一时愣住了。老张气鼓鼓地付了钱,拉着我就出来了。强兄跟在后面出来,可怜巴巴地解释:“可能不是这家,是旁边这家吧!”我说,你先去打探,我们等你。
我和老张在路边低头等待,假装踢石子玩,生平被熟人撞见,真是做贼心虚。
不一会儿,强兄兴奋地跑出来,“是这家!是这家!快点,快点!”我们进去,又要了三碗面条。我们小心翼翼地端着,跟着老板上了二楼。在一个堆放杂物的小房间里,十几个男生围着一台影碟机聚精会神。清一色的手里捧着一碗面条。
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一边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挑着。看到精彩处,十几个人还放下碗一起鼓掌,表现出极高的纪律性。我想起小时候在搬着小板凳到邻居家看电视的情景。不同之处在于欣赏的内容截然不同。一般来说,黄片分两种,有情节的是三级片,没有情节的是一级片。在男生中间还曾热烈讨论过这种划分方式是否合理。我们现在看的就是一级片。看了十分钟,我的胃口全无,愁眉苦脸地对老张说:“这碗面条我没有动过,你帮我消灭了吧。”老张胃口奇佳,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倒在自己的碗里,吭哧吭哧地吃得欢。
看了一个小时,素以五毒俱全著称的强兄也坚持不住了,他低声对我说:“真他妈变态,我们走吧!”声音小,也被老张捕捉到了,眼一瞪,:“走什么走?给我继续看!”我和强兄互相递眼色,同时动手把老张架着就下楼。他一边挣扎,一边怒斥我们浪费,花了钱又不看完。下得楼来,强兄催老张付钱。老张掏出一张十元的钞票,老板找他零时,他突然醒悟过来,大叫“凭什么啊?又是我付钱!”
出得门来,我一眼就看见肖佳和几个女生背着画板有说有笑地从成教区方向过来。我正欲开口,老张按着我肩膀,笑嘻嘻地说:“且不忙,我打赌你会大声喊!”我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强兄坏笑着看我怎么办。我灵机一动,使劲吹口哨。这一招真灵,肖佳扭过头,眯着眼睛看。我知道她近视,忙招招手。她笑起来,和同伴说了几句话,估计是让她们先走,然后高高兴兴地蹦跳着过来。
老张和强兄立刻变成了谦谦君子,很有涵养地微笑着望着肖佳。肖佳嗨了一声,问我们打哪里来。强兄抢着说,吃面条来。说完,冲我咧嘴直乐。我一本正经补充,说肚子饿了出来加餐。肖佳歪着头笑,笑罢很自然地挽着我手臂,冲老张和强兄微笑,:“现在又到哪里去呢?”老张很识趣,说:“我和张强回去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拉着强兄就走。强兄一边挣扎,一边可抗议,说你想回去就回去,不要拉我啊,我还要和肖姑娘说说话。老张力气大,拖着强兄渐行渐远。
肖佳望着他们背影抿嘴直乐。我问肖佳,现在到哪里去。她依靠在我的手臂上,好像很疲倦了,喃喃说:“到成教园吧,荷花池那里坐坐。”成教园和主教学区隔着一条好吃街。我们的课程都安排在主教学区,所以成教园那边很少去。
荷花池在美术楼后面。岸边树木葱郁,很惬意的地方。
我们在荷花池边上找了干净的石凳坐下。她把画板卸下,放到一边。说道,好累了。我心说,你刚才还神气活现的,现在就软弱无力了?我转过身扶着她,让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谁知,她就势倒在我的怀里。我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四周静悄无人,世界仿佛沉寂下来。幽深平静的湖面倒映着天上一轮明月在云块中缓缓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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